《几时重》影墨苏笙

48、第四十八章：噩耗

　　“圆圆，帮妈妈把你刚换下的裤子拿出来。”纪莳站在门口，向坐在垫子上玩的丁圆圆喊道。

　　丁圆圆一把丢开手里的玩具，用两根手指捏着她刚换下来尿湿的裤子，踩着纪莳给她买的会叫的鞋子一脚一个音跑了出来。

　　“妈妈，给。”丁圆圆远远将裤子递给纪莳。

　　她也知道尿裤子上埋汰。

　　纪莳接过，夸她：“圆圆真乖！”

　　“咯吱咯吱……”在原地等了一下，见纪莳不再吩咐她做事，丁圆圆唱着自己编的曲，踩着鞋子自娱自乐。

　　洗好衣服的纪莳：“圆圆。”

　　“哎～”丁圆圆脆生生应道。

　　平时纪莳一有空就教她说话，加上丁圆圆小脑瓜子很聪明，学习能力很强，很多时候教她一遍她就能学会。

　　“我还差一个衣架，你帮我去你的小床上拿一个过来。”纪莳又让她帮忙跑腿。

　　“好。”丁圆圆迈着小步往房间跑，她最喜欢替大人跑腿了。

　　不一会儿，丁圆圆拖着几个衣架从屋里出来：“妈妈，衣架给。”

　　丁圆圆还分不清一个和几个的概念。

　　“谢谢你，我的小宝贝。”纪莳说。

　　丁圆圆背着手摇摇头：“小宝贝不谢。”

　　跟个小老头似的。

　　“小宝贝，你看是谁回来啦？”丁复元提着行李从大门走进院子。

　　丁圆圆被突然出现的男声吓一小跳，下意识往纪莳身后藏。

　　纪莳也没想到他今天会回家，也有点小意外，问他：“不是说还过几天才放假么？”

　　“我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小惊喜么？怎么一个两个好像都不欢迎我啊。”丁复元有点伤心。

　　“这里是你的家，说什么欢不欢迎的矫不矫情啊。”纪莳说他，又俯身抱起丁圆圆，“圆圆，这是爸爸啊，给你钱钱买肉肉的爸爸啊。”

　　自从丁复元去深圳上班之后，很少回家，每次回来呆不到两天又要出门，因此丁圆圆对她这个生物上的父亲很陌生，每次回来都不愿意亲近。

　　一听到肉肉，丁圆圆才有反应，生生喊了一声：“爸爸。”

　　“哎，爸爸的小心肝。”丁复元放下手里的东西，要去抱丁圆圆。

　　丁圆圆却搂着纪莳的脖子往后躲开。

　　“你这一身味，先去洗一下，等一会她就跟你熟了。”纪莳说。

　　“哎，我是个失败的老父亲。”丁复元没办法只得拎东西进屋。

　　纪莳抱着丁圆圆跟随，她说：“她才多大，这么久不见肯定是有点面生的。我听妈说以前你小时候，爸出海好几个月才回一次家，你不也是见一次哭一次不让爸亲近你，你那会都四五岁了呢。”

　　“老婆，这种黑历史求放过，我还想在圆圆面前竖立好爸爸形象呢。”丁复元求饶。

　　纪莳不理他，抱着丁圆圆坐到软垫上，跟她说：“我们等着爸爸洗香香出来，看他给我们圆圆带了什么好玩的回来。”

　　丁圆圆听到好玩二字，眼睛亮了亮，转眼期待地盯着丁复元。

　　女儿奴丁复元马上就被虏获了，进屋找出干净的衣服，进卫生间简单洗漱就出来将给女儿带的玩具掏出来讨她欢心。

　　由于纪莳提前提醒过丁圆圆不爱公仔类的玩具，丁复元给她买一套带儿歌的打地鼠的玩具，只要敲打够一定数量的地鼠，机器就会发出“宝宝真棒，要到下一关咯”的声音，通过最后一关，就开始播放儿歌。

　　丁圆圆很快就给吸引了过去，也不怕生了，倚在丁复元的腿边看他敲打着冒头的地鼠。

　　纪莳也悄悄退出去继续晾晒衣服，把独处的时光留给久不同场的父女俩。

　　又过了两天，姑子们和叔子也回了家，预示着年关已近。

　　这天纪莳在帮高红梅准备年货，丁复元和丁金福去祠堂做年前的大扫除，两个姑子在屋里搞卫生。

　　“嫂子，屋里尘大我带圆圆去叔公家坐坐。”丁复泽抱着丁圆圆过来打招呼。

　　“好，你看着点她，别让她吃太多上火的东西，她这两天有点咳嗽。”纪莳跟丁复泽说，见他应下，她又对丁圆圆说，“圆圆去叔公家要有礼貌，不可以闹脾气，不可以欺负弟弟。”

　　丁圆圆遗传纪莳小时候干架的基因，带她出门有大人盯着还好，一不盯着她就跟人干架。

　　丁圆圆也学刚才丁复泽那一套：“是的，妈妈。”

　　“小捣蛋，去玩吧。”纪莳放行。

　　等叔侄二人离家，纪莳继续埋头处理盆里的鱼虾，这是为过年的炸货而准备的。

　　虽然纪莳叮嘱过，但丁圆圆在别家还是趁大人不注意吃了不少油炸的吃食，当晚回来就发起烧来。

　　去看医生说是肺热，咽喉发炎，开了一些消炎的药，让回家好好养着。

　　身体不舒服的丁圆圆整个人都萎靡不振，还特别的粘纪莳，别人谁抱都不要，就只要纪莳。

　　粘人的程度比往常要高，连纪莳去上厕所或者洗澡，她都蹲在卫生间外面，谁劝都劝不走她。

　　到了年二十九这天，丁圆圆吃了几天诊所医生的药并不见好转，高烧反复，身上也开始起红疹子，只得把她送到镇上的儿童医院。

　　水痘！

　　医生诊断之后确诊为水痘。

　　因为水痘是会传染的，因此给丁圆圆办了隔离医治。

　　纪莳和丁复元小时候都出过水痘，因此他俩可以免疫，就留在医院陪着丁圆圆。

　　丁圆圆确诊之后，丁复元打电话回去让家里买些消毒液对他们的房间和丁圆圆的玩具进行消毒。

　　“老婆，对不起，又让你回不了娘家，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陪你回去看你爷爷奶奶的。”好不容易哄了丁圆圆睡下，总算有两人独处的时间，丁复元搂着纪莳向她道歉。

　　原本说好年初二带着丁圆圆一起回山沟沟的，但现在丁圆圆一生病，不适合长途奔波。

　　“嗯。”纪莳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她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只是这个世上有一种遗憾叫做，子欲养而亲不待。

　　大年三十这天，护士刚来给丁圆圆拔掉已经见底的点滴，纪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当时纪莳抱着丁圆圆，让她不用手抓身上的疹子，就让丁复元帮她接的电话。

　　苏文怡来电话向纪莳报丧：纪立军大年三十这天吃中饭说困了回屋睡一觉，这一觉下去他就没再醒来。

　　噩耗传来，纪莳几乎哭晕在丁圆圆的病床上。

　　丁圆圆见纪莳哭，她也扯开嗓子哭。

　　丁复元哄完大的，又得哄小的，但似乎并没有把这一大一小的情绪哄稳定下来。

　　“爸爸劝着点，别影响了别的病人休息了。”护士过来敲门道。

　　丁复元赶紧道歉：“对不起，家里出了点事，我会劝她的。”

　　“嗯，这里是医院，不管怎样都不能影响别人。”护士说完，帮他们带上病房的门离开。

　　丁复元想从纪莳手里接过丁圆圆，但丁圆圆紧紧搂着纪莳的脖子不松手，母女一个低泣一个高声嚎啕，好不凄凉。

　　“老婆，别哭了，你看把圆圆都吓坏了。”丁复元只得拿丁圆圆为借口劝人。

　　纪莳抹了把脸，忍着心中的悲痛安抚丁圆圆：“圆圆乖，是妈妈不好，吓到圆圆了。”

　　纪莳抱着丁圆圆在病房里来回走动，低声哄着，足足哄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将她哄好。

　　丁圆圆这么一闹，她的体温又高了起来，赶紧又找医生来给她看，又开了一些退烧的药。

　　纪莳到嘴边的要回去送纪立军最后一程，看见脑袋上插着针管的丁圆圆，她就没说出口。

　　丁圆圆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个时候她又怎么忍心离她而去呢？

　　等丁圆圆烧退了下去，纪莳往苏文怡手机里发视频。

　　苏文怡没接，她又给周家三兄弟都发了过去，同样也没人接。

　　纪莳抱着丁圆圆靠在病床床头，瞬间感觉身心疲惫。

　　“老婆，你手机有视频进来。”丁复元推了推她提醒道。

　　纪莳愣愣地望他。

　　丁复元又指了指她手里的手机。

　　纪莳低头一看，是周嘉回了视频电话过来。

　　“嘉哥……”纪莳见到熟悉的人，眼泪再一次决堤。

　　视频那头的周嘉并没有出声，直到等到她情绪相对缓和，他说：“别哭，人终有这么一日的，你别让爷爷走得不安乐。”

　　“嗯。”纪莳抹了抹眼睛，怀里的丁圆圆大概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啼哭了两声，纪莳连忙低声哄她，“别怕，圆圆别怕，妈妈在这里。”

　　“你在哪里？圆圆怎么了？”周嘉这才发现纪莳这边不对劲。

　　纪莳把手机转了个方向，让对方能看到正在吊针的丁圆圆，她说：“长水痘，反复高烧。”

　　“那你先照顾好圆圆，别的不用担心，爷爷这边我们会让他体体面面地走，奶奶我们也会照顾好她的。”周嘉承诺道。

　　纪莳眼眶再次湿了，她说：“谢谢你，嘉哥，替我谢谢我婶我叔他们。”

　　“没事，我先挂了，你自己也注意体重身子。”周嘉说完，把电话挂了。

　　等丁圆圆的药水挂完，护士来拔了针之后，纪莳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应该是周嘉跟朱佐芳说了纪莳因为圆圆出水痘回不去，朱佐芳回了电话过来。

　　“莳萝啊，你别哭，你爷他的命先前是靠你救回来，他才活到今天，也够本啦，所以你别伤心了，如果你爷在天上看着你过得不好，他也不会放心的。圆圆现在情况怎么样？”本是最伤心的人，偏反过来安慰她。

　　纪莳又一次反醒自己的不孝。

　　“奶奶，圆圆现在烧已经退下来了，医生说水痘就是这么一个阶段，把这一段熬过去就好了。”纪莳不想让朱佐芳还要分心担心她这边的事，只往好的方面报。

　　“嗯，你旧时出水痘也很磨人，反反复复烧足了一个多星期才退，不过小病防大病，等圆圆把这些日子熬过去，日后都身体健康事事顺心喽。”

　　“嗯，听您的。”纪莳强忍着崩溃。

　　“得了，你好好照顾圆圆，回不来你爷也不会怪你的，你别瞎操心这些事，家里有我们呢。”

　　“好，奶奶您也节哀，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们回去伺候您。”纪莳说。

　　“好好好，那我先挂电话啦，你那些叔公伯父婶子们都来咱家帮忙，我得好好谢谢人家。”

　　朱佐芳电话挂了之后，没多久苏文怡的电话也追了过来。

　　“莳萝啊，圆圆现在情况好些了吗？”苏文怡问。

　　纪莳：“烧暂时退下来了，医生说烧能退下来就不算严重。”

　　“哎，你这丫头有事也不跟你婶子说一声，如果不是老大说了，我还不知道你们还遭这些罪呢。你好好照顾圆圆，家里有我们在，你不要担心哈。”

　　纪莳：“婶子，谢谢您！”

　　谢谢您让我对爷爷的离世有知情权，谢谢您这些年对我及我爷奶的照顾！

　　不知道是不是纪立军在天上保佑，在纪立军头七这天，丁圆圆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医生说问题不大回家好好养着，不出一个星期就能痊愈。

　　于是丁圆圆终于可以出院回家。

　　回到家里，纪莳给丁圆圆换洗一遍，然后又哄她睡下，她往右臂上缠上一截黑纱，对着家乡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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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可惜，纪爷爷等不到纪莳回山沟沟的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