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重》影墨苏笙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周叔病变

　　夜里，接到周嘉的电话前一刻，纪莳正在做着回到小时候的梦，梦见周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突然把她带到后山去，说有话要对她讲。

　　两人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登上山顶的大草坪，爬到了以前经常爬的大榕树上，周嘉一直盯着她不开口，性子急躁的纪莳先是受不了，催着他有话快讲……

　　然后她就被电话震动给吵醒了，谁啊？这大半夜的。

　　纪莳眯着眼摸亮了床头的小台灯，拿起手机一看，正是她梦里的始作俑者。

　　“嘉哥？”纪莳赶紧接通电话。

　　周嘉那头声音挺乱的，隐约好像还有茴茴的哭声。

　　她立马起来，套上薄外套，戴上眼镜，往外走，“出了什么事吗？”

　　“莳萝，你过来帮我带带茴茴，我爸情况不对劲，我送他上医院看看。”周嘉那边快速地说。

　　“你等我。”纪莳说完，直接出门，走到走廊，想了想还是把周吉叫起来一起赶过去。

　　周一凡这病情来得突然，他睡前都还好好的，但到了夜里一点多的时候，突然开始口吐白沫，人也渐渐糊涂。

　　也幸亏苏文怡警醒，在他开始不舒服双手微微发出抽搐时就觉察到他的不对劲，赶紧起来一边喊人，一边用被角塞进他的嘴里防止他咬伤自己的舌头。

　　周嘉一路飞着车把人送到医院，转入急诊手术室，才让周吉守着，他到外面去往家里打电话。

　　“医生说送得及时，问题应该不大，但得做了检查之后再下定论。你帮我劝劝我妈，让她先去歇会，等我爸情况稳定了，我回去车她上来。”周嘉在电话里对纪莳说。

　　纪莳一手抱着好不容易哄好的茴茴，一手拿着电话走到院子里，屋里实在太吵，她说的话周嘉听不大清。

　　“三伯和三伯母来家里哄着，但婶子哪能放心去睡啊，这边有大家陪着，你别操心。”纪莳想了想说，“你也不用来回跑，你需要什么你跟我讲，天亮我送婶子上去顺便给你捎上。”

　　“嗯，也没什么需要带的，洗涮到时去楼下超市买小支装过度一下，你让我妈给我收拾两身衣服带上来。”

　　纪莳本想说干嘛要麻烦婶子，但突然想到收拾衣物不仅仅是外头的衣物，还有一种叫贴身的，她的脸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臭莳萝，又不是不经人事的大姑娘，竟然还被自己羞到了。纪莳暗骂自己一句。

　　“好。”她低低应了一声。

　　“茴茴现在怎么样？没吓坏吧？”

　　纪莳把手机开免提，哄茴茴说：“是爸爸，乖茴茴，你跟爸爸说说话。”

　　刚才一直闹着要跟车，但周嘉一时着急直接把他从腿上撕下来，交给了纪莳，这会儿茴茴的性子上来了，扭头不愿跟周嘉说话。

　　“爷爷生很重的病，很痛痛，你爸爸为了让爷不那么痛痛，必须快点带他去看医生，他不是故意不理茴茴的，茴茴能原谅爸爸吗？”纪莳又说，“爷爷生病，爸爸就很伤心了，如果茴茴再不理爸爸，那爸爸就更伤心了。”

　　这样子哄着，茴茴才带着哭音喊了声，“爸爸。”

　　“哎，对不起，茴茴，爸爸不是故意的。”周嘉向儿子道歉。

　　茴茴一抹眼泪，抽泣着说：“没……没关系，爷爷……爸爸要……早点回来陪茴茴。”

　　“好了，别哭了，爸爸是怎么跟你讲的？”周嘉放柔声音问他。

　　茴茴换成了两只手抹泪，等情绪稳定下来了，“爸爸说，我是男孩子不要动不动就哭，很难看。”

　　“茴茴太棒了，等爸爸回去奖你个小礼物，那现在茴茴帮爸爸劝劝奶奶不要伤心，然后和奶奶一起上楼睡觉觉，好不好？”

　　纪莳觉得周嘉很能抓住苏文怡的命门，派儿子去劝说，比三伯他们有效得多。

　　“好。”茴茴应得响亮。

　　“莳萝，你把茴茴给我妈，你回去补个眠，我不跟你聊了，我进去守着才安心。”周嘉那边说完就挂了电话。

　　纪莳把茴茴抱进屋里，将他放在地上，看着他走向苏文怡，向苏文怡撒娇，把苏文怡说服跟他一起上楼睡觉。

　　隔代亲，还是很有力的情绪安抚武器。

　　纪莳又将周嘉来的事挑着说了一下，劝三伯三伯母以及二舅再去睡一会。

　　等长辈都离开之后，纪莳又检查了一下一楼的水电，然后把门带上，她回了庄园。

　　张喻正在院里等着。

　　“婶子给茴茴拉着一起睡下了，我天亮再送她上去，这几天先别接单子，等我叔的情况稳定一点再做打算。“纪莳说。

　　张喻不同意：“周家的事，有什么理由让你停下生意，我看让老三去和大哥守着爸那边，咱们这边照常营业。”

　　“周乐刚有点样，我不想他又变回以前那个周乐，钱是赚不完的，就这样吧。”纪莳说完转身上楼。

　　张喻知道她一旦决定的事就十头牛也拉不回，只得听她的。

　　纪莳回了房，也没了睡意，她干脆换衣服起来，准备做一些包子馒头等天亮了送去给周嘉兄弟。

　　纪莳正在发面时，张喻也下来了。

　　“我吵到你了？”纪莳有些抱歉道。

　　张喻摇摇头，打了个哈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心再大也睡不着。”

　　“既然你也不想睡，帮我去摘颗白菜回来吧，我想给奶奶和孩子们包点素饺子。”

　　“好。”张喻打着手电上后院菜地去摘菜。

　　纪莳用绞肉机打肉馅，其实包包子和包饺子用人工剁的肉馅，会比绞肉机打出来的馅有劲道，但现在天还没亮，纪莳怕吵到别家，只好用绞肉机。

　　“唉，你说咱们怎么就那么背呢？你这边事刚了，想着能过舒心的日子，我爸又出了这事。”张喻一边洗菜一边跟纪莳唠叨。

　　“人有旦夕祸福，医生说了送及时，应该问题不大，别太担心。“纪莳在安慰张喻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嗯。”

　　两人心里都装着沉重，也没了兴致闲聊，都想沉浸在手上的工作，以转移注意力。

　　天气热，面团发酵两个钟头就已经很漂亮了，纪莳和张喻一人擀皮一人包馅，分工合作不一会儿就把包子馒头和饺子都包好，包子和馒头还要二次发酵，饺子不用就先蒸饺子。

　　“你有没听到外头好像门铃在呼？”张喻突然问纪莳。

　　纪莳侧耳听了一下，隐约是电子铃在响，于是擦干净手开门出去。

　　“厨房的感应也要找人来修一修了。”张喻自言自语。

　　纪莳打开院子的不锈钢大门，看见苏文怡抱着还在熟睡的茴茴在等门，她赶紧从苏文怡手中接过茴茴，压低声音问她：“婶子来这么早？”

　　“你叔那样子，我哪有心思睡得着觉？我把茴茴抱过来让小张帮我看着，你送我上去守着你叔可好？”苏文怡抓着纪莳的手臂请求道。

　　“婶子，先进来，我把茴茴抱上去咱再说。”纪莳抱着茴茴转身上楼。

　　苏文怡走向厨房。

　　“妈，您怎么不多睡一会？”张喻迎上来问道。

　　苏文怡叹了口气，打量了一下厨房，说：“你们不是也没睡么，你爸那样，我跟他好歹是几十年同床共枕，我又如何能安心入睡？”

　　“妈，您别太担心，刚才我给周吉打电话，他说爸现在情况暂时还算是稳定的，等他的检测结果出来之后，做完手术很快就好了。”

　　刚才张喻给周吉电话时，周一凡还是手术室呆着。

　　医生说是骨癌，但要目前还不清楚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必须做检查之后再确定，如果是早期良性骨癌是可以手术切除的，如果是……

　　张喻不敢再深想下去，周一凡瘫痪在床这么多年，苏文怡多年如一日细心照料着，为了周一凡苏文怡连县城都极少去，一直陪着周一凡呆在山沟沟里。

　　不敢想像，如果周一凡真有事，苏文怡那根精神支柱崩塌，她是否能承受得住。

　　“都怪我，他前一阵子就说骨痛，我以为是他躺久了后遗症，我当时就应该揪他上医院去瞅瞅……”苏文怡满心的自责，泪忍不住直掉。

　　“妈……您别这样。”张喻也跟着红了眼。

　　“这怎么又哭上了呢？”纪莳把茴茴安顿好，下楼就见抱头痛苦的两人。

　　这时苏文怡已发泄得差不多，她擦干了脸上的泪，又重提要去医院的事，“小张你搁家带一下孩子，莳萝车我上去看看你叔。”

　　“婶，您就算要去看我叔，也要先吃了早饭上去，不然等下我叔醒来知道您饿着肚子，他不着急了么？”纪莳劝道。

　　“那行，早饭还没做吧，我来帮忙弄。”苏文怡说着要起身去放米煮饭。

　　“妈，您别忙，我刚才和纪莳做了些包子饺子那些，您想吃什么你跟我们讲，我们给您蒸。”张喻说。

　　“馒头应该发好了，先蒸馒头吧，我再煮点菜汤。”纪莳记得苏文怡最爱吃紫薯面馒头，于是让张喻先把馒头蒸上。

　　“咱家蒸笼好几层，这些包子馒头搁一块也能蒸。”张喻说。

　　纪莳这时才发现张喻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四层的那只大蒸笼拿了出来，看上头还带着水意，应该是已经洗干净了，于是她走过去洗了手帮张喻一起把包子和馒头小心翼翼摆进蒸笼里。

　　不一会儿，三人吃了个比平时都要早很多的早饭，又用保温食盒装了两大盒包子馒头和汤，准备去医院给周嘉和周吉吃。

　　临出门时，纪莳怕茴茴见不到她和周嘉会闹，就跟张喻说：“茴茴在我房间里睡着，你等下去瞧瞧，如果他醒来要闹，你就让圆圆带她去商景办公室看那大鱼缸，他最爱了。”

　　“嗯，茴茴挺好带的，我不担心他。”张喻说。

　　“那行，我跟我婶先上去了，等我奶问起，你就说是咱带我叔上县城去体验，这事先别跟她讲，免得她干着急，还有你晚点给二舅打个电话让他过来这边吃早餐吧，那些鸡鸭你如果顾不了就别管了，一顿半顿应该没问题。”纪莳又回头叮嘱道。

　　张喻赶她：“得了，我又不是第一天嫁回来，家里的事比你不清楚？去吧，路上开慢点，你昨晚几乎也没怎么睡，到了那地如果没什么事，你去外面开个宾馆或者回来补眠也好。”

　　“我还能熬得住。”纪莳说。

　　纪莳的车停在老屋前的车棚里，苏文怡早已拿着行李袋子在那里等候着，可见她真是着急的。

　　“婶，您把安全带系一下。”苏文怡很少出门，坐的车少，上了副驾驶不记得是要系安全带的，于是纪莳提醒。

　　苏文怡恍然：“总是忘记。”

　　“婶，我叔他吉人有天相，一定没事的，您别太担心。”纪莳安慰道，同时慢慢地将车滑出车棚驶向县城的方向。

　　去县城的新路在一个月前已经通车，新路修好之后，从山沟沟到县城足足缩短了十五分钟的车程。

　　到了县人民医院，纪莳给周嘉打了电话问清了他们所在地，然后提着食盒和苏文怡匆匆赶往三楼的手术室外。

　　“妈。”

　　“妈。”

　　周嘉和周吉同时过来迎了一下苏文怡。

　　“你爸现在……“苏文怡不敢问下去，眼泪在眼里打转。

　　“医生说还有一项检查结果没出，等那结果出来，再决定是否手术。”周嘉说。

　　“大概什么时候会出结果，医生有说吗？”纪莳问他们。

　　“说最早也要到八点过后。”

　　“嗯，我和婶子在这里等着，你们先去食堂找个地把早餐吃了吧。”纪莳说着把食盒递给周嘉和周吉。

　　“哪还有胃口吃东西啊。”周吉不接食盒，打定主意要继续守着。

　　纪莳皱眉，趁苏文怡不注意，她瞪了周吉一眼，然后指指苏文怡，意思是快去不然婶子又要哭了。

　　周吉只得将食盒接过。

　　“快去吧。”纪莳催他俩。

　　兄弟俩只有提着食盒往电梯口走去。

　　“哥，你不然换个人喜欢吧？”周吉心想还没进门呢，就这么管着，要是让纪莳萝当了他们的大嫂，指不定要被她压制成什么样。

　　“多事。”周嘉嘴上虽然斥着，但他眼里的是一团化不开的柔情。

　　唉，感情使人智晕！

　　手术室外的静候区，苏文怡拍着纪莳的手背道：“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的，婶子，你们看我长大，我陪你们变老，这是应该的。”纪莳挽上苏文怡的手臂，撒娇道。

　　苏文怡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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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来路上浇了个落汤鸡，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