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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五回 ...

  •   “水月!你疯了,赶快住手!”闇隐皱眉,口气骤然凌厉。然而手持冷刃的水月,眼神依旧空茫,仿佛面对的不是昔日需要叩首敬重的门主,而是被命令必须斩杀的仇人。膝盖上殷红的鲜血渗透一片衣服,她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击失败,尚未等闇隐那一声惊呼话音落地,足尖一点就冲到了近前,刀刃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气,突刺闇隐的心口。

      夜翼猛地拉开闇隐合身迎上,铁爪毫不留情地勾过去,锵地一声两下卡死,火星四溅。闇隐转移脚步,手中的扇子飞快地戳向水月的太阳穴,水月突然松手放开武器,向后一弯闪过去,右手一记虚晃抓向闇隐的咽喉。夜翼脸色一沉,错步抬脚飞踢向水月的手腕,力度很大,点中腕脉的瞬间传来一声折断骨头般的脆响,水月闷哼了一声,脚步一虚,滑开很远。闇隐和夜翼再度抬头望去的时候,水月的右手已经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冻子突然啪啪地鼓起掌来:“真不愧是隐门门主,居然连自己弟子的右手都能废掉。”摇曳的火焰里,冻子的微笑仿佛凝固了一般,恒久地留存在脸上,看着同门对峙的那一幕。仿佛早就料到了什么一样,开始闭上眼睛缓缓地念着什么。

      水月低头看了看已经被封死了筋脉的右手,突然再一次冲向隐门二人,左手的五指之间不知何时多出了五枚雷火弹,猛地甩了出去——在闇隐和夜翼分别跳开的瞬间,轰隆一声巨响,黑烟四起,整个柳雪庭都似乎开始摇动起来。水月突然穿透了浓烟直直杀向闇隐,右手虽然已经被废,但并没有完全失去作用,她凌空一个旋转,从右袖里面飞出许多细小的石子,闇隐张开扇子抵挡的时候,水月的左手已经摘下了头上的钗子——如一道金色的流星般突然地夹杂在石子之中飞过去,尖端闪动着夺人呼吸的光芒。

      “门主!”夜翼看到那道金光,顿觉不妙,在空中猛一个扭身想要过去挡下,但依然晚了一步,水月看到夜翼动身,一个回转拦阻在夜翼的面前,不顾自己空门大开抬手便拍向夜翼的额头,掌风如刀削般偏薄而凛冽——这攻击太过于迅速也太过于不要命,一时让人防不胜防。就在夜翼招架水月的攻击之时,金钗在浓烟烈火中,悄无声息地瞬间刺穿了闇隐带有真气加护的扇子。

      “唔!”闇隐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后退落在地面上,迅速拔下了扎在锁骨下方的金钗,只觉得血流如注,仿佛某根要命的大血管被刺破了一般停不下来。她迅速点了心口和颈末大穴,然后随手撕下一片衣服将伤绑起来。苦笑着抬头看着夜翼和水月缠斗的身影,她知道自己还是不适合近战——那双眼睛,自从被毒伤而变成绿色之后,在夜晚看东西的时候就会变得模糊一片。虽然这件事情……并没有任何人知道。

      借着余光一瞟注意到闇隐受伤,夜翼漆黑的眸子里突然升腾起幽红色的火焰,妖气猝然席卷着怒意爆发,手中的铁爪也缠绕上了耀眼的光芒——那是内力硬生生逼出来的妖气,如同会活动的爪子般向外抓挠。凭空使力后发而先至,人冲到闇隐身边的时候手中的铁爪却一个后扫,炽烈的,与火光截然不同的自内而爆发的光芒将黑暗裂开一个角落,那瞬间水月尚未来得及回护,就已经被狠狠撞上了小腹——随后那利爪般的光芒仿佛自有生命一般,以开膛破肚之姿在被撞上的部位狠狠一撕——刹那间鲜血如雨点般刷啦啦泼洒出来,她如同断了翅膀的鸟从半空径直坠落而下,重重地砸在地上。鲜血汩汩流出伤口,若是放置不管很快就会失血过多而死,但是夜翼现在更担心的是一旁的闇隐。“门主,弟子保护不力……”夜翼猛地回过身来注视着闇隐,正待出手为她疗伤,却看见闇隐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惧万分,定定地注视着他的身后,顿时心上掠过一阵寒意,猛然回头,恰恰就听到了一声近在咫尺的惨叫——随后,一个弟子被四分五裂的恐怖景象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血肉飞溅而来沾得他衣服上一片猩红的狰狞。

      水月倒下的地方……居然有无数粗大的藤条,穿破了土地突兀地拱出来,凸起的表面宛如结实的肌肉,而行动速度又快如难以捕捉的巨蛇,掐住人就会狠狠将其腰肢拧断,甚至分尸——看来,冻子并不指望水月能杀了他们,只是,需要她拖延出来的时间发动这个术法罢了。水月的身体瞬间就被此起彼伏的巨大藤条所挡住,从地里萌生而出的巨藤,简直就是怪物一般的存在,甩动着,呼啸着,威压着,击碎着,扫荡着,席卷着……这,才是术法真正的实力么……夜翼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纵然他五十年修为看过了很多道法咒术,依然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不已。没有人可以同其分庭抗礼,这绝不是人力可以阻拦的东西!

      头顶的木栅在不断撞击中一点一点裂开,木屑和碎木块刷刷地向下掉。埋在地底控制暗器的妖气也被扰乱了,所有的暗器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飞,失却了方向。巨藤掀起了狂风,闇隐和夜翼的头发凌乱在一起,他们努力地躲闪着这些怪物的攻击,“先把冻门主抓住!”夜翼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视线也迅速锁定了妖门内院里面的冻子,“门主,到安全的地方去——冻门主交给弟子来!”话音未落,她就被一个猛推,正好避过了一条树藤的抽击,当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夜翼的身影在什么地方。“翼师傅!”闇隐惊惶的呼喊声迅速被倏忽来去的藤条发出的噪音湮没。

      冻子的周身上上下下地浮着水晶般透明璀璨的花瓣,在粗壮丑陋的藤条间格外显眼。夜翼很快就找了过去,但是他却拿冻子毫无办法——那些花瓣,就像自己排布的地煞阵一样,随心而发随心而动,因为轻巧得几乎没有重量,所以飞射的速度甚至比金属暗器更胜一筹。但是越是美丽轻盈的东西就越是致命,这是夜翼在躲闪了几十个回合下来胳膊大腿全身上下十几处地方都挂彩之后得出的结论。

      轰隆一声,头顶的木栅被撞破了,明月此时依然高悬空中,看来还不到后半夜——庭主的车队至少也要到拂晓才能抵达。柳雪庭的动静越来越大,已经让周围的人们纷纷开灯出门,骇然地指指点点,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一个一个完全不知如何下手的弟子们被巨藤抓住,拧死,闇隐只觉得心里针刺一般地疼。七十二星地煞阵已经被冻子的术法彻底打乱丧失了作用,而隐门的机关对于这些不会疼不会死的藤条似乎也没有作用,因为它们在冻子衍生的冲天烈焰下依然可以来去自如……真没想到冻子最后还会给他们来这一手,看来打赢是不可能了,而且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会被赶尽杀绝。要撤走么?但是如果撤走,要谁留下来断后,阻止冻子追杀他们呢。夜翼他,肯定也是不会轻易离开这里的……

      闇隐卯足了劲提起轻功,穿过冲来撞去的藤条,看见了昏迷在地上的水月,一把将她捞了起来,出手点击她身上几处大穴止血之后,带着她费了很大功夫才返回到隐门门主内室。不少柳雪庭幸存的杂工都战战兢兢地躲在那里,看见门主回来,连忙迎上去嘘寒问暖。闇隐沉着脸将水月丢给一个大妈负责照顾,侧身看了看周围众人不安的脸,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冲到自己的床前掀开被褥砸开床板,将里面一个扳手拉起——顿时,内室的地板自动分开,出现了一个暗道。

      “快逃,从这里走。”闇隐用力一挥扇子,扇尖指着那个入口,“这里通往彩歌楼后院,是安全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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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冻子轻轻地侧过身子靠在树上,面带疲惫之色。并非可以无穷无尽地使用法力,目前这个术法也已经是压箱底的了吧……如果在柳雪庭主会来这里之前不能将柳雪庭的根基彻底摧毁,自己发动这场内乱的目的就根本未达到了。想到这里又一次站直挥动手上的匕首,清脆的铃铛声让周遭透明的花瓣宛若疯狂的萤火虫,四处飘忽的速度霹雳一般难以躲闪,就算是轻功胜于常人的夜翼也渐渐感到气力不支。

      “一定要想办法伤到这家伙……”夜翼暗暗地想着,手中的爪子一遍遍将妖气释放出来刺向冻子,但是总会被那些花瓣所缓冲下来,然后分散。战斗的时间长了,身上被割伤的地方慢慢开始疼痛,四肢因为失血的缘故也有点不听使唤开始发软,虽然有点后悔自己充大头来和妖门门主单挑,但是争取时间让闇隐保护大家撤退还是来得及的吧?想到这里夜翼又提足了一口气,正准备继续冲上去和冻子拼命,却突然闻听耳边呼呼风响,惊觉之时一个回身,竟然被迎面冲过来的闇隐紧紧抱住。

      “门主!你来做什么……”夜翼意外不已,惊呼刚脱口就被闇隐急促的声音打断了:“翼师傅,听好……现在这是门主的命令——走!而且,不准回来……”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另一只手已经灵巧地攀上了他的脖子,伸进衣领执住了一样东西——夜翼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了,“不要”的话语尚未脱口而出,闇隐的手上已经一个发力,啪地一声,便依稀听到细线被扯断的声音。

      再度回身的时候,闇隐轻轻抓着的是一只因为消耗太多妖力已无法变成人形的黑猫,在她的手上拼命地挣扎抓挠。她低下头带着温柔的笑容,嘴唇轻轻地几乎未曾接触般地摩擦过黑猫的头顶,随后猛地回身,将黑猫从头顶裂开木栅的洞口中抛了出去。一声凄伤的猫叫绵延撕裂了夜空,闇隐的表情始终温柔却决绝地,凝视着黑猫渐渐消失在眼中。

      “闇门主——你……”看到这一幕纵然是冻子也诧异不已,握着匕首的手僵硬在空中。而闇隐则是侧过头,极度漠然而轻佻地微微一笑,随后突然足下发力,冲近冻子的身前——在冻子操纵下的无数花瓣纷纷刺入她身体,血珠四溅的那一刻,闇隐举起了手中那枚还留存着夜翼体温的的流光溢彩的琥珀色的玉如意——那曾经被圣庭主交托与自己用来维持夜翼人形的,同样也是蕴含了无上灵力的——最后一张王牌。

      在那玉如意砸到地上的瞬间,冻子终于惊恐地睁大了眼。

      巨大的爆炸声响了起来,一片雪亮的光芒将整个柳雪庭罩住,让人无法睁开眼睛。从破裂的洞口迸发出来的光将整个夜晚映照得犹如白昼,所有的树藤在这片光芒中犹如被浇上王水一般发出嘶嘶的声音熔化死亡,冻子的所有术法都如同秋风中撕裂的枯叶般零落成灰。强烈的爆风推击着被扔出庭的夜翼,它在空中便感觉到这光芒里强大的毁灭力量,拼命调整着姿势想要跳回去,可是黑猫的身体太轻太小了,比起这爆风的冲击根本无能为力。当它平安落地之后,还是要跑回去找闇隐,却感觉到脖子一痛,猛地扭头,居然被水月的青驴珊瑚叼了起来。它凶狠地冲着珊瑚咆哮,使劲挠它的鼻子,珊瑚却不为所动,只是哀伤地望着沐浴在一片白光中再也看不清楚的柳雪庭,转身向彩歌楼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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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咴……”正前进在朱龙大道上的车队的所有马匹突然惊慌起来,拼命地乱晃乱跑,就是不肯再向柳雪庭的方向前进。斗门门主雪流星呆呆地凝视着远方,甚至忘了控住马缰。贤门门主水迭澜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般,掀开车帘看出去,顿时被眼前那片可怖的白光吓了一大跳。而天圣看到这一幕,更是吃惊得不能自已。“那不是我的……那不是我的……”喃喃自语的时候,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刻跳下车就要直接用凌空之术飞去柳雪庭。一旁的甄零眼疾手快连忙拉住她:“圣,不要冲动!”他回过头看了看身后混乱成一片的贤门车队和斗门车队,“现在不是离开的时候,这两个门不能没有你来管。”

      天圣狠狠地咬着牙,最终停住了脚步,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隐隐约约地发抖。甄零观望着远处的柳雪庭,脸上也带着痛意,许久他回过身对弟子们下令道:“所有弟子听令,不要回柳雪庭,改道彩歌楼!”

      ……

      “夏大胖子!夏大胖子!你别睡了,赶紧起来,出大事了!”柳十二提着裙子匆匆地跑下楼,将夏宜眺的房门砸得震天响。半晌夏宜眺披了大衣睡眼惺忪地出来开门了:“十二姐,怎么了?看把你急得跟着火了似的。”“怎么了?你没听到柳雪庭那边突然爆炸了么?还有莫名其妙的白光——整个天都给照亮了!”柳十二紧张地把他拖到二楼,指着窗外:“到底怎么一回事儿,柳雪庭出什么事儿了?!”

      “大概是内乱吧……”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十二被吓得一哆嗦,回身看清楚人之后拍了拍胸脯:“火大爷,原来是您啊,吓了十二一跳。真是对不住吵醒您了……”“无妨无妨,我喜欢看热闹。”火之火干脆地挥挥手,背着大剑走到彩歌楼门口,停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十二姑娘,你们今天似乎要早点开门迎客了,因为待会儿可能会有重要客人上门来呢。”说罢就推开门走了,柳十二提着裙子追去:“火大爷,您这么早是要去哪里啊,难道真是要去柳……”

      后面的字突然停住了,因为她看到火之火站在一匹青驴的旁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青驴的嘴里还衔着一只黑猫,黑猫的身上全是伤,但是脸上却满是水,沿着鼻尖一滴一滴落下来。十二走近看了看,青驴抬起头盯着她,柳十二觉得很莫名其妙,正打算问问火之火到底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却又听到后院一阵骚动。“十二姐,你快来看看这些人!”夏宜眺的声音传过来,她又顾不上管青驴和黑猫,连忙奔到后院去,却也同样吃惊地看到有许多狼狈不堪的柳雪庭弟子突然出现在后院的小树林里面。

      柳十二愕然地走过去,看着他们甚至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倒是逃过来的人不慌不忙地开口解释:“姑娘,我们是柳雪庭的弟子,柳雪庭生变,所以暂时在这里呆一下,不会借用贵楼太多时间,很快我们就会离开。”毕竟是训练有素,连厨房的大妈讲事都有条有理有板有眼,但柳十二的视线移动到大妈臂弯里昏迷的受伤女子身上时,她顿时吃惊得差点叫出来:这……这不是公子的信使水月小姐么?!为什么……水月小姐会是柳雪庭的人,难道……难道公子也是柳雪庭的人吗?柳十二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稀里糊涂,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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