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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伦敦 ...

  •   格伦和莫里亚蒂一起进入房间的时候,心里其实并不紧张,可能是她天生就缺少这些情绪,也可能是没办法把网络上的“老师”和传闻中的“犯罪顾问”联系在一起。毕竟“M先生”对于她来说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脱离了虚假的身份的限制,是唯一作为她本身而言认识交往的人。而且莫里亚蒂在她对于世界一片空白懵懂无知的时候,教会了她关于人类社会的规则秩序,尽管他们彼此陌生,但在思想上有着高度的共鸣,莫里亚蒂对她来说亦师亦友,可以说是除了歇洛克以外,格伦最重视的人也不为过。而现在,他们以这种方式见面,简直像某部无聊荒诞的三流剧本特意设计出的巧合。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波特兰?”莫里亚蒂没有叫她现在的名字,而是用他们在网络上使用的代号。波特兰玫瑰,蔷薇科白色月季,如同她本来的名字。

      格伦不知道莫里亚蒂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只是问:“你查了我的IP地址?”她毕竟不是专业的技术人员,对于信息网络也没有高深的研究,而一般人怎么会想到对自己的地址加密。如果莫里亚蒂是由此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他也会发现在一个月之前她的地址变化过。

      “很抱歉,这是我的手下擅作主张。”他语调绅士,几乎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看着格伦的眼神也和老师看着真正学生一样亲和温柔,但从他身旁“擅作主张”的詹妮弗煞白了脸就能看出他绝不像表面上那么好脾气。

      “但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跟在歇洛克身边,他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人?”莫里亚蒂轻轻皱眉,像是为学生挑剔似的。“但这不难解释,像我们这类人一向对同类非常敏感。”

      格伦不介意继续和莫里亚蒂聊天好为斜对角房间里的歇洛克争取更多时间,但莫里亚蒂已经示意布莱克摆上了棋盘。

      她看着熟悉的棋子一点点被放到特定的位置,忍不住问道:“这是我们没下完的那盘棋?”

      莫里亚蒂点头,随着棋子的归位一边解释道:“这是兵,也是我最开始派出去拖延的人。”

      布莱克将黑色的兵斜跨一格来到了白色王棋的一边。

      格伦:“汤姆.里斯。”

      莫里亚蒂:“不,不只是他。”在格伦没有看到的时间里,歇洛克可是花了不少时间,从多个案子里找到了相关联的那条线,才顺藤摸瓜发现了幕后黑手。

      在双方的兵都被吃掉了几个之后,莫里亚蒂将车移到了边界处,恰好使格伦王车易位,而后展现在格伦面前的就是一副无比清晰同时暗藏陷阱的局面。

      就像那架新型客机被炸毁导致勒.西伏损失惨重而不得已举办了赌局,他们能够顺着这个线索一路探查,但又怎么知道这是不是已被料中的陷阱。

      格伦知道他们此时就像处在这盘棋中,她或许是莫里亚蒂眼中的后棋,但同时也掌握着棋局的生死胜负,后棋可以是歇洛克的搭档,而现在的执棋人才是她自己。

      布莱克一步步将棋局复原,在看到她先前将兵跨入黑棋的包围圈时莫里亚蒂开口:“这就像詹姆斯.邦德的行动,不是吗?”

      如果将所有人划分为两个阵营,邦德作为白棋的同伴确实像格伦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下的那一步棋一般,主动踏入了黑棋的包围。这是歇洛克和格伦要求他做到的,深入敌营吸引火力,就像一枚真正的“兵”一样。

      接下来是莫里亚蒂的一步,他把黑后推了出去,在格伦隐忍却惊讶的眼神中说道:“让我们看看维斯帕.林德小姐是否会被‘兵’策反吧。”

      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的连在了一起,从维斯帕的接近,黑后步入敌营,邦德被迷惑,兵失去了突围的机会,但她被发现,车和马进攻使后在不能越子的情况下被收回,兵在格伦的手下继续前进。

      莫里亚蒂双手交叠杵在颔下,笑起来:“你是不是很惊讶为什么这盘棋在代入身份之后好像一个预言。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和你说过,人类的心理看似复杂多变实则都有迹可循,日复一日遵守着某种既定规律。车马兵象是被上位者派出去的棋子,而我们,包括侦探,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就像是对于自身,于是在这个已经被设定好前情和目的的情境之中,每个人的轨迹都清晰无比。这就是一个大型的棋局,你走出的每一步都会在他们身上应验。”

      他向前俯身,看着格伦像看一个虽有智慧却不通世事的孩子,谆谆教诲:“因为我们和普通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此,波特兰,你可以轻易的剖析人心,然后把控它们,操纵它们,就像轻而易举落下棋子。”

      格伦似是疑惑:“这就是你指导犯罪的原因?”

      莫里亚蒂:“用指导不太合适,我只是给他们一些小小的建议,是否使用是他们自己的决定。只是恰好,大多数人对于权威和远超他们理解的智慧抱有盲目的信赖,使得预判他们的行为格外简单。”他没有看已经被复原到最新一步的棋盘,“还记得我们做的那个数学游戏吗?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是我最好的学生,理智、冷静、自我并且天才。”

      在听到格伦的反驳后,莫里亚蒂没有生气,反而像对一个不懂事的学生:“你在福尔摩斯身上寻找的无非是存在的意义感。他给了你来自同类的信号,而比起你又多了信念和目标,这让他在看透人性之余仍然能够融入社会,作为‘人’这个概念集合的一部分,你缺少这些因此向往他。但我的学生,没有他,你一样可以拥有这些......”

      格伦无法反驳,莫里亚蒂的话如同一个危险却诱人的魔咒,将她的心神牢牢攫住。

      “......我不在意你拥有的小秘密,你突然出现在肯西顿的地址,从加州重症监护室痊愈的伤口,以及更多的,关于你身份的问题。”莫里亚蒂的话语里有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魔力,在他的姿势、语调、停顿和声音之中,让人明知道不对劲却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掌控游走。“你是猛兽,就不要勉强自己伪装成羔羊,告诉我,在赌局上看着勒.西伏的动作表情推测他的心理让你觉得愉快吗?”

      格伦看着他棕色的眼睛,里面埋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她沉默着点头。在一次次交谈中,曾被莫里亚蒂悄无声息种下的种子开始在内心疯长,她像是急于掩饰或否定什么,移开眼睛,恰好看到不远处莫里亚蒂的女性下属詹妮弗嫉恨的眼神,但里面又藏着一些说不出来的幸灾乐祸。

      莫里亚蒂满意的叹了口气,仿佛马上就要拥有自己精心栽培出的果实:“在完成这盘棋局的时间里,你能想清楚的,波特兰。”

      格伦好像被刚刚的对话困住了似的,在棋局之中时不时和莫里亚蒂交谈几句,但一边手里也没有停下,拦截了黑棋的退路。

      教授不知道有没有看出她拖延时间的心思,没有指出来,哪怕是看到自己略显颓势也面带微笑气定神闲的样子。

      在清掉最后一个车之后,格伦突然轻声问道:“您想过吗,现实和棋盘并不相同,在这里,我的兵已经全军覆没......”她伸手一个一个将倒下来的棋子扶起来,“但真正的援兵很快就要到了。”

      听到这句话莫里亚蒂的两个手下脸色一变,但教授扬手阻止了他们拔枪的举动,他似是遗憾:“这么说,这就是你的选择?”

      格伦手下的棋子吃掉了黑色的王棋。

      与此同时,对面房间传来巨大的声响。

      莫里亚蒂轻轻摇头:“现实的输赢和棋局确实不同。就算福尔摩斯从怀特嘴里问出了消息,维斯帕.林德已经把瑞士银行的密码说出来了,那一亿五千万仍然决定了我们的胜负。”

      这时候格伦才有些狡黠的,像一个在老师眼皮底下做了坏事而瞒天过海的学生一样笑起来:“很抱歉,老师,黑色的后已经被‘策反’啦。你教我怎么操纵人心,但最终做出决定的始终是他们自己,不是吗?”

      “不可能,詹姆斯.邦德的密码没有错误。”莫里亚蒂这才惊疑,如果不是确认无误,他们也不会从工厂赶回来,放过了维斯帕和邦德他们,只在那里留下少量看守。瑞士银行的账户不能通过线上提取,所以输入密码之后虽然能够打开账户也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来转移,而这几个小时......

      “没错,”格伦无视詹妮弗充满敌意的神情,“那个密码确实是他的,但账户里面应该只有特工先生少的可怜的奖金了。”

      “虽然我们处在敌对位置,但你确实是超出我想象的学生。”莫里亚蒂恢复了神色,这次失败好像对他并无影响,“既然有人要来,那我也该提前离场了。”

      格伦静静站着,没有阻止他们离去,虽然她说着援兵快要来了,但因为保险起见,防止信息泄露,歇洛克没有直接告诉他们怀特的住址,所以要先救出维斯帕他们,得到格伦和歇洛克留下的讯息,迈克罗夫特派来的特工才能赶到这里。在这种无法确切把握的时间差里,现在她和侦探还是弱势局面,面对对手人多势众,她只能靠言语的威胁让他们先离开。

      激化矛盾,让自己身处险境或单方面妄想同归于尽,是愚蠢者的勇敢,打开门的侦探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格伦从门缝里看到怀特已经晕了过去,歇洛克对她点点头。两人在莫里亚蒂几人身后走出了房子,借他们作为掩护,怀特放在外面的保镖在不知指令的情况下也没有轻举妄动。

      侦探的脸色一直很严肃,但还是一直把格伦护在身侧。就在他们快到车前的一刻,正在低头开锁的歇洛克没有看见身后破空而来的子弹。

      他只感觉到自己被推向一边,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格伦在那一刻想了很多,她大概知道这枚子弹的主人是莫里亚蒂身边那个对她抱有敌意的女人,奇怪自己怎么会想也不想就这样做,又想到这颗子弹的位置未免过于巧合。听说人死前会在脑海中闪过一生的记忆,但她的记忆只有两个月,电光火石转瞬即逝,唯一连贯的深刻的记忆就是那双银灰色的眼睛。

      她会死吗?大概吧。

      她冥冥中知道自己只能借由他人的身体回到人间,在一个月身体彻底死亡后离开,继续寻找下一具灵魂消散不久的身体,就像某种寄生生物,阴暗的贪婪的汲取短暂的生命。而这一次,她中断了这个过程,打破了既定规则,将要死于第二段生命结束之前,作为代价,这次或许是真正的死亡。

      她半睁着眼,心脏的疼痛随着温热的血液流失已经显得麻木了,在血色朦胧里她看见歇洛克慌乱的神情。总是冷静理智的侦探这一次显得无措又无助,想要将她抱起来又怕触碰伤口。

      她模模糊糊看到歇洛克飞快的打电话朝那一边大喊,又回过头按住出血点对她说着什么,但这些声音就像疼痛一样因为意识模糊而格外遥远。

      格伦张了张嘴,腥甜的味道让她想到此时自己如果说话想必是不太好看的。

      歇洛克看到她细微的动作慌乱的凑近,于是格伦就笑了一下,希望自己的表情尽量能够漂亮一些。

      说起来,她最开始接近歇洛克大概也是莫里亚蒂说的那样,对方只是她感受到真正的人生的锚点,作为她感知“活着”的附加。明明她最想要的是一段完整的生命,反而因为欲望的衍生而永远丢失了这个可能性。

      有点吃亏,她想,所以最后一定要给侦探留个好印象才行。

      ......

      还好,还好他不喜欢她。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不想单发,所以两章连在一起。有埋伏笔哦,宝贝们能猜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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