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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野宇番外、陈静文番外 ...

  •   我叫野宇。

      许野宇,一个骗子。

      第一次见到许星洲是在一个深秋的下午,这天我正准备收摊回家,但这个男人却让我忍不住驻足。

      他长得好看,虽然看着苍白狼狈,但并不影响他的颜值,反而还给他增添几丝我见犹怜。

      我悄悄走过去打量他,心里大抵有了几分猜测,一个穷人,背井离乡又不敢回家的穷人。我打算离开,因为这种一看就不是我的菜,捞不着油水不说,还要扯一大堆谎来骗,麻烦死了。

      虽然我是个骗子,但我是个聪明又怕麻烦的骗子,因此我不想骗他。

      可他的钱夹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个名贵的钱夹,目测价值几千块,我忍不住动心了。我想,就算套不着钱,顺个皮夹也是好的,所以我走到他面前,问他在干嘛。

      他缓缓抬眼看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脏在这刻停住了,只是愣愣看着他,看他手忙脚乱的站起来看我。

      这男的真他妈好看死了,我在心里感叹,也有了点猜想。估计不是本地人,不然就凭我这么多年坑蒙拐骗,浪迹江湖的阅历,这么可能从来没见过他。

      我假装关心他,以消减他对我的防备之心,令我意外的是,他对我并不设防,反而还考虑我的自尊心。

      不知怎的我突然来了坏心,故意将破碗递到他面前,问他给不给钱,他却将皮夹里所有的现钱都掏给了我,没有丝毫犹豫。

      我用迟疑的余光看了他一眼,不禁怀疑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的男人是个傻子,不然怎么掏钱掏的这么痛快,难道不担心我是个骗子吗?

      许星洲确实傻,简直就是一个天生该吃亏的傻子,我想,不骗白不骗,万一以后他会不让我再过这种乞讨生活呢?

      因为这一点,我彻底撒了谎,他信了,也带我走了。

      我是孤儿没错,但有一点我没告诉他,我没有天天打骂我的酗酒继父,反而有个叔叔,值得一提的是,他早就被我送进了监狱。

      小时候很多人都说我懂事听话乖巧可爱,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只是我表面的伪装,我憎恶这个世界,也憎恶所有洁白的人类。

      他们就像一面镜子,轻而易举的就能照见我所有的肮脏丑态。

      我被欺压,被嫌弃,被咒骂,被殴打,被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羞辱践踏,然后学会了伪装。

      我压抑自己的破坏天性,用语言欺骗人类,然后暗自笑他们愚蠢无知,以达到自我满足,感叹自己活的如此虚伪高尚。

      可许星洲为什么和所有人不一样呢?我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会细心的给我擦手,为我夹菜,给我剥茶叶蛋,更会在我受到别人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坚定不移的说相信我,还会给我洗澡,任由我搂着他睡觉,不管我多么烦人都会默默忍受着,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们明明是陌生人,就算有感情也不过是露水情缘,他却像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一样,将所有温柔体贴都给予我。

      服装店那个女前台说的没错,我是骗子。

      我当时很害怕,害怕他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坏孩子,害怕他知道我利用他来摆脱现在的困状,但值得庆幸的是,他没信,他还低头小声告诉我——他只信我。

      走过那个胖女人身边的时候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想要许星洲抛弃我,那她就该死。

      晚上我紧搂着他睡觉。

      我喜欢他的怀抱,许星洲很温暖,很贴心,也更让我安心。

      但我知道一点,他心里有一个人,一个我这辈子无论怎么努力都达不到同等重要的人。

      因此我无比怨恨那个藏在他心里的人。

      我只有许星洲,同样,许星洲也只能有我,这样,才不会毁掉我心里最后一点平衡。

      季清颜来接我那天,我才知道许星洲生病了。

      原来我对他的了解这么少,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这样的我还不适合送他玫瑰,所以临上车前,我将那束玫瑰花丢掉了。

      汽车慢慢走远,那朵玫瑰在肮脏的垃圾桶里将要腐败,格外突出显眼。我没回头,因为我以后会给他买更多更漂亮的红玫瑰,比这朵要大,要红,要显眼。

      病房里他们在争吵,我第一次听到了那个名字——段承旭。

      这个就是许星洲喜欢的人的名字吗?真难听,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在心里唾骂他,将所能表述的肮脏词句都用来形容他。我憎恨他,同时,我也艳羡他,因为他见过许星洲最好的时候,还彻底拥有了。

      我像个躲在阴暗里的老鼠,偷偷望向许星洲,又唾弃自己和他的爱人。

      他们都不配看许星洲,都不配。

      病房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许星洲告诉我,我不可以再叫他哥哥了,而是要换成爸爸,他说,只有这样,那个季清颜姐姐才会要我,抚养我,不然等他死了,我就照样没人要了。

      我不想叫他爸爸,哥哥已经让我失去了很多能和他在一起的条件了,如果叫爸爸的话,我们就彻底不能在一起了。而且我也不想让别人养我,我只想和他待在一起,只想让他抚养我。

      但最后我还是答应了他,他说如果不把我安顿好的话,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安心的,我不想他有一天死了还因为我不得安生,所以我屈服了。

      时间过得越来越快,许星洲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甚至有好几次我叫他他都听不到,虽然他每次都会过几秒才睁开眼睛看我,和我说话,但我还是怕,怕他有一天再也醒不过来。

      我喜欢他,还没有告白,他不可以现在就死,我不同意。

      我开始信佛,天天吃斋念佛,甚至还偷偷摸摸跑去山上拜了好几次,求佛把我的寿命给他,好让他多活一点,可是没用,什么都没用。

      许星洲死了,彻底死了,死在了除夕前夜。

      我们约好的,明天给他过生日,二十九岁的生日。可他就是不听话,死在了二十八岁,他最苦的一年,连个新开始的机会都没留给自己。

      火化那天很多人都哭了,季清颜,孙泊昀,医生,护士,护工都哭了,可我没哭。

      我知道,他没死,他只是太累了,想休息了。他以前那么疼我,这次换我惯着他一回,只是他要常回来看我……

      后事安排我遵照他的意愿,将可用器官全部捐赠,然后火化,不同的是,我没把他的骨灰扔进脏水沟里,倒不是为了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不合适。

      他干净明朗,不适合黑暗肮脏。

      我知道他在遗书里撒了谎,因为他知道段承旭不会祭奠他,他只是觉得自己该有这个下场,所以才让我们把他的骨灰撒进臭水沟里。

      还有眼角‖膜,我知道他清楚段承旭结婚了,以最快的速度捐出去是因为他想再看看段承旭。

      他这一生见过很多次段承旭,少年的样子,西装革履的样子,意气风发的样子,却从来没看过他结婚的样子,他想看一次。

      临死之前还在想着见段承旭,我不知道是要夸他执着还是骂他傻。

      我把他的骨灰葬在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他一辈子都被人束缚,我想让他下辈子能够拥有自由快乐,一生圆满。

      前几天我在咖啡馆遇到了段承旭,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人的他,许星洲会喜欢他无可厚非。他高鼻薄唇,眼睛深邃的如一滩黑沉沉的水,高大的身材衬得整个人肩宽腿长,远远看去就跟杂志上的模特似的,好看养眼。

      可我觉得他真丑,丑死了。

      我问他认不认识许星洲。

      他看了我半天,才勾唇一笑,说不认识。

      我藏在桌子下的拳头握的死紧,强忍着怒火说,“不认识最好,反正他早死了。”

      他顿了顿,许久才说话,“……许星洲吗?一个路人,不值一提。”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离开,然后买了束白玫瑰花。

      还记得吗?上次我送的是满天星。

      “……许星洲,你在地下还好吗?有没有和爸爸妈妈团聚。”

      “季清颜和孙泊昀结婚了,他们对我很好,把我当亲儿子一样对待,还收养了我。我现在在上学,有了新朋友,也很少骗人了,因为好多人都没你傻,不会义无反顾的相信我,以后可能没办法天天来看你了,你会不会怪我不常和你说话……”

      “我想不会的,你从来就不爱为自己考虑,怎么会为此生气,许星洲,我好像有点想你了,不多不少,刚好够哭一宿的……”

      絮絮叨叨的话在黑白墓碑前不断回荡,这里山明水秀,无半点人事嘈杂,也埋葬着他的许星洲。

      远处的天弥漫成橘红色,野宇空着两双手回望了那碑一眼,彼时那碑竟多了层橘光,看起来不在冰冷,反而有些温暖。

      他突然想起那个雪天的吻,许星洲冰凉惨白的唇,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亲吻,亲吻了他的爱人。

      画面叠重相映,野宇忽地就笑了,夕阳吻别了他的神明,撒下星光温暖山林,从此世间就剩他一人。

      下辈子春色和煦之时,我会送朵玫瑰给你。

      陈静文番外

      第一次见到许星洲是在六年前,彼时正是个盛夏,他温柔的跟在段承旭身后,笑着跟酒桌上的客户热情打招呼。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像是放在橱窗里的钻石,漂亮极了,也梦幻极了,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他一来,酒桌上的老板们眼睛就跟狼一样发亮了,全都盯着他,推搡着要他敬酒,熟络的和他聊天说话,眼神个个都猥琐至极。

      我看着他推杯换盏,即使不情愿还是上赶着讨好的神色有点同病相怜,我们都是段承旭的公关,帮他签单子的公关……

      许星洲话说的漂亮人也识趣,一边发表意见一边倾听别人气哄哄的吹牛,时不时还调笑着活跃气氛,来一场溜须拍马。

      但我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许星洲太优雅干净了,在那群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大老板间,尤其的高贵出尘,清隽养眼。

      有许星洲在,这次的合同签的很顺利,甚至比往常早下班了两小时,几个公关一边感谢许星洲,一边又替他惋惜,说些可怜话。

      我想,我们明明也很可怜,又是站在哪里去可怜许星洲呢?

      和同事挥手告别后,我去了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时正好碰见许星洲。他依靠着墙面,眼睫轻颤,脸颊绯红,骨节修长的手随意挽了袖口,又松开了衬衫的两节衣扣,露出白皙的精细皮肤,是撩人不自知的媚态。

      他醉的很厉害,我想去扶他一下,一双大手却比我抢先一步搂住了他。

      许星洲开始还有点挣扎,但闻到熟悉的味道时就老实不动了,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亲了那人一口,蹭蹭他的脖颈,又贪恋的偎在他怀里,小声咕哝撒娇,“……我要喝水。”

      怀里人没吭声,搂着他的细腰,往他唇上亲了一口,像是在安慰。

      “……段承旭,我难受,你快抱抱我,你抱抱我我就不难受了……”

      许星洲皱眉撒娇的样子很可爱,带着轻轻的鼻哼,很惹人喜欢,也很容易让人心软。

      我看见段承旭抱着他,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亲吻他的眉眼,哄他说,“宝贝不难受,老公抱,咱们一会儿就回家,好不好?”

      “……好。”许星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吓得赶紧逃也似的跑了。

      打死我我也没想到,段承旭和许星洲竟然是一对,无意中的撞见导致我以后看到许星洲就有点不好意思,他虽然疑惑,但每次看见我还是会主动笑着打招呼。

      第四年,段承旭甩了许星洲,我后来者居上了。

      第五年,许星洲成了段承旭的炮‖友,同年,我怀孕了,年后生了一个儿子,他取名萧离,段萧离。

      我知道他不爱我,我们两人的关系更像是一场契约,而我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帮他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因为许星洲是男人,无法给他一个孩子。

      自从许星洲不能喝酒后,我就很少见到他了,他不争不抢,但我不能坐视不管,萧离越来越大了,段承旭还是把他藏着掖着不公布,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许星洲的原因。

      我是个母亲,其次才是段承旭的女人,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让我更清楚的是,是许星洲不能存在了。他只要存在世上一天,萧离就会名不正言不顺一天,我能容忍别人对我的诟病,但我儿子不行,他还那么小,他该有一个干净光彩的人生。

      我开始准备计划。

      我知道萧离对于段承旭的重要性,所以我只能从儿子身上下手。

      许星洲那天见到萧离不是意外,也不是偶然,而是我特意计划的阴谋。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甚至还给萧离买了最贵的雪糕,但这些并不能让我心软,我还是让萧离食物中毒了。

      结果不出我所料,段承旭很生气,攥着小挂坠的手青筋暴起,气冲冲的开车出门了。

      那天晚上他没回来,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惩罚许星洲的,但他们没分开。

      再次见到许星洲是在医院,我把他约在咖啡厅,他拒绝了我的请求,甚至揭穿了我可笑的计划。我想,可能萧离和我就这样了吧,永远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段承旭身边。

      令我意外的是,没多久段承旭突然来找我,说要和我结婚。

      我满口答应了他。

      天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不单单是为了萧离,也是为了……我自己。

      前几天收到一个快递,盒子很大,里面是很多小玩具和孩子穿的新衣服,我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快递盒子上寄件人信息是匿名的,但当我看到那个熟悉的银色小挂坠时,我知道了。

      是许星洲送来的。

      结婚那天我很高兴,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许星洲死了。

      死在了我和段承旭结婚的那天。

      保安拦住季清颜和孙泊昀,司仪问婚礼还继续吗?

      我听到段承旭哑着嗓子,魂不守舍地惨白着脸,说:“……继续。”

      于是婚礼正常举办,遗憾的是没有蜜月。

      可我已经很高兴了,甚至有点庆幸,庆幸段承旭继续了婚礼,庆幸许星洲刚好死去,庆幸一切都刚刚好。

      那天我带萧离去寺庙还愿,年迈的老僧兴奋的问我孩子脖颈间的挂坠是哪来的。

      我和他说朋友送的。

      他听着很惊讶,说竟然有人舍得把这好东西送人,看来朋友很疼爱萧离。

      我诧异的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道:“此坠名为平安坠。通体纯银,色泽明亮,意为祈求所戴之人一生平安,年年康健,是虔心信徒才能所得,已经很多年没送出去过了,想必你那朋友费了很大周折才求得一个,好好珍惜吧,你那朋友是个心善之人。”

      我没说话,也没回答老僧,只是看着萧离脖子上闪闪发亮的银挂坠,突然就明白了许星洲的意思。

      他也很爱萧离,哪怕我插足了他和段承旭,甚至还设计了他,可他还是不计前嫌,将自己所拥有的好东西给了萧离,以祈求萧离能平平安安。

      我心里悔恨,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萧离吓坏了,哭着问我怎么了,我笑着摇摇头,我没事,但我对不起许星洲。

      我抢了他的东西,然后想方设法陷害他,还恶毒的盼着他死,可他没有怪我,还祈佑我的儿子平安健康,我有愧……

      晚间的大口青铜钟在守门人有力的撞‖击声里响起,顺着云雾山水,清脆余音缭绕灌入我耳,树林隐蔽的小寺院被隔在身后,我和萧离一步步踩上染了水的青石板街,为许星洲祈福。

      许星洲,这人间不好,但你很好,愿你下辈子一切安好,不再遇我,所得皆如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喜欢。
    抱抱星仔,抱抱野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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