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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cruelhearted22 ...

  •   “患者心脏出现骤停,求生欲望薄弱,准备心电复苏……”

      “电击准备……”

      “电击第一次……”

      “电击第二次……”

      四周太静了,听不到病人的一点心跳声,只有电击一下一下回荡在整间抢救室,笼罩着死亡的阴暗。

      季清颜坐在抢救室外,焦急的来回折腾,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只能试图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才能缓解一点心里的恐惧。

      孙泊昀坐在另一角,一言不发的看着抢救室门上的红字,他抓了抓头发,疲惫的靠在白墙上,等待时间的流逝。

      这里的一切都太静了,静的可怕,也静到他无能为力。

      四个小时前,两人接到电话,护士说,许星洲心脏衰竭严重,正在医院急救。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的喊季清颜,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太突然了,许星洲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心脏衰竭进急救室了呢?

      他无法想象季清颜会如何,但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许星洲平安无事,不然,他是愧疚孙复的。

      “星仔……”

      许星洲穿过一片又一片的云雾,顺着那熟悉声音朝里喊:“……妈”

      周围都是烟雾,他看不清方向,只能拼命大喊找声音来源,“妈……”

      烟雾渐渐消散,显露出清明,如水洗涤过的世界一点点展现在他眼前,画面中,一男一女站在上方,不过一米距离,那么近,却又如此遥远。

      “好孩子,让我看看……”

      许星洲拼命抓着她的手道歉:“爸,妈,对不起……”

      “瘦了,星仔你瘦了,妈妈的星仔怎么这么瘦啊!”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哭有什么用,我和你妈妈都不怪你,有什么好哭的。星仔,你要开开心心的,知道吗?”

      “……爸,对不起。”他头一次诚恳的道了歉。

      许民生一如既往地揉了揉,笑着说,“星仔,好儿子,你永远是爸爸的骄傲,好好活着,别报仇,这些都是我们的错……”

      “不是……,我当初听你们的就好了,是我一意孤行,是我……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们都会好好的,我们一家人也一定会好好的,是我引狼入室,对不起……”许星洲哭着摇头,眼里都是血丝。

      “妈妈的好星仔,不哭了,不哭了,我们谁都不怪你。是我们自己造的孽,还报应到你身上……”她说不下去了,捂着脸轻轻哭泣。

      夏柔人如其名,姣好柔弱的脸蛋看起来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样子更是惹人心疼。许星洲五官偏她,但眉眼又像许父,因此虽长得精致秀丽,但却并不显得女气,反而有种矜贵优雅的小王子感觉。

      但他们疼爱的小王子现在却很狼狈,像一个在外受伤了的孩子,企图回家找父母好来寻求安慰。

      “……星仔,答应妈妈,好好活着,妈这一辈子该有的都有了,不遗憾什么,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从小对你娇惯,就是希望你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天天出去打闹玩,偶尔撒撒娇,提点过分要求,有个快乐童年。可你太懂事了,教养礼仪是让我们增光添彩,也让你成为了很多人羡慕的对象,但星仔,妈妈想要的就是你天天开心,我不想要你为了我们去熬夜学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也不想要你那么懂事……”

      “……我没有很辛苦,我……”

      “喜欢”两个字像是钢刀,卡在喉咙口就是让他说不出来。

      许星洲从来不喜欢那些,书法,美术,鉴赏,音乐,舞蹈这些他从来都不喜欢,可爸爸朋友的儿子女儿都会,他不想让爸爸丢人,就尽力每样都做到最好,好来赢得掌声喝彩。

      许民生没说话,只是红着眼眶看着儿子,说,“……好好活着,代替爸妈,好好活着……”

      “……我不要,我不要……”

      现实太痛苦了,他撑不下去了……

      可是没人再回应他了,刚才的一切像是幻境,全都消失了,诡异到匪夷所思。

      迷雾又开始弥漫,吞没了一切,许星洲心脏口处疼的痛不欲生,像是有人在强行唤醒他,他好疼,疼的睁不开眼睛了……

      豆大的汗珠不断滑下,脸因为疼痛扭曲成一团,发白的嘴唇无声呢喃着,“……妈,爸,别……不要……我”

      “病人恢复心跳,痛感出现,抢救成功……”

      年轻医生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彻底松了口气,喉结滚动两下,哑着嗓子说:“准备输液,送回观察病房,手术结束。”

      “出来了……”

      “怎么样?人怎么样?说话!”

      孙泊昀将紧追不放的季清颜拉开,看着医生解下口罩,冷静询问道:“病人情况怎么样?”

      “暂时抢救回来了,但心脏衰竭问题很严重,这点我们无能为力。”

      听着医生略带抱歉的口吻季清颜坐不住了,一把推开孙泊昀,“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虽然抢救回来了,但最多只能活两个月,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心脏问题实在太大了,而且本人求生欲望过于薄弱,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已经晚了。”

      “不会的……”季清颜摇头,抓住那医生的手不放,哭着祈求,“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有钱,要多少都有,算我求你,你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他不能死,不能死……”

      她很少低头,但为了许星洲,低头的毫不犹豫。

      医生有点惊讶,对于这种事一向司空见惯,虽然一直都公事公办,但也免不了心软,“救死扶伤是每个医生的天职,不是我们放弃他,实在是他情况确实不好,这次能救回来吊着口气已经很不容易了,不如你们去国外看看,说不定还有转机。”

      “对……国外,我们去国外,一定能治好他的。”她季清颜看着孙泊昀语无伦次的说。

      孙泊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是不太喜欢许星洲。因为他,孙复死了,孙氏元气大伤,但即使这样,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许星洲死,可事实就是这样,许星洲就是要死了,两个月的活头,两个月……

      意外又伤心,唯独没有痛快。

      季清颜跟着护士一起送许星洲去病房,他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手上挂着点滴,脸上毫无血色,根本看不出一点鲜活的痕迹。

      只看了一眼季清颜就崩溃了,她死死咬住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不能哭,星仔没事,我不哭。

      有什么好哭的,星仔好好的,不许哭。

      似乎有一种潜意识在指引她,只要不哭,只要不去想,许星洲就还是那个健健康康的许星洲,跟现在没有半点关系。

      可她又清晰的知道,这是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瓢泼大雨早已经停下,外面的空气混合着泥土和落叶的清香,野宇却觉得难闻至极,比他怀里萎了一夜的玫瑰还要难闻。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度过这一夜的,没有许星洲的一夜的。

      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哪个地方做得不好,或者是许星洲发现他的坏了,不然,为什么不要他了。

      许星洲不要他了吗?

      不然为什么一整夜都没回来找他?

      还是他回家了,忘了他。

      或者,家里人不同意,所以许星洲就把他丢弃了……

      被舍弃的想法在脑子里像藤蔓一样枝丫疯长,野宇控制不住,只能抱紧手里的玫瑰。

      红玫瑰是他昨天下午买的,他去花店挑了好久,才选出一朵最大,最亮,最红的玫瑰,甚至连店员都夸他眼光好,一眼就选出了最好的一朵,收到花的人肯定很开心。

      他笑着说了谢谢,心里却甜丝丝,想象着许星洲收到玫瑰时的高兴表情。

      可是许星洲没回来,一晚上都没回来。

      他一开始是生气的,五点的时候他想,许星洲要是不在五点半回来的话他就冲他发脾气,然后再也不理他了。

      七点的时候他想,许星洲要是12点不回来的话他就发脾气了。

      十二点的时候他想,许星洲要是明天早上回来给他买早餐,他就不生气了。

      可是,直到现在上午十点了许星洲也没回来,一直都没回来……

      滚烫的热水放在桌子上会凉,同样,一个人热情了太久也会冷却。

      但他没有。他想,他会对许星洲永远热情,他只是怕……怕许星洲再也不回来了,也怕许星洲会彻底不要他。

      即使许星洲只是给了他随手的一句话,他却还是会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他没见过光,他只见过许星洲,许星洲就是他的光。

      ……

      两天的昏迷让许星洲头昏脑涨,他费力睁开眼,又是白到让人头疼的医院天花板,他喘了口气,张开干涸的唇,艰难发表自己的困难请求,“……水……”

      季清颜本来在沙发上打瞌睡,听到声音一下子就醒了。她这两天一直都没休息好,稍微有点声音就能被惊醒。

      “星仔,你要什么?”她附耳贴到许星洲唇边,听他说话。

      “……水……”

      季清颜慌不迭的倒了杯温水,将床摇到合适位置喂他喝。

      许星洲真的是渴坏了,一连喝了一杯,嗓子里哑的生疼,像有把尖刀,一说话就刺的生疼。

      下身的疼痛也渐渐清晰,他不由得想起和段承旭的告别,随即又苦笑一下。那怎么能称得上一场告别,完全是段承旭单方面的一场性‖虐,只为了打碎他……

      “……我睡了……几天?”嗓子是真的疼,额头也是热热的,身上不断发出热汗,黏腻的他只想洗澡。

      “两天了吧,我也记不清了。”季清颜眼底一片乌青,人也憔悴很多,明显能看出最近两天为了照顾他没休息好。

      许星洲心里过意不去,哑着嗓子说,“清颜,谢谢你。”

      “咱俩什么关系,不用和我说谢,还显得生分。”她阔气一摆手,又像想起什么继续说:“你饿不饿?我给你买点吃的去,你睡了那么久,肯定饿坏了。”

      许星洲被她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饿,但现在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清颜,饭先等等,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他很少用“求”这个字,一但用了,就说明他是真的要办成这个事。

      “你说。”

      “帮我去景城酒店接个人,一个十岁的男孩,叫野宇。”

      “行。”季清颜立马答应,又不禁疑惑,“野宇是你什么人啊?”

      “……我儿子。”

      季清颜是在门口接到野宇的,彼时这个小朋友正抱着束玫瑰花站在门口张望,像是在焦急等谁。

      她把人带到许星洲病房,这间VIP病房是季清颜特意挪的,环境好,人也少,安静不说,消毒水味也相对少一些。

      野宇本来没什么表情,但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兴奋了起来,跑过去想叫哥哥,却被许星洲捂住了嘴,示意别说话。

      他乖乖的眨了眨眼睛,意思明白,然后老实站在旁边。

      “到底怎么回事?身体、感情、还有这个孩子,到底都怎么回事?”季清颜扫了坐在沙发上另一端看报纸的孙泊昀,然后问许星洲。

      许星洲知道躲不过,索性就彻底摊牌,“身体是前两个月查出来的,治不好,我也不打算治了。感情就是‘东只’是段承旭的公司,夺走许氏害死我爸妈的凶手是他,我爸妈也间接害死了他爸妈,而我只是他复仇路上一颗棋子而已,至于野宇,他是我儿子,也是我要拜托你的事。”

      “你说什么?‘东只’是段承旭的,那还等什么,报警抓他,实在不行我亲自去收拾他,走……”季清颜怒不可遏,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说着就要走,还朝一脸茫然的孙泊昀扬了扬下巴。

      “清颜,回来。”

      季清颜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愣神看他,许星洲气若游丝道:“这件事不怪他,也不怪任何人,是我的错,这是该我赎的罪,我命中注定会有这一劫。”

      如果说二十八岁以前许星洲一直以为他是因为爱而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么这一刻,他清晰的明白了,他是为了赎罪。

      赎爸妈的罪,赎段承旭的罪,以及自己的罪……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有季清颜小声的抽噎声在鸣不平,“……许星洲你个笨蛋,上一代的仇跟你有个屁的关系啊!从小你就这样,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要是好事你往自己身上安我就不说什么了,可这破事出来的时候你才多大啊!他凭什么把一切都归咎到你身上!你有什么错!”

      许星洲没回答。

      他错

      错在动了心,爱上不该爱的人。

      “别说了,我想静静。”许星洲疲惫的阖上眼,

      季清颜还欲说什么,孙泊昀一把将她拉出病房,临走前他看了一眼许星洲苍白无力的脸色,动了动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有些话,不说也好,反正当事人都明白。

      整个病房静悄悄的,到处弥漫着死气沉沉的前兆,似乎谁先说一个字,谁就能被死神带入深渊。

      “……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喜欢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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