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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ruelhearted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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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夜里有人彻夜难眠,有人熟睡不醒,第二天一大早许星洲就顶着双熊猫眼去给野宇买早餐。
可气的是小家伙看着他的黑眼圈还认真的问他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许星洲有苦说不出,昨晚野宇的睡相那真是相当不安分,抢被子又混床,还非要粘着他,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时不时就能碰到他左手的伤口,疼的他一整个晚上都睡不着。
“哥,我们要在这住到什么时候?”吃完饭野宇看着电视不经意地问。
许星洲闻言一顿,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画面里正播放的《猫和老鼠》,扯唇轻声说,“再等等,我过几天带你回家,我们先暂时先住在这里。”
野宇听话的点点头,不再多问。
今日窗外的阳光出奇好,许星洲却只觉寒冰侵身,拿着手机的手越发局促不安,紧张到手心都出了层热汗,汗津津的黏在身上,难受极了。
思索了半天他还是忍不住了。
他要回家。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回家,野宇需要一个家,他……也需要。
他一向是个有决心的人,下定了决心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底,不然当初也不会走的那么干脆利落,哪怕所有人都阻拦,也毫不犹豫的跟着段承旭私奔了。
决定好了,许星洲就准备去浴室换身衣服。结果前脚刚迈进门后脚就失重似的一头栽在地上,巨大的疼痛感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袭来,带着猝不及防的意外突然。
浴室动静不小,野宇听到后立马就小跑进了浴室,结果发现门是锁的,只能焦急的在门外喊,“哥,你怎么了?”
“嘶,没事儿,……不小心磕到了。你去看电视吧,我等下换身衣服就出去了。”
许星洲声音低哑的不像话,还有着虚弱的喘息,怎么听都不像是没有事的。野宇怕他真的出事,站在门外不断大力敲着门,最后甚至拍了起来,“先开开门,开门……”
“哥,开门,开一下门。”
“啪嗒。”
足足叫了一分钟门才打开。
白色的门豁然打开,许星洲浅笑安然的脸颊出现在他眼前,细碎的尘埃浮在静空中缓缓落地,犹如少年的心,终于尘埃落定。
他定了定神,着急问,“没事吧?是不是磕到了?”
许星洲轻咳了两下,怕他担心,故作镇定道:“我真的没事,就是刚才没注意摔了一下,别那么大惊小怪的。”
野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着他傻笑,嘀咕道:“我不是怕你有事嘛!”
“好了,这下放心了吧。快回去看电视,我先去洗个澡。”
看见许星洲安然无恙,面色红润,野宇不疑有他,乖乖跑去看电视了。
他一走许星洲就立刻关上门,飞快打开水阀,终于忍不住抱着马桶大声咳嗽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刺激的肠胃都痉挛起来,喉头一阵猩甜,一口鲜血瞬间从喉口喷出,恨不得将胃里的东西都吐个干干净净。
因为用力过度的缘故,他根本呼吸不过来,整张脸涨成朱红色,冷汗顺着背脊一粒粒滑下,额上也细汗密布,疼的五官都皱了起来。
巨大的痛苦犹如酷刑,几分钟后才算彻底结束,吐过血后许星洲虚弱的趴在马桶上失神,看着殷红的鲜血竟然生出了解脱的快感。
果然,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吐血的时候,心里既恐惧又害怕,可随着这两天吐的多了,他就渐渐习惯了,甚至……还生出了可怕的快感。
他就要死了,时间不长了。
这些不用别人提醒他就全知道了,没人会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体,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再去接受治疗的理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段承旭最后一面。
其实他心里至今还是存着一点希冀的,如果可以,他想再见段承旭一面,然后好好告别,算是告别了自己年少无知的青春,交代下自己的遗憾。
他知道这样很傻,也很犯贱,可他就是想。
他没办法忘记段承旭,没办法……
收拾好自己后,许星洲穿着身黑色高档西装斯文和煦的站在小家伙面前叮嘱,“哥哥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的行吗?”
“不能带我一起吗?”野宇瑟缩着脖子问,奶音委委屈屈的。
许星洲轻捏了下他白皙光滑的小脸,温声哄他,“乖,听话,我去见两个人,下午就回来。如果情况好的话,就能带你回家了。”
“可是……”小家伙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打断,“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相信哥哥好吗?我会回来的,听话。”
野宇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趁着许星洲低头的瞬间,他扬起脸飞快的在他颊边吻了下,然后勾着他的小拇指认真说,“说好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许星洲哭笑不得,没在意他的偷亲,而是揉了揉他的头,笑着出门了。
……
“许星洲……”
“……许星洲,人呢?”
段承旭站在空旷的出租屋里叫了半天也没人回应,他想许星洲可能是出门买菜或者办事去了,就准备在屋子里等他回来,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爆脾气顿时上来了,掏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
关机?
难道又没电了?
段承旭心里郁闷极了,心里憋着火没处撒,就干脆头也不回的走了。
既然许星洲不能让他消火,那他就去找别人消火,反正一个许星洲,有没有都无所谓。想到不用看到那张丧气厌烦的脸,他心里突然就高兴不少。
和许浩的谈话并不怎么愉快,不过也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一点,那就是当年参与的人都不能再留着了。他不能让许星洲知道当年的事是他一手策划的,最起码现在不行。
许星洲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跟驴一样倔,当时两人能走到一起的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巷子里的英雄救美,否则当时的他根本靠近不了许星洲分毫。
那是一个太阳般的存在,温暖且不刺眼,看谁都是笑着的,更是活在万千宠爱于一身中长大,俊男美女的不知道见过多少,要掰弯真是难于上青天。
他那时什么都不行,全身上下没一点能吸引到他的地方,所以就干脆想了一出英雄救美,来借此拉进关系。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精细养大的孩子单纯的竟然这么不可思议,不过多说了一句好话,给把糖,亲两下就搞定了,还肯死心塌地的跟着走。一想到这他就十分不屑,嘴角不禁挂出一丝冷笑。
还以为多难搞,原来就这么简单。
不能让他知道,根据许星洲倔强的个性,估计知道了肯定接受不了自己这么多年就是个笑话,说不定想不开也无可厚非。
但他不能死,起码现在不能死。
虽然许星洲现在不能喝酒做公关了,但用处还是不小,比如这次的孙复不就上钩了,像这样的冤大头并不是只有孙复一个,还有很多,再不济以前的生意伙伴也还惦记着不是吗?
好用的饵料当然要物尽其用,不然就是浪费。
他花费了这么多年才走到今天,谁也别想挡他,哪怕许星洲也不行。
一个许星洲,这辈子都毁不了他。他会踏上许星洲用血与泪挥洒的辛苦拼搏出的一条光明大道,从此坐拥繁华,受人尊敬。
这是许星洲欠他的,该给还给他的。
……
洋房别墅外攀附着整墙绿油油的爬山虎,从远处望去,淡紫色丁香花蜷缩在叶茂之间,一阵微风吹来,摇曳生姿的花叶相互交缠,繁繁密密的极显淡雅素丽。
许星洲站在门外忐忑不安,绞着手指不知所措,惴惴不安的像个因为贪玩回家晚了,怕父母责备的小孩子。
犹豫再三他还是毅然决然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儿,从屋子里出来一个男人。他五官普通,身形宽大,急急忙忙的穿过花园,焦急的步子快速迈在光洁的鹅卵石上,看起来很是熟练。
许星洲不认识他,以为是爸妈招来的管家或男仆,便点了点头。
没想到对方看他倒是很疑惑,不解的问:“你找谁?”
“这里不是许家吗?我找许民生。”
“许民生?我不认识啊!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许星洲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笑容逐渐消失,语气也急躁起来,反驳道:“不可能,这是我家,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爸。”
“你家?”男人笑起来,“你这朋友真奇怪,我在这地方都住五年了,怎么可能是你家?”
“你说什么?你在这住五年了?”许星洲不可置信地反问。
“对啊!”男人满不在乎,“怎么了?看你这样也不像是骗子,不会是推销保险的吧?”
“……我……我不是。我能问一下,你知道这家房子的前主人去哪了吗?”他着急的小声问。
“还能怎么了,好像都死了,然后房子充公了,我老婆觉得这房子地段好,就拍下来了。”
“……死了?不可能,我问的是许氏集团的总裁。”许星洲慌乱摇着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男人,不肯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似乎想从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看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男人摆手,唏嘘不已,“总裁?朋友你是外地来的吧?也难怪不知道,徐氏集团早在六年前就倒闭了,哪还有什么总裁。”
“……倒闭?”
一个趔趄没站稳他差点倒地,像是失了魂一样,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你骗我,不可能……”
“你这朋友真是的,要是不信就找人打听打听,这家人早就死了。”
嗓子像是被人按了静音键,完全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他只能无措的望着房子和男人,眼里的不敢置信和泪花摇摇欲坠,几乎就要在一瞬间落下。
“你哭什么?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人,看看是不是弄错了。”男人看不下去了,在栅栏外给他出主意。
“……对,电话……”
许星洲手脚慌乱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颤抖着准备开机,因为恐惧,几次三番才将手机掏出来。
黑色屏幕缓缓亮起,那漫长的一分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伴随着弹跳出的数条短信还有一个刚来的陌生电话,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按下了那个接听键。
“喂……”发出的声音沙哑的不成调子,连许星洲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真的是他的声音吗?
“星仔,你怎么才接电话,你去哪儿了?”电话那头的季清颜语气着急,甚至带点不满。
许星洲没时间安抚她,而是嘶哑着嗓子,不安的想要确定现实,“……我爸妈……去世了?”
电话那端久久没说话,似乎是在思考安慰的话。许星洲张了张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不用季清颜说,他就知道了。
知道了爸妈离他远去的现实。
他以为自己被段承旭骗了十年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这才是开始,这才是开始……
“你不知道?”季清颜诧异的问。她一直以为许星洲知道,甚至还偷偷埋怨过他父母去世了都不知道要回来扫个墓。
“……我爸妈……什么时候走的?”
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不能等等他?
季清颜深吸了一口气,“你离开的第四年。自从你和段承旭走了后叔叔身体就越来越不好,后来和一家公司合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合作失败了,许氏也突然破产了,叔叔受了刺激,身体一下子就彻底垮了,没多久就因病重去世了。夏姨自从叔叔走了后就老念叨你,后来我就把她接到我们家照顾,但她精神状态一直不好,老是乱跑,有次家里人没看住,到最后……在河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她边说边哭,“星仔,对不起……,是我没帮你照顾好叔叔和夏姨……”
后面季清颜还说了什么,许星洲却没再听了,握着手机的拳头咯咯作响,眼睛瞳孔猩红,那副样子像极了愤怒中的困兽。
“……我爸妈葬在哪儿?”
“临溪墓园。”
“当年和我爸妈合作的公司是谁?”许星洲深吸一口气,强力忍住剜心的疼痛问道。
他要知道是谁,他要报仇,他要杀了那个人。
“我忘了,好像是……东什么来着。”
“……东只?”
“对,就是这个。东只。”
“啪”的一声手里的手机从耳边彻底滑落,将所有谈话全都中断联系,许星洲不知道那天他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只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完全结束了。
“我名字可是有来历的。”
“什么来历?”
“旭日东升,只承星洲。”
“这算什么来历,告白吗?”
“是啊!等将来我开了家公司就叫‘东只’,代表许星洲和段承旭,怎么样,好不好?”
“好。”
脑子嗡嗡一片,空白的大脑像开了阀的洪水猛兽,不断浮现起曾经的过往。他什么都记不得了,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大街上,不知道要去往何方,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身后的男人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想叫住他,结果发现自己没拿钥匙,开不开大门,只能着急的喊他,却根本叫不住,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走远。
东只。
段承旭。
为什么死的是他爸妈,最该死的人是他不是吗?最该死的是他。
是他,犯错的是他,该死的也是他,为什么要让别人来承担责任,明明都是他的错,明明都是他的错,就算要算账难道不是该找他这个债主吗?为什么要找他父母。
六年前,那是他胃病的时刻,在那段时间里他几乎没出过门,自然也就得不到景城的消息,而且段承旭在那之后就莫名奇妙的变了,变得脾气暴躁,公司也开始节节高升,越来越好。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干的?
从初遇的算计到现在,难道都是段承旭计划好的?
不可能……
他不信,他不信……
可为什么不相信呢?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证据明明都摆在眼前了,所有的一切都指正着段承旭,都证明六年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有关。
到底怎么回事?许星洲不可自控的想,段承旭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为了钱?还是……
他不敢深想,左手上的伤口一直都没处理,好不容易愈合的皮肉开始彻底溃烂,血肉模糊的混合在一起,柔软嫩肉带着血迹往外翻,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直直往前走,渐渐消失在路口,直至再也不见。
段承旭,在这场长达十年的错误里,你到底……在扮演着什么角色?
如果说在回来前他还存留着一丝一毫的希望,那么现在,这丝希望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破碎了。
这次他是真的什么都没了。爱人、亲人、朋友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家了,再也没有了。不会有人在留在那里等他回家,也没有人会时时刻刻站出来纠正他的错误,更不会有人为他端来一口热饮鼓励他好好学习。
……没有人了。
手机被扔在在路边,不断传出女人的喊叫,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最后溺死前的挣扎,只是这挣扎不过是徒劳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