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辈子情人》一泓雨烟

75、迷路

　　绍明杰赶来的时候，看到到的就是我呆呆地坐在那里微微发抖的样子。我抬起头看着他，咬着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连想要流泪的资格，好像也没有。

　　沈悠扬的手术已经结束，因为麻醉药的关系还在昏睡，我不敢进她的病房，没有勇气看她醒来时发现孩子已经没有了那种绝望的样子，我在她面前，是个罪人。

　　绍明杰已经知道了大概的情况，走到我身边轻轻的把我揽进怀里，拍着我的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但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此刻，绍明杰是什么样的心情，我不知道，或许，是我不敢知道。

　　这时在房里看护的护士走出来，打量了我们一眼问，用日语问了一句。绍明杰站起来说了什么，那位护士就又进去了。

　　“怎么了？”我紧张的抓着他的衣角问。

　　“悠扬已经醒了，吵着要见我。”

　　松开紧攥着他衣角的手，低着头说：“那你快点进去吧。。她现在情绪应该很激动，你好好安慰她一下。。。”

　　“可是你。。。”绍明杰犹豫地看着我，因为我脸上也有伤，所以此时看起来很容易给人可怜兮兮的感觉吧。

　　挤出一个笑来，硬着把他推进门去。尽量平静地说：“我没有关系啦，不用担心。”

　　没想到门根本没有关严，因为我这样一推门就被推开了，绍明杰被我推进了病房，而我也赫然的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沈悠扬一看到我们这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根本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进行剧烈运动，一把顺手抓住离她最近的水杯狠狠地砸过来，然后是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我并不是没有看到那个砸过来的水杯，都被她砸了不是一次了。而且以后的身手要躲过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我当时根本没办法动弹。虽然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她的眼神吓到了，恨不得把我的肉一片片剐下来的眼神，看得我心惊肉跳。

　　“悠扬，你冷静一下！”绍明杰拉着我躲过那个水杯，皱着眉劝沈悠扬。

　　真是不知道绍明杰心里怎么想的，这句话谁都可以劝，但就是他不行啊。以他的立场应该和沈悠扬一样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才对，这下子沈悠扬能冷静一点才怪了。

　　“你居然还护着这个贱人！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沈悠扬指着绍明杰哭喊着，掀了杯子不顾自己还在输液，居然想从床上爬起来直接掐死我。

　　绍明杰赶紧跑过去把沈悠扬按回被子里，旁边的护士也是忙着检查输液的针头，可惜沈悠扬好像是疯掉了一样不停地挣扎，哭闹，整个病房混乱的一塌糊涂。

　　“为什么要护着那个女人，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恨你，我恨你！”沈悠扬一边对着绍明杰拳打脚踢连抓带挠，一边大喊大叫怒骂不休。

　　“悠扬，你现在身体很不好，不可以这么激动，孩子已经没有了，你不能再出意外了啊！”绍明杰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用温柔的语调不停的喃喃安慰着努力使她平静一些。

　　我像是个外人一样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绍明杰脸上被她抓出了几道和我脸上一样的血痕，但是他完全没有精力去顾及那些，只是紧搂着沈悠扬让他不要乱动。

　　但是只要我在这里，沈悠扬是不可能平静的吧。她等着我红着眼大骂：“你给我滚出去！去死！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杀了我的孩子，你也去死，去死！”

　　感觉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可怕，因为被她一巴掌打得红肿起来，还有醒目的血痕，这下子却因为吓得苍白，所以一定是很可笑的，但是我根本笑不出来。

　　“小沫，你先回去！”绍明杰也清楚我在这里只会让沈悠扬歇斯底里愈加疯狂，对我叹了口气示意我离开。

　　这时的我，根本没有勇气再呆下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力气走出去。

　　看着沈悠扬在绍明杰怀里哭的死去活来，还有精力那眼睛来扫射我，咬着牙恨不得那我活吞下去的凶恶表情，我似乎可以听到她磨牙的声音。

　　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外面的空气很冷，突然地凉风吹来，我才发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手臂上，右腿上被热水烫伤的地方也越发的疼，像是起了水泡又被磨破了吧，刚才因为沈悠扬的事情神经一直紧绷着，都没感到疼。

　　绍明杰说要我回去，我，能回到哪里去？我放弃了一切来找你，我能够回去的地方只有你的身边啊，但是现在我好像没办法回到你的身边了。

　　我也很疼，疼得连呼吸都恨不得停止算了，可是我好像连喊疼的资格也没有了。

　　明明今天上午还是那么幸福，你说要我给你生孩子，你给我看了那个永不能消除的纹身，你让人来见证，羞涩地说爱我，你说要为我准备一份礼物，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我没有资格抱怨什么，对于沈悠扬我本应受到这样的惩罚，我一早就知道自己在犯罪，可是却因为自己的贪心任性的继续了下去，背负的罪责越来越多，我所要受到的惩罚也会越来越重吧，这是我自找的。

　　漫无目的地乱走，天色已经黑了，居然还很煽情地下起了雨。深秋的雨带着阴郁的凉意，劈头盖脸地浇下来，路上匆匆的行人都赶着回家去，除了我。

　　我本就是路痴，就连从自己上班到回家的路都记不清，何况是在这个连语言都不同的地方。猛然看见一个电话亭，苦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习惯性的拿起了电话，感觉真的没有力气了，像只癞皮狗一样蹲下去，雨水顺着衣襟留下来，在地上蜿蜒成细小的水纹，电话亭冰凉的玻璃壁抵着我的后背，我不由得抱着话筒冷的发抖。

　　以前我也经常迷路，但是却从来没有担心过。

　　因为我知道不管我在哪里，莫桑都会找到我带我回家，这样的认知潜意思里都成了习惯，只要一迷路，就会想到打电话，就会嚷嚷着自己找到不到回家的路了，快来接我，快来接我。

　　这一次，没有人来找我，没有人会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