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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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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光宗被誉为修真界第一宗坐落在缥缈山上,
整座山仙雾缭绕,宛如仙境。
宗门前有一千六百阶云阶直入云霄,哪怕过去十年池舟看着心里还是直打怵。
池舟施展不出灵力,只能被白宇恒御剑带着上山,池清穆见状收了自己的剑,硬挤在两人中间。
一刻钟之后,几人到达山顶。
远远看到玄光阁门前站了一人,池清穆脸上一喜小跑了起来:“爹爹~”
像寻常父子那般,玄月仙尊摸了摸池清穆的头,温声问了几句,带着人进去了。
池舟内心毫无波澜,揣着手跟在大师兄身后走进去,打算走个过场就回去补眠。
刚走了几步玄月仙尊就发现了池清穆的不对,他眉头一皱:“脸色怎么这么白,受伤了?”
池清穆都快忘了这回事,闻言把还没消肿的手指递到对方面前:“都怪池舟,他要是早点还我香囊,我也不会被毒虫咬。”
池舟听到池清穆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心就一沉,果然玄月仙尊的脸立刻就冷了下来,连问也不问回头道:“池舟,跪下!”
池舟任命地跪了下去。
玄月仙尊:“为何抢你师弟香囊?”
竟是直接定罪了。
白宇恒微微蹙眉,终是上前说了句公道话:“是小师弟不愿意带,扔下后才被池舟师弟捡去。”
池舟偏头看了白宇恒一眼,就这么把实情说出来就不怕你小师弟生气?
果然池清穆闻言嘴撅了起来。
玄月仙尊:“身为师兄应该劝导,而不是捡去占为己有。”
白宇恒:“可……”
“是弟子的错。”池舟神情漠然打断了白宇恒的话,对方的一时心软,只会让他未来的生活更不好过。
“殿外跪满一个时辰,再去思过堂领罚。”
池舟沉默地起身,走到殿外在一块被磨得发光的地砖上撩袍跪了下来。
殿外洒扫的弟子见状见怪不怪地越过池舟清扫别处。
他扫完最后一块地,便着急忙慌地躲到了屋檐下擦了把脸上的汗水。
今日的日头未免也太毒辣了。
扭头看见跪在那里身形挺拔的青年,洒扫弟子眼中不免露出一丝怜悯,伤的这么重这么晒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
但这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管的。
摇了摇头,洒扫弟子抱着扫把顺着屋檐离开了。
白宇恒坐在大殿里,眼神却不受控制地看向了殿外。
他师尊的亲生子也是他的二师弟池舟,此刻正孤零零地跪在殿上。
青年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毫无血色,垂着眸长睫微颤,有汗水从中滑落。
白色的外衣被鲜血染成了了红色,胡乱包扎的手臂也在不停渗着血,滴落在他身下的地砖上。
明明伤势严重,师尊却看不见。或许看见了只是不在意罢了。
一只鸟雀热的从天空落了下来,摊着肚皮躺在池舟面前的空地上一动不动。青年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鲜活,他用染了血的手小心翼翼地把鸟雀放在衣摆处一滴要滴不滴的血珠处。
鸟雀吞了血珠挣扎着起身,对方捏紧了袖口,让血滴的更多。
鸟雀喝饱了,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飞走了,青年的视线一路跟随看向了虚空。
似向往,似留恋。
直至鸟雀彻底消失不见,青年垂下头,眼神变得古井无波。
一阵风吹过,他发丝微动,身形却如同磐石纹丝不动。
刚才那一丝鲜活气息仿佛随着鸟雀一道飞走了。
而一门之隔的殿内,父慈子孝,笑语嫣嫣,师尊许诺给小师弟许多灵器,温言细语把人哄的咯咯直笑,只因对方被毒虫叮咬了手指。
大殿里清凉适宜,以他和师尊的修为根本感觉不到热,但为了修为略低的小师弟,师尊还是在大殿里放了冰。
屋檐下的阴影仿佛把殿内殿外割裂成两个世界。
白宇恒突然觉得分外刺眼。
这时殿外“砰”的一声响,是池舟晕倒在地上。
一路以来积攒的愧疚终于达到了顶峰,白宇恒猛地站了起来。
白宇恒坐立不安的样子早就落入了池清穆眼中。
他一动池清穆就道:“大师兄去哪儿?”
白宇看了池清穆一眼,向玄月仙尊行了一礼,眉宇间带着担忧:“师尊,舟儿伤很重,可否先让徒儿把他送回去疗伤?”
池清穆一顿:“大师兄这是心疼二师兄了?”
“今日之事不应全怪他。”
玄月仙尊缓缓看向了殿外,目光有些复杂,池舟无声无息地倒在那里,骄阳似乎都要把那道纤瘦的身影给烤化了。
对于池舟这个亲子,他不是没抱过希望。
几十年前,那时他还不是玄光宗宗主时,下山历练,遇到妖兽伏击受了重伤,恰逢一林姓富商散尽许多银钱换得灵药相救,他才得以稳住灵脉。
几年之后,那富商拿着他当年的信物找来了。
富商膝下无子,年过花甲小妾才堪堪怀有一孕,却是个死胎。
那富商虽然是一凡人但到底是他的救命恩人,玄月仙尊自是不能不救。
救死胎唯一的仿佛是需要用灵胎温养,恰巧他妻子身怀灵胎。
所谓灵胎是集天地之灵气,获四海之福泽而生,日后必定是惊才绝艳之辈。
于是他就让妻子跟富商的小妾日日相伴,那死胎也活了下来。
待生产之日,两人齐齐产下男婴,富商抱着他的孩子千恩万谢离开了。
他的儿子池清穆果然如同他料想的那般聪明伶俐,天资过人。
但在池清穆十岁时却突生变故。
宗门弟子下山除妖邪,在已逝富商庶子身上发现了他的本命灵力。
当年那小妾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去世了,不过因为是富商唯一的儿子,起初那孩子的待遇并没有变化。
但是富商后娶的续弦在第二年给他诞下了嫡子。
没有亲娘的庶长子身份就尴尬了,再加上跟富商的长相越来越不像,最后滴血认亲又发现并非富商亲子。
富商大怒,认为是小妾给他带了绿帽子。但念及是仙人救活的孩子,没有痛下杀手,只是撤掉了所有下人只留他的奶娘,把他扔在偏院自生自灭。
那年林舟五岁。
玄月仙尊听到消息时,他正宴请四大宗给池清穆过十岁的生辰宴。
他当时根本就不相信池清穆不是他亲子,只当当年灵胎相伴,富商的孩子才得以有他一丝本命灵力。
但还是要去看一眼。
当时四大宗都在场,于是便跟着一道去了林家。
那是一个破败的小院,院子里杂草丛生,不见生机。
草丛后,一个穿着破破烂烂,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小孩,瞪着空荡荡的大眼睛,安静又茫然地看着人们的到来。
那孩子比池清穆矮了许多,瘦的只剩一副皮包骨,手指上都是干涸的裂纹,手背上的皮肤又黑又硬像是冻伤后留下的伤疤。
那双瘦弱的沾满了泥巴没有穿鞋的脚在布满石子和杂草的地上无措地曲蜷着。
他的视线愣愣定在仿佛仙童一样的池清穆身上。
玄光宗玄月仙尊的独子,从小锦衣玉食备受宠爱。
穿最华美的法衣,戴最昂贵的金冠,配最上等的护身法器,是玄光宗最尊贵的人。
池清穆自是没见像林舟一样脏乱之人,见人愣愣地望着他,觉得受到了冒犯,嫌弃地把吃了一半的糕点扔了出去。
几乎要跟枯草融为一体的小人儿顿时眼睛一亮,即刻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到了脑后,捡起糕点蹬蹬地跑向了一间掉了一扇门的房间里。
房间里床上有一个面色发青死去多时的妇人。
小林舟舔了舔干裂的唇,咽着口水,小心地把糕点送到了妇人的嘴边。
“嬷嬷,吃。”
玄月仙尊怎么也没想到,他疼爱的儿子怎么就变成别人的,而自己的亲生儿子却变成了灵根不全的废物。
但是血脉传承不会错,面前的孩子的确是他的儿子。
他想过有人用了邪术,但这世间修为高过他的人寥寥无几,他也从未听过这样的法术。
富商和当初在场的人早就不在世间,他自是无法去寻找原因。
四大宗的人都在,他亦不能把此事遮掩下去。
但太差了。
这孩子跟他的清儿比差太多了。
若是不能修炼也就罢了,他自是能让对方一生无忧。
可偏偏对方是天生炉鼎体质,还是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只能把那孩子带回宗门,改名池舟。至此他也成了四大宗的笑柄。
玄月仙尊收回思绪,开口:“先把人带下去疗伤。”
白宇恒欣喜:“多谢师尊。”
把人抱在怀里,白宇恒才发现池舟太瘦了,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分量,他的动作愈发小心。
池清穆看着匆匆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怨毒。
池舟居住的住所门前有一片青竹,风吹过发出簌簌声响,池舟起名叫听音小筑。
把人放在床上,喂了几粒丹药,又渡了些灵力,察觉到池舟气息平稳下来,脸上也恢复了些血色,白宇恒才松了口气。
只是这一看,却不由得呆住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二师弟长的极美,却未成这般近距离看过。
青年墨发铺在枕头上,眉眼如画,发丝贴在他苍白的面额上,让人忍不住想要替他拨开。他也这般做了,只不过伸出去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移向了青年的唇。
那双薄薄的唇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一丝血迹,苍白中多了丝魅色。
就在马上就要触上那细嫩的皮肤时,白宇恒像是猛然惊醒一样收回了手。
只是却不敢再直视池舟的脸。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返回留下一些丹药匆匆离开。
池舟醒来时,只觉得身体轻松爽利,身上的伤处理过了,从灵兽山出来就一直隐隐作痛的灵脉也得以缓解。
揉了揉眉心,池舟从床上坐了起来,很快他就发现桌子上放着一瓶丹药。
整个玄天宗也只有大师兄才会给他丹药。
只是看到里面的丹药时,池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往常大师兄给他的最好的也就是中阶丹药,这次竟然是满满一瓶高阶丹药。
怪不得身体恢复这么快。
池舟把玩着瓶身,刚要把丹药收起来,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室外的风夹裹着热辣的阳光卷进来,池舟伸手挡住了眼睛。
门口处传来池清穆不善的声音:“池舟!”
待看清池舟手里的丹药瓶时,池清穆更加气急败坏起来:“大师兄竟然把高阶丹药给了你?”
说完就要来夺。
池舟先一步把丹药收了起来,百无聊赖地靠在床头,对池清穆的找茬见怪不怪:“给了我,便是我的了。”
池清穆始终不明白为何池舟不管身处多么窘迫的境地,仍如此从容淡定。
目光扫过他的脸,池清穆眼中闪过嫉恨:“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你可真不要脸!”
“比不过你。”池舟曲起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嘴角衔着一丝笑,“池清穆,你在怕什么?”
这句话像是踩到了池清穆的痛脚,他的声音变得尖锐:“我怕?我现在要什么有什么我为何会怕?”
池舟:“可是你现在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师尊的宠爱,大师兄的纵容,玄光宗的地位,这些本该都是我的。”
他一字一顿道:“你怕我抢走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