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和他的国师大人》沐菁华

2、现世

　　末帝退位后，战乱频起，民不聊生。

　　一个月黑风高夜。

　　“都看过？确定是这儿了？”鹰钩鼻把火放下，拿着一铁钎问道。

　　“就这，老子干这行比你久。这寻龙探穴的本事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老瘦子一手持罗盘，一手握着洛阳铲往旁边喊：“虎娃，过来挖。”

　　“来了，叔。”背着大包裹抱着鸡的瘦小人影赶忙过来。听声音不过一半大少年，近前来，借着火光才看见这少年面黄肌瘦的，不过十来岁，一身破旧短打，一头短发毛燥燥的，像枯草。

　　老瘦子瞥了一眼那只鸡：“让你带公鸡，你带只母鸡干啥？”

　　“家里没有公鸡。”少年抱着鸡的手紧了紧。就是这只母鸡也是家里唯一一只，本来是要留着下蛋给奶奶补身体的。

　　等洞挖好，瘦子踢了虎娃一脚，“小子，你先下去，第一次来，先练练胆。把包袱给我。”

　　少年犹豫了一会，那包袱里装着保命用的黑狗血、糯米等物，都是三人凑的。鹰钩鼻啧了一声，一把夺过了包袱，抓了一小把糯米塞给他，“行了，快下去。你还要不要给你奶奶治病了？这可是你求着我们，我们才带你来的。”最后少年把糯米仔细放进了兜里，还是抱着鸡下去了。

　　上面的瘦子小声说：“分我一半。”说完就伸手把包里的东西抢了一半走。

　　“诶诶，老哥，咱俩儿谁跟谁呀，我还能短了你的？”

　　等三人都下了墓，有那只鸡在前开路，三人这才点着火折子在墓道中探索起来。

　　初时三人都很谨慎，但一路行来竟一个机关暗器都没遇到，只有一些前人留下的工具，也没见到有尸骨。这墓越往里走越奇怪，看形制应是个大墓，两边墙上却什么装饰都没有，看不出哪朝哪代，一点墓主人的信息也瞧不出。终于到了一处石门前，门上雕刻着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蛇，刻画得栩栩如生，就像要从门里出来一样，门前散落着一些铁钎、铲子。

　　老瘦子与那蛇瞳对视了一眼，打了个寒颤，对鹰钩鼻道：“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咱还去吗？”

　　鹰钩鼻搓了搓手臂，往手心呸了一口：“去，这年头，死在外面和死在这里有什么区别？搞/点/货拿去上头换总不至于饿死。”说完拿着铁钎上前，这时石门竟自己动了。

　　石门一动，那只鸡就大声地“咯—”地叫起来，飞跳着要跑，却因脚上的绳子跑不掉，只能上窜下跳咯咯叫，三人觉得不对，也赶忙要跑，只听见一声“吼—”，虎娃眼疾手快抱了鸡，握着那点糯米，人小腿短，落在后。

　　一阵阴风袭来，虎娃往后瞥了一眼，便见一条血眸大蛇张着大口追了上来。光是那嘴张大就有一人高，之前的盗墓贼怕就是被蛇整个吞了，才一点儿尸骨都没瞧见。

　　那蛇爬行得迅疾如风，虎娃大声呼救：“叔，叔！救救我！”可前面没有一个人转头拉他一把。虎娃很快就被追上了，他被吓傻了，以为自己死定了，紧闭着眼，耳边只有蛇的吼叫声和鸡的哀鸣。

　　结果等了一会，只听得鹰钩鼻的呼救，原是那大蛇略过了他，直冲着前面两人而去，鹰钩鼻边跑边从包袱里取了装着黑狗血的瓶混着糯米泼了上去，却被蛇连着泼来的东西一起吞了。

　　见状，蛇在前，门在后，只一瞬，虎娃就掉头往石门跑，那石门上果真没有了大蛇。在老瘦子的惨叫传来时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刚才应该趁机跑出去，墓室的门凭他个小孩的力气怎么打得开？

　　就在他绝望之际，石门自己开了。他赶忙跑了进去，结果一进去，门就自己关了，仿佛就为了放他进来一样。

　　进去门里，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里就是主墓室，景象却与外头毫不相同，墙上有长明灯燃烧，顶上有夜明珠点缀，正中间摆放着一座玉棺，棺上也刻着蛇纹，殿里处处布置得就像有人住一样，旁边的石案上放着一把琴，石桌上放着一面玉棋、一本摊开的书，还有毛笔、笔架和砚台。再看角落里的书架，从竹简、绢帛到线装书本、字画码放得整整齐齐。不说别的，那些书就不是一个朝代的东西 ，让人不免想到：难道墓主人没有死，还能从外面拿东西进来吗？

　　这时，那具玉棺忽地光芒大盛，怕不是棺上的蛇也活了，虎娃吓得抱着鸡缩进了角落里。

　　那棺材盖上隐有字符闪现，没有蛇出现，过了一会儿后又归于沉寂。

　　虎娃握着糯米壮了壮胆。

　　“是你放我进来的吗？是你救了我吗？”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人回答，恐惧少了些，虎娃慢慢往棺材走，颤着声提高了音量：“你是想出来吗？”

　　棺材亮了一下。

　　“你不会吃我吧？”

　　棺材又亮了一下。

　　“你要吃我？”虎娃不动了。

　　等了一会，棺材闪了两下。

　　“…那，如果我帮你出来，你能不能给我一颗玉棋子。”虎娃在离棺材几步远处停了脚步。

　　棺材又闪了一下。

　　虎娃将糯米妥善放在了胸口的口袋里，这才上前去推棺盖。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棺材推出了一条缝，“噫—”，咬着牙，一鼓作气，棺材打开了。

　　虎娃猝不及防差点摔进棺材里，胸口的糯米撒了出来，正落在棺中人身上，那白色的衣服不知是什么做的，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流光溢彩，然后虎娃发现：

　　—糯米没用。

　　这时虎娃赶忙起身后退。

　　—没有动静。

　　他捂住眼睛，慢慢上前，从指缝里偷看，原以为会看到一张青面獠牙的脸，竟不想棺中人的相貌竟如此好看。

　　那人披散着一头长发，双眼闭着，不像个粽子，只是面色苍白了点，像是私塾先生讲的古时候的公子或是大儒，如今只是睡着了。
　　那风采他描述不出来，凭他曾在私塾里读过的几篇文章，也只想得起一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勉强可以形容。

　　突然那人睁开了眼睛，虎娃不经意间便对上了他的眼神，立时怔在了原地。那眼神就像庙里的神佛，他曾跪拜过的，战战兢兢又满怀期待，虔诚又敬畏地乞求过的，却并不曾给予回应的，菩萨的目光—悲悯又漠然，万物都在他的眼里，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你，你是神仙吗？神仙怎么会在棺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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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仙不会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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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这人长得太好看了，像是神仙一样，不像是坏人。他的恐惧少了，这才有心细看。

　　那人身穿一身白色古衣，仰面躺在玉棺里，两只手放在身前，握着一只玉板。

　　那衣服像阔太太们穿的雪纺丝绸一样，却又与之不同，他没见过这种料子，粼光闪闪，隐现蓝光。

　　那双手也是他见过最好看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只是太过苍白，青筋明显，就像雪山上盘绕的青龙或是虬松。

　　那玉棺里空空荡荡，除了他枕的玉枕，就是他手上的玉板。玉板长2尺多，上面雕的不是盘龙，而是腾蛇和他看不懂的符文。

　　或许墓主人生前并不富贵？那怎还有钱造一座这么大的古墓和玉棺？又或许他真是神仙，神仙才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呢，也许神仙只是在这里睡了一觉。

　　就在这时，夜明珠与长明灯忽地都熄了，那些光在墓室上空浮现出了一个阵法图案，最后光芒汇入了那人左心处，在周身运转，那仙人全身便像月亮一样，周身都仿佛有了一层月亮光晕。于此同时，他耳边有闷雷声隐隐作响，月光没了，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一阵风声，有只手拎住了他的后衣领，他的脖子只和那手接触了一瞬，便觉一阵沁凉。一眨眼他已到了地面上。

　　耳边雷声作响，天上的确在打雷下雨，顷刻间他便成了落汤鸡。他被放在了地面上，又是一个闪电划过，一偏头便看见身边这人的衣裳竟一滴雨都没有碰到，连垂落的头发丝都干干爽爽的。

　　果真是神仙吗…

　　他忙跪下乞求：“神仙求你救救我奶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