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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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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乔哼笑一声,自知她等夫人来了就肯定又是另一种说辞,也不与她说道,径直带着人上三楼去查货,留下温意时一个人在楼下羞恼。
她又看到柳穗立在鱼缸里踌躇着,索性走过去道:“先养着,那裴先生不是常来吗?下次见着了再给吧。”柳穗连连应了一声,温意时瞧了眼时辰,瞅着也有些晚了,索性让柳穗把将养在邻家客栈马厩后的马牵回来,自己跨身上马,又叫住柳穗:“天色也晚了,我瞧着店中人也不多,你去知会一声掌柜,今日都早些回去吧。”
她想着家中琐事,又听乔乔说淮城老家的管家赵叔也一路奔波到了京城,眉心思虑更重,连乔乔走进了都没发现。
“主子是在想方才的事情吗?”乔乔骑上另一匹马,若有所思问道。
温意时颔首承认,慢慢骑着马往居处走。乔乔见她应下了,眉眼弯弯笑了出来:“我倒是有个想法,说不准能解这个窘境。”
温意时坐直了,打起精神扭身看向她:“是什么?”
乔乔笑道:“我看那裴先生就很是不错啊,反正夫人也不过是嫌你少和男子交流,你就直接说最近同国子监的裴先生谈得来不就好了?”
温意时先是被她这么一说惊了一下,随着脸上恼怒,狠狠拍了她后背一下:“胡说什么?我同他不过第一次见,怎么能这样坑害他?万一我娘有心打听,肯定就知道这都是假的,免不得又要说我一通。”
乔乔连忙避着身子躲她:“怎么能说是坑害呢!再说了我瞧着你同那先生的确还算是聊的上。你自己算算,你同你娘安排的人聊能有这么自然?”她看了眼温意时,又笑了起来:“何况你自己都说了对裴先生没那意思,我瞧着他对你也没那个想法,夫人在京城的时候你就当是同朋友说话不就是了?”
温意时觉得她说得哪里又毛病,又实在是怕了自己娘亲为了催她而使出来的各种手段,只得讷讷问乔乔:“你说我这也算是算计他吧……要不我告诉他一声?”
乔乔恨铁不成钢:“怎么平日里不见你这么傻过?你看啊——你同他本身就算是聊得来,又不带那点心思,按夫人的意思就是你要多和人交流不就好?就当是同咱们店里的沈二、柳梢他们几个聊天罢了。”末了又补了一句:“难道你原先和人相处的时候还要说一句‘我要和你做朋友’了?”
温意时摇头,欲言又止地看了眼乔乔,却见她眼神澄澈半点不虚,只得硬着头皮道:“行了我知道了,反正做给我娘看就是了。”
乔乔点头赞道:“对嘛,这就是了。”
温意时稀里糊涂被她这么一说,到是的确品出几分可行性,反正她娘也没什么大要求,让她看看自己闺女还好好的就行了,的确不用担心别的——毕竟温意时她真的!打定心思只要和裴蕴星保持熟识这种程度就好。
她心里想着事情,行走间也就闷头不语,实际上心里还是总觉得有些对不住裴蕴星,倒是一路上没忍住,回头朝裴蕴星拐进的南营巷里看了几眼,搞得乔乔都有些侧目,试探着问了句:“您对那裴先生真没别的意思吧?”
温意时正想恼,又压住了,鬼使神差问一句:“怎么?要是我真的对他有什么心思,难道还不行了?”
乔乔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温意时也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些莫名,“啧”了一声加快了马步:“走这么慢,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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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回去的时候,马上挂着的琉璃盏正好烛火摇曳着,正要熄灭。绿瓦檐下留着一盏明灯,正巧为温意时照清了路。
她抬眼瞧了下檐下那隐在光暗中的佝偻老者,脸上顿时露出笑意:“赵叔!”
老者听了这声,连忙哎哎了几声,疾步走过去替温意时牵马,又被她躲开了:“赵叔一路快马来的,哪能再让您做这事,亏得我今日得了消息回来早些,京城最近又秋凉了,赵叔若是因着等我而受凉了,我就该愧疚了。”
赵普被她拦着,只好给温意时两人掌着灯,面容慈爱看着她:“那就谢过小姐体恤老仆了。”
温意时将马送到马厩里,赵普提着灯同她絮絮说淮城老家的事,乔乔倒是识趣地退开。温意时路上时不时顺着赵普的话应答,多是报喜不报忧,赵普算是看着温意时长大的,见她在京城算不上柔韧有余,到也没有束手束脚,更是心疼温意时起来,谈笑间倒很是有些长辈的慈蔼在。
到了庭前,温意时还是没忍住,踌躇地问了句:“赵叔,我娘来京城是又要干嘛?我今日可算是按她的意思见了那奉家的小公子的。”
赵普就知道她要这么问,安抚道:“你别紧张,催你相见这回事,夫人她充其量也就嘴上说说,这几日来京城,也是因为待在淮城时不时见那些子浑人实在憋闷,亲娘哪有不想在自己孩子身边的理,这不是就是来看你了。”
温意时心里大致有了个数,却是又听到了赵普言语间另一层意味:“我姑姑又来劝我娘说让我回去了?”
赵普不做声,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温意时心头冷笑一声,却也没当着长辈的话多说些什么,毕竟赵普不但是看着她长大的,也是看着温家上一辈人长大的老人了。
只是她面上自然不虞,赵普知晓她是因着自己的缘故才忍住了,心里也有些暖意,更是忍不住暗骂温意时姑姑实在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淮城谁不知温家祖上富裕三代,当年的温家小姐温凝枝,也就是温意时的姑姑出嫁时,温老太爷担心自家闺女受委屈,嫁妆可谓是红妆百担,一口气带走了温家小半家产。哪知她本就挥霍,又不知经营,更加上是后来沾上赌瘾,逐渐拮据起来,温老太爷走后,只剩下温意时她爹温韫之还时常扶持一二。
谁知温韫之后来染病去世了,温家骤然间群龙无首,被别城的几家商贾连嚼带吞地把产业丢了大半。温意时亲娘带着孩子过得都相形见绌,哪里能顾得上温凝枝。即便后来温意时邻里多有善心,帮扶着她家立起来。
结果温凝枝反倒是带着自家郎君一起赌,赌瘾越大,赌注也越发猖獗,恨不得连全部身家都压上,她原先多少还因着温家在淮城有些名望,或多或少没人敢让她输的太多,自从温家败了后过的越发不堪,活生生一个赌徒模样。
本来两家早已无甚交涉了,甚至温凝枝还完债只后还老老实实一段时间。奈何只一日,温意时被人抱着去赌场玩乐,那人图小孩子灵气让她摸牌,结果一连几个皆是赚得锅满瓢满,那人喜不自胜,回头宣扬的时候不知何时被温凝枝听到了。那温凝枝就哄着她再去赌场,也是全都翻赢。结果没忍住又继续赌了起来,兴许温意时真有些灵气,带着她的确赢了不少。温意时当时年岁尚小,只觉得能赚钱都是好事,却也知道温凝枝爱她亲她,不过是因为她能赌钱罢了。
温意时自小就有些小性子,某日听见温凝枝将她比作摇钱树,自然是生气,此后再没让她带过自己去赌场,反倒是让赵普带着去了几次。温凝枝知道后着实破口大骂,全然没有往日里做出的虚假模样,狰狞着只嚷着要撕她,倒是真真切切让温意时知道这赌瘾之害。
两家算是彻底结下梁子,温意时亲娘秦夫人性子也是泼辣,年轻时见着温凝枝央着要带小意时去赌就对她横眉冷眼,哪知温凝枝能申能屈,倒也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虚情假意道了歉,秦夫人只能忍着少些往来罢了。后来逢年节和祖宗祭祀的时候,温凝枝总是忍不住掇窜着要温意时继续赌。
“玩玩嘛,又不打紧,还有得赚。”她殷殷切切求着温意时的时候,怕是连天爷都要信了她的鬼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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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意时抿着唇不再去想这糟心事,却见赵普也有些戚戚,还是叹口气道:“赵叔,您早些休息吧,等我娘到京城了我再好生交代她。”
赵普点点头,跟着温意时去,末了回头同她嘱咐了一句:“夫人不日就来京城,小姐也可多做些安排,也少让夫人唠叨了。”
温意时一时还没反应他这是什么意思,忽地想起路上乔乔同她提的建议,又想到赵叔说的这句话,不免有些哑然失笑,心情倒是稍稍好了一些。至少她亲娘这一关暂且算是有了办法了,不必再像是在淮城一样,时不时被她拉出去踏青赏花,总被念叨了。
“成,赵叔也莫为我多操心了,我心中有数的。”温意时远远应了一声,转身和守在廊外的乔乔一并回去。
乔乔没主动问,温意时倒是主动朝她笑着说赵普最后嘱托的话。
“瞧吧,别管别的,总之肯定能解决好你以后会不会被你娘催的问题。”乔乔打了个哈欠,将桌上零碎东西收拾一二,温意时百无聊赖铺好褥子,翻身躺在上面:“最好是这样吧。”
但愿裴先生不要觉得唐突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