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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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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云枝半垂着眼眸,长长的眼睫投下一点儿鸦青色的阴影。
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默不作声,整个人显得有些焉焉的。
她刚才从县衙出来的时候,是稍微整理过的,无论是发髻还是衣裳,这会儿看着还好,不像之前那么乱。
刚开始春兰还没觉察到什么异样,但姑娘一直不说话,她偷偷看了好几眼,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姑娘的发髻虽然看着整洁,但是这发髻好像不是她今早给姑娘梳的,她梳的发髻比较复杂,断不是像现在这样简单的挽一下,前面的一撮刘海都是乱的,还有,姑娘的蜜花色滴珠耳坠,也少了一只。
眼睛也红红的,看着像是哭过。
“这是怎么了姑娘?”怎么好端端的,不过进了一趟县衙,就变成这样了?
春兰刚刚没进得去县衙,一直在大门口等,所以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正是因为不清楚,如今看姑娘这样,才更担心。
“是没有打听到老爷的事吗?”春兰猜测道。若真是这样的话,也许情况还有转机,“姑娘,俗话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老爷可能根本就没事。”
“呜呜呜春兰,我遭了......”凄凄惨惨的呜咽突然响起,混着糯糯的话,很小声,但这马车小,也静,所以能听到。
她刚被春兰那么一问,好不容易忍住的眼里一下子就又出来了,“呜呜呜.....”
“怎么了啊这是?姑娘你别哭,”春兰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姑娘你别吓奴婢,有什么事咱们想办法,别哭......”
云枝两只小手覆住自己的眼睛,有晶莹的眼泪从白皙的指缝流出,她似乎是在与春兰说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怎么办呜呜呜......我的妆匣里有几张银票,是我攒的零花钱,你拿着去找一个好点儿的稳婆,娘亲马上要生了,一定要好点的稳婆......爹爹好像真的出事了呜呜呜怎么办......”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吓得春兰赶紧将人搂在怀里安慰,“姑娘不怕,别急,有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
云府后宅。
云枝散着长发半倚在床头,手里捧着一盏热茶,小口小口的抿。
脸色稍微有了些血色,但眼睫上还沁着泪。
许是喝了热茶冷静了下来,她现在总算是止了泪。
春兰用湿帕子搽了搽姑娘的小脸,脸上的泪痕终于没了,小脸这才白净如初。而后将姑娘喝完的茶盏拿到一边。
刚才见姑娘哭了一路,问怎么了也不说只一直哭,哭得她跟着心疼。她原本想着去正院找夫人来的,但被姑娘拉着不让,只说让她缓一缓。
还好缓了过来。
“姑娘,夜深了,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睡醒了再说。”
云枝摇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在县衙里被那匪欺负的画面,根本睡不着。
那匪要她再跟他睡一次,云枝不干。
她那晚被欺负,只是因为当时情况危急别无选择,她得先保全自己的生命。如今再让她顺从,休想!
之前以为爹爹的事,是他故意针对自己而为之,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那公文是郡里出的,爹爹应该被扣在了郡里,与那匪无关。
那他就更休想威胁逼迫自己!
大哭过一场,云枝觉得之前自己光顾着害怕慌了神,思绪没理清,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匪变成了知县,自己不应该为了活命而瞒着此事不去告发。
若是自己被欺负了那件事,只涉及到自己,那她可以选择不说出来。但如今那人是假冒知县啊,凶残的山匪当了知县,那不就等于是恶狼入了羊群吗?她怎么会想着将此事隐瞒?!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其他人,她都应该向上面揭发这件事!
春兰坐在床边一直守着,见她脸色好点了又忍不住问,
“姑娘,之前在县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回来的时候动静那么大,刚刚夫人派人来问了。”
云枝想起身去给正院娘亲解释自己没什么事,被春兰按住身子,“姑娘不用去,你好好躺着。奴婢刚去回过话了,说姑娘在外面一天有些乏,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云枝这才没有执意起来。
“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奴婢说说,别闷在心里。”
许是因为心里太委屈了,听着春兰关切的声音,云枝鼻子一酸,没忍住,
“那个新来的知县,是坏人,他欺负我......”
“欺负”二字着实让春兰心里咯噔。她想起姑娘出来时的异样,还有在马车里一直哭,变了脸色,“姑娘可有......”
云枝摇了摇头。
她当时,趁着那混蛋朝外看的那一瞬间,拼命逃出来了,对方才没有得逞。后来,虽然被拽了回去,但那人没再继续。
总之,她逃过一劫。
她当时根本就不知道外面还有人,只是本能的想往外跑。
好在她是捂着自己衣裳的,且当即就被拽了回去,外面的人应该没有看到什么。
不然,要是被那么多人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那可怎么办?
云枝思绪不受控制的,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说是晚上,可火光照得犹如白昼。
尽管她藏在角落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但还是被发现了,然后被人提着脚蛮横的拖到了人群中。
好多人围着她不还好意的笑,猥琐的盯着她,满嘴的污言秽语,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擒获的猎物,被那些人肆意的挑选。
惊惶绝望,她透过人群空隙,恍忽看到外面还有一个人,与那些围着她的人不同,那人没有围过来。
只专注的在那擦拭手中的匕首,明明那匕首上还染着不知谁的鲜血,云枝却忘了害怕,拼了最后的力气挤出人群,伸着小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她是想求他救救自己,尤其是意识到那群人似乎很怕他,在向他讨要自己时的语气都小心翼翼。
越发哭着求他。
可是没想到,他也是坏人。
迫着她从他......
好在他说话算数,没有将自己交给那群恶人。
云枝抹了抹眼泪,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边春兰已经急得上火,“怎么会这样?那个陆大人大家都说他人品很好,说他端方有礼,又德才兼备,一来就将咱们云县打理的多么多么好,怎么是这样的人?”春兰简直三观震碎。她完全不相信,怎么人人称颂的知县,却是个欺负姑娘的小人?!
春兰是无条件相信自家姑娘不会撒谎的,更不会拿名节撒谎。因此,她已经认定那知县是坏人了,这会儿已经控制不住的跳骂起来,
“看着人模人样,怎么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以为我们老爷出事了原形毕露了是吧可真是畜生!”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敢觊觎我家姑娘,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春兰以为是那知县觊觎姑娘美色,又因老爷疑似遭了难,没了忌惮,所以才会对姑娘动手动脚。要是老爷在家,他敢!
云枝也听出来了,她没有解释,反正那人就是坏人。一会说要杀她,一会又说要睡她,坏透了!
她没将那人是匪的事告诉春兰,以免引起恐慌。她会好好想办法的,那个匪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春兰在门口朝着县衙方向骂骂咧咧了半天,骂完之后又折返回来,还是不放心,哄着姑娘想给她查看一下身子。若是有什么淤青之类的,得上点药才行。
“春兰,我真的没事。”
“可是姑娘出来时,腿脚有些不便。”走路都有些走不稳,春兰不想多想,可是!
“因为当时太紧张太害怕了。你知道的,我一紧张就会没力气走路。”
这倒是有这么回事。
云枝小时候被人捉弄过。是当时的玩伴,云县大族韩氏之女。原本两家关系不错,逢年过节还相互走动,云枝与那人年龄相仿,自然也玩在一处。原本还好好的,可五岁那年元宵夜,那韩氏女不知从哪里弄来个鬼面具,青面獠牙,张牙舞爪的突然舞到云枝面前,吓得小团子当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人完全没了反应,连哭都忘了,要不是旁边的云母反应快,往她肩膀上拍了一掌哭出了声,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傻。
事后,那韩氏女一句开玩笑了事,云枝却是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噩梦。且还落下了这个不经吓的病根。只要一紧张一害怕,就浑身软绵绵,没了力气。
......
翌日,天青色。
从县衙出来一辆青帷马车。是官制马车,县里最高级别的,一猜里面坐的就是知县。
马车里确实是云城知县,陆离。
一身板正的官服穿在他身上,衬得整个人眉宇轩昂。可以说,陆离能成功骗过那一群官吏,其中部分得益于他的好模样,举手投足矜贵自持,与山匪二字毫不沾边儿。
此时正翻看着一封密信,是他让人从东郡调查的原本知县的生平。
假扮知县是临时起意,所以他对这个知县了解得不多。眼瞧着待会儿就要到郡上了,倒是应该了解清楚,以防漏了陷。
马车穿城而过,很快来到了北门城门口。
要说如今的城门口,与往日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多了许多新面孔,都是新知县上任后新招的。这些人个个高大威猛,往城门口那里一站,平添了许多安全感。
有衙役小跑着过来,一看车夫是石头哥,就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老大。
二人互相眼神示意,打了个招呼后,来到马车旁。
“老大,兄弟们已经连夜发了告示,通知城内的人,从今天开始,为了大家的安全,不准随意出城。”
骨节分明的手指撩开帘子,“南边的呢?”
“南边的城门也封锁了。”衙役继续小声汇报,“派了许多人,现在的云城,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这些草包,还想列兵防他们,结果他们已经在城里了。等时机到了,来个瓮中反捉鳖!
想到这里,衙役很是自豪,没想到他们扶风山的人,也能这么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城里了。
风光!
“哦对了老大,今早出去了一队人马,是县里的狱卒奉命去郡里提人,有批文,还有您的签字,所以就放行了。”
陆离听了,倒也没说什么。
他最近已经逐渐上手了县务。
郡里那公文没说具体的提人时间,但按照惯例,一般都是在接到公文的第二日去。
今早他确实签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