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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红烛姽婳人,金线玲珑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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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秋儿仍是早早起来徘徊在城门边上,直等到艳阳高照,也不见司马公子的影子。秋儿有些失落,回到阁子里一声不吭。想想司马公子若是要她去,自会来阁里接她,于是也不再起早,整天地呆在阁子里,看着月儿忙活。一连数日,秋儿始终没有等到司马公子,失望得几乎生了怨气。“姐姐,你心情不好么?”月儿问道。秋儿心中一阵哂笑:你又是为何要心情不好呢?仅仅是因为他再也没有带你去山贼的窝看杀人?他之于你和王爷一般虚幻。秋儿强笑道:“是不好啊,月儿要出嫁了,姐姐该寂寞死了。”“姐姐又不是再也见不到月儿了,月儿还是会常来看姐姐的。”月儿道,“我就说姐姐没有月儿烦是过不下去日子的。”秋儿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秋儿又是天没亮就起了,却不是因为要去等谁,只因今日是初五。小词也早早就起了,端了水和秋儿一起进到月儿房里。月儿刚起来,看见秋儿进来,唤道:“姐姐。”秋儿应了一声,跟小词一起给月儿梳妆打扮。小词拿了梳子要给月儿梳头,秋儿夺了过来道:“我来罢。”小词知道这次与平日里不同,也没跟秋儿犟。秋儿把月儿的头发一缕一缕梳顺,往镜中看去,月儿的脸上漾着浅浅的笑,秋儿心道:姐姐真是羡慕你,月儿你命真好。按常例滕公子娶的是柳巷里的人,应是天擦黑了才能迎亲,滕家才不理那些个俗套,老太君道:“那是烟花女子么?那是我滕家的少夫人。”把陈姨娘搬出的规矩全堵了回去。滕公子本是想把喜堂设在别院,但不便劳动老太君,便跟月儿商量改在滕府里。
“等姐姐出嫁的时候,月儿也给姐姐梳头。”秋儿顿了顿,微笑道:“好啊。”有谁会来娶我呢?月儿,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被上天眷顾着。秋儿心里有些难过。
秋儿盘头花了好些时候,总是盘好了觉得不满意,又拆了重盘,来回折腾了三四道,才总算满了意。月儿道:“还没见姐姐梳头花过那么些工夫呢。”“依着我,散着就成,那就快,你干么?”秋儿道。月儿道:“月儿可是感激姐姐呢。”秋儿道:“上回你感激我的还没给我呢。”“姐姐,我们俩说起银子就俗气了。”月儿笑道。“姐姐我不计较。”秋儿道。“那姐姐就等着罢。”月儿站起身来,对秋儿眨眨眼道,“至于等到什么时候......”“谁指望你?”秋儿打断道。
小词端上来几盘点心,秋儿对月儿道:“你多吃点儿罢,过了这顿,今天你怕是吃不上了。”月儿瞪了她一眼,还是乖乖地坐到了桌旁。两姊妹一边吃着,一边说着话,但今儿两个人心思都没在说话上,拌嘴都拌不起来,说着说着,就没人接下句了,便是好一阵沉默。
门外锣鼓喧天,越行越近,停在了门口,秋儿被震得心神不定,脑子也不怎么听使唤,直到月儿上了车,秋儿才奔到窗前向下看去,却见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马车在庞大迎亲队伍的簇拥下,带着那喧嚣的喜乐渐渐远去。许多日子以前,秋儿也曾在这扇窗户前,看着载着月儿的车,转过街角,消失在视野里。
月儿坐在床沿上,不知道喜娘出去了没有,动也不敢动,脸上蒙了盖头,什么也瞧不见。月儿心里犹有余悸,刚才那一幕幕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只是由那个丫鬟摆布着,耳畔人声喧杂,也辨不出到底有些什么人,仿佛听到老太君慈爱的声音道:“起来,起来。”那司仪说话甚是响亮,但月儿反倒一句没听清。如今这房里甚是寂静,那喧闹的声音好像被隔在另一个世界里。月儿想起秋儿,上车的时候瞥见她在窗口,那情景似曾相识。又想到滕公子,自从回了秋月阁,已是好些天没有看见他了,月儿脸上突然烫了起来,现下自己蓦然变成了他的妻子,那个始终带着温柔笑意的画里人突然成了自己的夫君,耳畔似乎还回绕着他的话语,“月儿,嫁给我,好么?”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却像是昨天刚发生过。
“翊少爷。”月儿听得喜娘的声音,身子一颤。滕公子对喜娘点点头,走去坐到月儿身旁,轻轻揭开月儿的盖头,烛光掩映之下,真真人美如玉。月儿脸上一片晕红,低下了头。喜娘请了安,退出去,掩上了房门。
滕公子捧起月儿的脸,道:“月儿,今世能与你结为夫妇,是上天对翊轩的厚待。翊轩愿香灯翠屏,常伴妆侧,与月儿白首偕老。”月儿心下感动,脸上更是红霞钰满,低声道:“月儿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得与公子相识相知。”滕公子微笑着看着月儿道:“月儿还叫我公子么?”“我......”月儿也不知该叫他什么好,低下了头不说话。滕公子在月儿耳旁轻声道:“月儿唤我的名字罢。”说罢,看着月儿,等她开口。月儿脸上烫得厉害,低低地唤了一声“翊轩。”滕公子笑了笑,在月儿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月儿脸儿似要烧起来,滕公子笑道:“月儿脸上的红晕浓得都化不开了。”月儿把头垂得更低了。
月儿睁开眼睛,滕公子正坐在床边看着她,脸上带着温暖的笑,道:“月儿醒了。”月儿想起一夜的缱绻,脸上又是飞红,看看窗外天光已是大亮,忙坐起身来,又赶紧扯过薄被把自己裹了起来,她身上却是□□。滕公子笑了笑,揽过月儿,唇落在月儿的唇上。月儿颤了颤,伸手轻轻按在他肩上,闭上眼睛,体味他温柔的亲吻。好一会儿,滕公子才放开月儿,见她仍是裹了被子坐在那里,便取了心衣,把被子掀到一旁,给月儿穿上。月儿脸上发烫,却一动也不敢动。滕公子笑道:“月儿头一天当少夫人,这架子就拿足了。”月儿听了,很是不好意思,赶紧起身穿衣,滕公子从后面环住她,帮她系上裙带,又在月儿的眉尖上印上一个吻,抱着她,竟不动了。半晌,月儿道:“公子......翊轩,不是还要给老太君......嗯,奶奶问安么?”滕公子微微一笑,放开了月儿,道:“那快些罢,让翊轩给少夫人梳头罢。”月儿回过头,对他笑笑,道:“梳不好可要挨板子。”滕公子把她按到镜前的凳子上,道:“任凭少夫人处置。”
“少爷,少夫人。”月儿听到那丫鬟那么叫,有些别扭,虽说第一声是滕公子叫的,但一出房门,跟齐了每个人都这般叫,甚是不习惯。月儿跟着滕公子走到小厅里,老太君正微笑着看着他俩。月儿和滕公子齐齐跪下道:“奶奶。”老太君满脸喜色,道:“快起来,快起来。月丫头,你过来。”月儿走到老太君跟前,老太君拉了她手,对旁边的丫鬟道:“玉灵,把我给少夫人的礼拿来。”玉灵转到后面,取了个锦盒来。老太君接过来打开,却是个玲珑的宝钏。老太君把那宝钏系在月儿的腕上,月儿忙道:“月儿谢过奶奶。”老太君道:“好东西自是要给月丫头,我个老太婆留着这些有什么用?”又道:“奶奶就向着月丫头你,要是翊儿他欺负你,你尽管告诉奶奶,奶奶给你出气。”月儿回过头,见滕公子只是微笑。
“翊哥哥。”蕊小姐从外面跑进来,看到月儿,扭捏了好一阵,才小声道:“嫂嫂。”“今儿蕊儿还算懂事。”老太君道。蕊小姐走到老太君身旁坐了,凑到老太君耳边说了几句话,只听老太君笑道:“你不是不想让嫂嫂教你么?”蕊小姐见老太君那么快就把自己的悄悄话说了出去,脸上一红,跑出去了。老太君转对月儿道:“月丫头你以后还是多管着些蕊儿罢。”月儿点头答应。老太君又对滕公子道:“翊儿,你也寻些时候带月丫头去柜坊铺子里看看,学些东西。”“是,奶奶。”滕公子应道。
月儿坐到车里,轻轻舒了一口气,滕公子看着她笑道:“月儿在府里拘束得很,好容易出来透口气。”月儿道:“别院里安静,城里太热闹了,还是在那里听风观水自在些。”滕公子伸手揽月儿入怀,在她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道:“亏你还记着。”月儿靠在他的肩膀上,道:“翊轩说过的话月儿都记得。”滕公子笑笑,抚着她的头发,突然把她扳起来,道:“上回在一弟府上说的话,可不准记得。”月儿心里一甜,复又倚在他肩上,道:“哪回啊?月儿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