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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霜花刃 ...

  •   [第二十五章]

      春_夏_zhi_交,轻姬百无聊赖。
      雨季刚刚过去,文绉绉的书册是没兴趣学的,而遍观宫中,新鲜乐子实在太少了。
      天后看不过眼轻姬的长吁短叹,她信赖和倚重于公子煊,给了公子煊出宫令牌,让他带着轻姬去王城里转转。
      要到宫外去的那天,轻姬想把姜山也拽上,可姜山告假不在司乐局,差人寻他良久也没寻到,只好作罢。
      马车驶离宫门下,车里的轻姬兴奋问着公子煊:“三哥,我们先去哪里?”
      公子煊淡柔地笑笑:“南山居。这间酒楼的饭菜远近闻名,厨子都请的是有手艺的老师傅。重要的是,南山居位置上佳,门外就是最繁华热闹的街,遍布绣坊、糕点坊、首饰店、成衣铺子,等菜一般需要些工夫,你可以尽情去街面上逛逛。”
      轻姬听完更迫不及待,就差插上翅膀飞去。她来王城这么久,还没在城里好好看过,马车上了大街,她趴在窗口往外瞧,只怪一双眼睛不够用。
      到底是王城,楼宇恢弘大气,店铺林立五光十色,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男女老少都有,可比村居小镇熙熙攘攘多了,也有趣得多。
      远远传来锣鼓吆喝声——
      “四时斋名酒‘陌上春’今日出窖喽!”
      人潮欢呼涌动,马车一时被穿行的众人阻拦,不得不勒马停下了。
      轻姬看那楼舍前摩肩接踵人头攒动,不免被吸引,攀着车窗伸长脖子看:“什么什么?那个楼里卖酒的啊?好多人啊,他家的酒是不是特别好喝?”
      芸棋替公子煊撩开些帘子。
      公子煊问:“到陌上春出窖的日子了?”
      芸棋沉闷点头:“都怪小奴,竟不记得去抢牌子。”
      “不打紧,去年不也没抢着?才十二坛,哪有那么容易啊。”
      “可这酒是公子喜欢的……”
      公子煊不甚留恋地将目光收回来:“得失尽是命。走吧,闹市上车马勿多停留。”
      轻姬也安坐回车里,她看看垂头丧气充满自责的芸棋,再瞧瞧神色如常不见异色的公子煊,她惑然地问道:“那个楼里的酒,是三哥很喜欢的吗?”
      公子煊说:“南山居也有好酒。”
      “南山居的酒怎么同四时斋相比……”芸棋小声地嘟囔,“更何况是最负盛名的‘陌上春’。”
      公子煊的目光冷冷扫过芸棋。
      芸棋脸上一热,不敢再多话了。
      轻姬揪住海真:“海真,你对王城风物不也很熟悉吗?芸棋说的那个酒,什么来头?”
      海真不受公子煊管束,少君有令让她说,她就照实说了:“四时斋的菜色算不上出挑,他们家厨子最擅长做素菜和面,但老板娘这酒酿得实属一绝,应四时酒名分别为‘陌上春’‘琥珀夏’‘秋意浓’‘红炉冬雪’。四种酒里嘛,数‘陌上春’工艺最复杂,用料最讲究,每年只出十二坛,坊间云‘价比冰玉’。”
      轻姬惊疑:“开什么玩笑,敢价比冰玉?”
      到如今她也懂冰玉是华音重宝了。
      海真不虚:“小小一块碎冰玉,还是值得起的。”
      下一刻,轻姬喊了停车,她要去四时斋瞧热闹,看看那名酒多大一坛。
      海真说人多不安全,几番劝阻没拦住。
      公子煊见状也没多费唇舌,只吩咐了芸棋随行,以卫少君:“我在南山居等你们。”
      南山居的楼上俱是雅间。
      公子煊随店小二指引到了二楼观景最佳的房间,他靠到窗前往外眺看,楼下通衢上还不见轻姬的踪影。
      虚掩的雅间门被推开,姜山站在屋里,在他身后轻声道:“人快到了。兰石轩的旁边是竹影轩,隔门已经推开,置了屏风,公子从竹影轩进来,那人瞧不见公子的模样,只管拿钱办事。”
      公子煊没回头:“手上功夫可算利索?”
      “寒霜出手,往往一击毙命,她的霜花刃,快到令受伤的人无法察觉,走着走着才知道自己在流血,才知道自己要死了。”
      “听说去有些可怕。”
      姜山笑:“你说的,要最快的刀。”
      公子煊微颔首:“知道了,你且回避吧。”
      轻姬回来得比他预想中快。
      店小二热情打开房门迎客入内,进来的人显得闹腾腾的,海真跟在轻姬身后喋喋不休。
      “好了好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轻姬打断海真,她灰头土脸,左手里抓着油纸包,另一手拎着坛酒,通通堆到了公子煊面前,“三哥,你垂涎已久的‘陌上春’。还有四时斋新出的肉串,宰的肉质鲜嫩小羔羊,据说肥瘦相间焦香多汁好吃得不得了,你佐酒,趁热尝尝。”
      公子煊盯着酒坛发呆,好半晌,他抬眼望轻姬。
      轻姬不明所以盯着他:“怎么了?看上去不开心嘛。”
      公子煊再看向两位女官。
      芸棋畏畏缩缩,尴尬扯着嘴角说:“少君、少君抢了别人的酒……”
      轻姬暴跳:“话不可乱说,这是赢来的!”
      海真气呼呼:“确实是赢来的,堂堂少君,为了一坛酒,和勋爵贵女在酒楼前动武,地上滚几个来回,还险些被人打伤眼睛!”
      “过程有什么重要,最后不还是我赢了吗?”
      “对方那是看出你是少君了,不敢再多追究。”
      轻姬不屑一顾地哼哼:“追究下去这酒还是归我,是她自己点头愿意和我比试的,我赢了,这酒就要让给我。再说,我也给她钱了,她又不亏。”
      公子煊站了起来,他凝望轻姬:“你就为了这坛酒,和人当街打架?”
      “这有什么,千金万金,难买我三哥心头欢喜。”
      “……只是为了我欢喜?”
      轻姬反倒疏豪拍拍动容到无措的公子煊,安慰他说,“没事的,我又没受伤,唉呀……就是衣裳有点脏。”轻姬很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说对面就有成衣铺子吗?我去瞧瞧。菜你看着点吧,我不挑食的。”
      说罢,她转身就要下楼去。
      “轻姬。”
      “啊?”
      公子煊叫住轻姬,他走到她身前来,用方巾给她擦了脸颊和头发上的尘屑。
      轻姬怪羞愧的,她忙地抢了他手里的方巾,满头脸胡乱地擦。
      “这袋钱你拿着。”公子煊把自己的钱袋放在她手里,温柔含笑充满纵溺,“去吧,多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他还记得她晃着钱袋欢呼而去的模样,兴高采烈,一扭身跑得飞快。

      竹影轩内,半天没出个声响。
      姜山低声地咳,推了推坐着出神的人:“公子。”
      公子煊似梦中惊醒,双目茫然望他。
      姜山头大如斗,他往屏风那边递个眼色。
      屏风那边立一道俏生生的形影——是要找的人已到多时了,霜花刃寒霜。
      公子煊沉默良久,隔着薄纱屏风,他甚至能看见寒霜腰间横着一物,她的手搭在那里,想必那腰间悬着的就是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霜花刃。他终于缓缓张口:“霜花刃,可有不杀之人?”
      寒霜答道:“不杀老弱和孩子。”
      “是道上的规矩?还是你的规矩?”
      “我的规矩。我足够强,不想对老弱和孩子动手。”
      公子煊垂首,脸上浮起笑意,他拿起几案上的一袋钱,从屏风上空抛过去。
      寒霜稳稳地接住了,她问:“你要我杀谁?”
      “如果够多,愿买你金盆洗手。”
      姜山惊诧,低声劝阻:“公子!”
      连屏风那边的寒霜也觉得不可思议:“客人……这是在戏耍我?”
      公子煊诚心实意地说道:“不,是我突然反悔了。在我看来,她何尝不天真弱小,需要我去保护呢?霜花刃,实在抱歉,劳你白跑一趟了。”
      寒霜低头看着手中的钱袋,她在世事中磋磨许久,心思敏锐,悔单的第一回见,但对方坦诚她亦敬佩,她握紧钱袋,从容而笑:“客人好意,我亦心领。权当我欠客人一桩心愿,来日可还时请尽管来寻我。”
      姜山在其中都说不上话。
      “后会有期。”
      “哎——”
      姜山急急绕过屏风,追到兰石轩内,只及看见一袭青衫跃出窗口去。
      街市上人多眼杂,寒霜惯于独来独往且隐蔽踪迹,她攀上屋檐,是从屋顶上走的。
      “你筹划多时,为何临阵退缩?”
      面对姜山的诘问,公子煊仍旧心有不忍,霜花刃定是一柄很美的兵器,但是再美的兵刃,也不能加诸在轻姬的身上:“我没有果决之心,或许天生就不适合为王为君吧。”
      姜山冷呵:“怎地突然先贤附体说起这番仁善之话来了?当初求‘极乐一刀’的不也是你?”
      公子煊怅然长叹,尔后站了起来,他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姜山,把你的钱袋留下。”
      “干嘛?”
      “我的都给轻姬了,女孩子逛街剩不下多少,你知道的。”
      姜山瞪大眼睛盯着他,气怒道:“方才你不是很大方的吗?不是……你、你阴晴不定好善变啊!”
      “今后只会有一颗臣服之心。”公子煊眼神极认真,他弯了弯嘴角,推心置腹地说道,“姜山,以前没有人在意过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连我爹也不在意,只有轻姬,只有她肯为了我喜欢的一坛酒,不顾身份颜面去与人争抢,她告诉我,她就想要我心头欢喜。”
      其他不必赘言,另一人完完全全地懂了他的心境。
      姜山无奈何地掏出钱袋交到公子煊的手里:“姜某也祈愿公子,心头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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