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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魔兽森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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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吻,温暖湿润,轻轻印在干枯而没有血色的唇上,送来淡淡清香的蜜汁,也带来了生命的气息,让来自遥远他乡的灵魂渐渐在这片温柔中复苏,重回人间。
秦细从沉寂的黑暗中缓缓醒来,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全身仿佛给重重的枷锁捆绑着,虚弱得没有任何气力,胃却在不停翻腾,诉说着极度饥饿的痛楚。
她努力了许久,终于将眼皮微微打开,看见的却是片白茫茫光线,有个模糊的人影在身边不停晃动,难以看清他的模样。
你是谁?
这是什么地方?
人影似乎在兴奋的说话,可传入秦细耳中的只有嗡嗡杂音。
她想开口,喉间却千斤重,微微蠕动几下嘴唇已耗尽全身气力,最后努力憋出的是细若蚊鸣一个字:“水……”
很快,一根幼细的软管被温柔地送入秦细口中,甘甜蜜汁在管中流动,一点点流过舌尖,落入空荡荡的肠胃,帮她恢复体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蜜汁流尽,软管收回。她腹中的饥饿感随着胃的满足渐渐消失,痛苦和虚弱稍减,终于可以听清旁边人影的说话。
“你感觉如何?”
是个男人的声音,平静优雅,充满关切,带着说不出的魅力,就好像催眠师一样,足以让所有人放下警惕,不再恐惧。
秦细微微扭过头,她的眼睛已经略微适应光线,人影轮廓清晰些许,可以勉强看出是个长发黑袍的男人,却无法分辨具体模样,只好轻轻地试探:“医院吗?”
“不,这里是梵卡大陆……”男子的声音里有浅浅笑意。
梵卡大陆是什么?
秦细有些迷糊,却没来得及思考。奇怪的咒语声再度传来,带着魅惑的力量,侵入她的脑子,好像落入湖中激起涟漪的石头,强迫她陷入混乱。
两个莫名其妙自称皇子的混蛋男人,突然在记忆中变得模糊,只剩下被车撞落水而死的结果。
身体开始腾云驾雾,如同飞上空中,没多久后再度昏沉沉陷入梦乡。
来自地球的灵魂终于与沉睡黑暗中的躯壳完全融为一体。
……
秦细在深深的黑暗中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黄昏日暮,光线不再刺眼。
她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浑身都很痛,痛得几乎无法翻身,嘴唇干裂,肚子很饿。而周围散发的泥土和草叶清新味道,树枝在风中摇晃的沙沙声,一切都是如此陌生。
又做梦了吗?
她闭上眼,又睁开,碾转几次,终于坐起身来。
身下野草蔓蔓,铺成柔软的地毯,眼前却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水在天空倒影下,蓝得像块宝石,完全看不到边际。鱼群时不时跃出,将如镜般的水面打碎。
秦细缓缓回过头,揉揉眼睛。她看见不远处是一片由参天古木组成的原始森林,荆棘蔓绕,就好像西双版纳或者长白山深处般,有几只不怕生的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并好奇地打量着她。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炊烟,没有房屋,这里没有任何人类存在的气息。如果有人稍微懂一丁半点儿植物学常识,就会发现这里的所有树木,包括脚底那些绿色带金边小草、远处盛开的蓝色花朵,几乎都是地球植物图鉴上不存在的新品种。
秦细家教深严,每日埋头念书,素来相信科学,不信鬼神。所以她学过思想品德,学过画画,学过书法,却没研究过植物学或地理学。她虽隐约觉得周围不对劲,却压根儿没往不正常方向思考。回忆许久,脑海中最后记忆是:中考完毕,自己为了庆祝而去超市大购物。回家时,不知为何突然跑起来,然后被车子撞入水中,挣扎和惊慌过后,陷入一片可怕的黑暗。
寒意袭来,秦细越来越害怕,她衡量一下周围处境,决定自救。理清楚思绪后,她定了定心神,感觉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舒服或痛楚的地方,就开始打开喉咙,高声呼喊:“有人在吗?!”
声音软软的、糯糯的,非常悦耳。秦细却听得如堕冰窟,浑身打了个冷战,因为那声音从自己喉咙传出,却不是她熟悉的声音。
“喂……喂……我是秦细我是秦细。”她清清喉咙,再次尝试,可结果依旧。她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身子想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却踩到自己的头发,整个人摔落地上。她低头看去,头发明亮光泽,是漂亮的深棕色,密密厚厚一直拖到小腿,和原本的枯黄黑发截然不同。
秦细再次爬起,跌跌撞撞走向湖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往平如镜的水面看去,镜中倒映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有点婴儿肥的圆脸,小鼻子小嘴巴,蓝色大眼睛,可爱又陌生。她掬起湖水,狠狠洗了几把脸,当冰凉的感觉让她确认不在梦中后,脑子“嗡”地一下全炸了。
穿越了……穿越了……小说里的穿越真的存在,倩女幽魂真的存在。
魂穿,溺水死了。所有的科学常识在非科学现实面前不堪一击。而人生也并不是你想要什么样的经历就给你什么样的经历。
这是什么地方?我是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未来怎么办?怎么活下去?
鬼才去想这些问题,她要回家!
……
秦细终于无法冷静思考,她慌乱地看着水面,打着哆嗦,脑中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准备悲伤和哭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水中小女孩的容颜因湖水涟漪变得扭曲,一双巨大的金色眼睛突然出现湖底,慢慢靠近,巨大的脑袋瞬间露出水面。那是一个像蛇又像鳄鱼的生物,浑身长着厚厚的白色鳞甲,口中布满尖锐獠牙,鼻中喷着粗重的呼吸,靠近秦细的脸后打了个嗝。
龙,这是一头龙!还是西方玄幻故事里,勇士们手持宝剑与之搏斗的恶龙,RPG游戏里的大BOSS。作为穿越新手兼小萝莉的秦细等级顶多只有LV1,自然不可能是屠龙勇士,她身上的装备除了基础衣物外,连把指甲刀都没有。
这场幼儿园小孩和特种兵团的对决,是绝对的力量悬殊,绝对的秒杀。
剧情跳跃得也太快了吧?
秦细本能地扭头逃命,想钻入树丛中躲起来,期待那头龙看不上自己蚊子腿般的肉而放弃。背后却传来了追赶的脚步轰鸣声,每一步都是地动山摇。秦细的人体潜力全部爆发,她疯狂逃跑,然后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被反弹摔倒在地。
倒霉的秦细缓缓抬头看着自己撞到的东西,差点尖叫起来。
那是一头足足有两层楼高的黑色巨熊,身躯肥壮,正瞪着双比血还红的眼睛看着自己,满脸凶残之色。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秦细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了几步,脑神经被吓得有些短路。
那头熊不肯因道歉放过秦细,而是将巨大的熊掌向她伸了过来。上面有锋利的指甲和浓厚的血腥气味。
死亡阴影再度笼罩,比溺死的感觉更加恐怖。秦细抱着最后一丝求生渴望,在熊掌落下前,猛地跳起,转了个方向,往带刺的荆棘丛中跑去。
白龙和黑熊都没有去追她,只是悠闲地走过来。而荆棘丛中传来如蛇般的嘶嘶咒语声,逃窜中的秦细周围疯狂长出许多绿色藤蔓,并不停地互相缠绕纠结,瞬间构成一个笼子,将她关入其中。
咒语声停,荆棘丛中探出一个比篮球还大两倍的蛇头,鳞片细密,色彩斑斓。
蛇傲慢地抬起身子,吐着血红的信子,如闪电般游走过来,而尾巴的另一端,不见尾巴尖,竟是另一个同样可怕的蛇头。唯一不同的是,两个脑袋一边眼珠是金色,另一边眼珠是银色。
龙、巨熊、双头蛇……罕见的三大怪物齐聚,纷纷凑到笼子外,彼此间没有争吵和打架,一起看着秦细。
如此刺激的盛况,让秦细绝望至极,她浑身瘫软得如同烂泥,连叫都叫不出了。
双头蛇金色眼睛的那头,好奇地打量许久后,突然大声叫起来。
奇异的是,秦细竟听懂了他叫声中的意思。
他说:“这个家伙居然是活的!她真的会动!快来看快来看!好有趣!”
还没等秦细扶回跌落的下巴,森林里又传来一阵呼啦啦的响声,几十只长相怪异的野兽冲了出来,聚在笼子边,将她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包围,就好像人类去动物园参观动物一样参观秦细。
其中一只白臂黑面的巨猿睁大圆碌碌的眼睛,充满好奇和期待地问黑熊:“可以喂她吃香蕉吗?”
黑熊不客气地回手一巴掌将他拍出了几米外:“胡闹,怎么能乱喂她吃猿类的东西,要是吃坏肚子怎么办?!等九尾老大来办!”
被打的巨猿,沮丧地爬起身,自己把香蕉吃掉了。
几十只野兽围着秦细,用高大的身躯投下阴影,挡住了炽热阳光。他们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对话也越来越奇怪:
“你看,她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和一张嘴!”
“为什么只有脑袋上有毛?身上是光的,应该是人类吧?”
“哎,怎么可能!你们这些家伙真没见识,人类长得比她高大多了,而且身上味道闻起来不太一样。”
“人肉好吃吗?”
“不太好,有些酸,而且反抗的力量很不小,不容易收拾哟。”
“要不要尝尝?”
“算了,我还是喜欢迅兔肉。”
……
秦细终于明白了在餐厅门口等待食客挑选的动物心情。如今她的生死不由自己,只在于怎么死而已。
排山倒海的恐惧,让心跳声越来越大,几乎弹出胸膛。秦细的精神终于彻底崩溃了,她无力哭泣,也无力尖叫,只求不用再受等待煎熬之苦。
是死是活都没关系,请快点决定吧。
绝望中,远处传来傲慢而清亮的喝斥声:“你们这群家伙统统滚开!是闲得发慌没事做?还是想侵占我九尾的东西?”
秦细睁开眼睛,看见一只巨大的九尾狐,踏着优雅的碎步,从森林里走出来,散发着帝王般的气息,而所有野兽见到他后,都统统后退,显得敬畏有加。
他的毛皮是银色的,没有一根杂毛,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眼睛是金色的,犹如最灿烂的黄金,这份巧夺天工才有的美丽足以超越所有种族的审美界限。
让人想起传说中魅惑人心的九尾妖狐。
“靠!老子走开吃个午饭,你们就将这里弄成这个德行?”狐狸长得漂亮,说话却是粗鲁异常,他转过身呼喝双头蛇,“阿银你这个蠢货,搞什么笼子?快给老子撤掉!”
银色眼睛的双头蛇老实低下脑袋,口中又念动起咒文,秦细周围的绿色藤蔓笼子迅速解散,往地下钻去,很快便消失不见。
狐狸走近秦细,低下头,伸出爪子摸了摸她的脑袋,端详一会,轻轻说:“原来是蓝色的眼睛。”
“不要吃我……”看着狐狸那张似乎温柔无害的脸,秦细依旧在发抖。
“谁说要吃你的?”狐狸错愕了一下,他看了看秦细恐惧至极的脸,然后恍然大悟地转过头,往兽群中大吼,“霜冷!黑曜!阿金!阿银!你们几个混蛋给老子出来!为什么吓唬她?都吓成什么傻样子了?你们就不知道给老子多等会吗?居然还叫大家围观!找死啊!”
白龙僵硬了一下:“没有,我只是见她清醒,想去打个招呼。”
黑熊颤抖了一下:“没有,我只是见她摔倒,想帮忙扶起来。”
银眼双头蛇匍匐在地:“九尾老大,她自个儿往荆棘丛里冲,我也是害怕她受伤,才用笼子困住。”
金眼双头蛇赶紧解释:“她躺了那么久,我还以为是不会动的,见她醒过来,觉得新奇好玩,忍不住叫了声……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小……你也知道我平时爱八卦的……”
千辩解万辩解,反正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们的错,大家都是无辜的,是秦细胆子小,自个儿吓自己。
“野兽会说话……野兽会说话……”秦细整个人都快疯了。
名叫九尾的狐狸听完辩解,最终判定几只野兽无罪释放,他回头对着秦细,尽可能将声音压到温柔:“你不要再掐自己了,会痛的,先听我解释。”
秦细完全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这一连串强烈过头的刺激对普通人神经压力过大,她在努力地逃避现实:“不对……这是做梦,是科学探索,是生存大考验,是拍魔戒第四部,是哈利波特现场版,是电视台恶作剧,是……”
九尾耐着脾气听她念叨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用爪子往地上一拍,愤怒地嚎叫起来:“你给老子闭嘴!先听我说话!”
当年范进中举被一巴掌打醒,可见暴力对解决突发性精神疾病确实疗效显著。
惊天动地的吼声,连远处的树叶都震了下来,也将秦细的耳膜震得差点爆裂开去,成功地唤醒了她被吓疯的神智。
见到秦细老老实实不吭声了,九尾满意地开口:“这才像话,又没人要吃你,紧张个什么劲啊?”
秦细缓过气来,见眼前狐狸好像真的没有恶意,又不太凶神恶煞,于是壮着胆子打招呼:“您……您好……”
九尾听懂了这句话,他优雅地点点头,甩了甩九条毛绒绒的大尾巴,也在空中洒落了些狐狸毛:“我见你好久没醒,肚子饿了,所以去吃些东西,没想到这群混小子居然乱来。”
秦细听他语气和蔼,态度可亲,胆子又壮了几分:“请问,这里是哪里?
九尾简单解释:“梵卡大陆的魔兽森林。”
“魔……魔兽?”秦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们都是魔兽?”
九尾听见这话,非常骄傲地炫耀:“我可是修行了上万年的狐王,是这片西森林的兽族老大。”
秦细对他修行了多少年没概念,她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那我呢?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九尾听见这话,沉思了一会,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露出了狡猾的光芒:“你忘记自己是谁了?”
秦细回忆自己所看不多的穿越小说,赶紧顺着竿子往上爬:“我失忆了,求狐狸大王帮帮忙。”
“哎呦——”狐狸突然悲伤地叫起来,将秦细吓了一大跳。他又伸出爪子揉揉自己眼睛,语气非常凄凉,“你怎么可以忘记我呢?怎么可以?”
这份深深的哀伤,这份痛楚,这份难过……秦细差点以为正在收看八点档爱情连续剧《人狐情未了》。
身后魔兽们知道九尾的恶劣性子,憋笑憋得几乎内伤。秦细没见过这种情形,有些手忙脚乱,并心虚地安慰:“或许你说说看,我就想起了。”
“女儿呀,我是你爹啊!”九尾大喊。
“爹……爹……爹……爹……”九天神雷滚滚来,把秦细给雷了个外焦内嫩,她张口结舌站在风中凌乱,只觉浑身如魔似幻,仿佛看见七彩泡泡在四处飘舞,然后一个个破灭,再也回不过魂来。
叫黑曜的巨熊实在撑不住,整个跌倒在地,自个儿咬着熊掌,努力不笑出声。阿金和阿银的脑袋紧紧纠缠在一起,不停颤抖。其他的魔兽有憋不住的,赶紧奔去林中,然后发出阵阵吼声。
九尾再次斩钉截铁地强调:“没错,我就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