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对我俯首称臣》卖火山的小女孩

3、第 3 章

　　与陆白分开之后，宋桃便带着段星然回了自己的府邸。

　　玄清真人是莫虚派的大长老，实力超然，地位尊崇，因此所处的天芒峰也是莫虚派灵气最充足的山峰之一。
　　宋桃身为玄清真人唯一的嫡传弟子，自然也在天芒峰上。

　　即便占据者灵气最充裕的山峰，可是宋桃的居所测试显而易见的简陋。
　　仅仅是一处石屋，屋内摆放着一张石凳和石床，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这一路走来，再加上之前所遇见的“陆师弟”所言。段星然不难猜测出这里恐怕是修士的世界。当他还处在山下那个闭塞的小村庄中时，也听说过不少修者的传说。
　　听闻他们衣袂飘飘，气质高华不似凡人，挥手之间便能排山倒海。所居住的宫殿更是富丽堂皇，比之人间新皇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在乍一见到如此简陋的居室，段星然的心头也不禁略过微澜，与此同时，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大约便是见到高不可攀的神女，原来也与平凡的自己有所共通之处。

　　他抬眼看向宋桃。却见少女的脸上没有半分不宜，洁白的面孔仿佛泛着微光。
　　她似乎是常常带着笑意，即便是现在不笑的模样也使人觉得柔软，好像能窥见内里的热肠。

　　段星然垂在身侧的双手不合时宜地颤了颤。
　　纵观人生的前十五年，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粗鄙过。他靠近少女时，连带着浑身的脏污也好像带了过去。有时他甚至为和少女站在同一片穹顶之下而感觉到羞愧。

　　“我想你现在应该去洗一个澡，顺便换一套衣服，再开辟一个自己的府邸。”
　　突然听见少女柔和的嗓音，段星然抬起头来看过去。少女正露出一个与初见时别无二致的笑容。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露齿而笑。形状姣好的唇瓣掀起一角，没由来的让人觉得甜蜜，而樱色又使得其莫名增添了一份瑰丽。

　　段星然的目光胶着在那两瓣樱色之上，心头却感到莫名地鼓噪。
　　他无比确信，这才是少女真实的笑容。她先前在旁人面前露出的笑容，只是一个迫真的假面。

　　她看着他，眸光动人。就像看着一个自己心爱的玩具，看着一个没有生命力的东西，仅仅只是个东西而已。
　　段星然微微垂下眼帘，避开少女那过于诚挚的目光，缓慢开口道：“您说得没错。”

　　“你应该学会自己生存。”少女轻柔的声音接着响起，像是在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段星然却略微晃了晃神。这……是在告诉他修真界的生存法则吗？

　　他自小便被人当做药奴，在那个村子里，连普通人家的狗都比他高贵。在生死存亡之际，听见少女的那句“当我的狗”，他甚至未曾有一点儿不忿。
　　因为，于他而言，当一条有主的狗，远比药奴好太多了。
　　可是现在，她带着他进入了修真界，还直接告诉了他这番话。
　　段星然眸色漆黑，一时间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宋桃看着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却是难得有那么一丝真切的喜悦。
　　“你应该学会自己生存”，这正是前世段星然对她所说的话。那时，她根骨已废，被囚禁在莫虚山的禁地，日日受噬心之苦。那时的她已经算是一个凡人了。
　　既然是凡人，便不能似修者那般肆无忌惮，至少一日三餐是必要的。最开始的时候，是有人来给宋桃送饭的，不论是看她可怜亦或者是同门情谊，也总归还是有的。
　　直到段星然来了禁地之后。段星然是苏真真身侧的一条恶犬，只有苏真真能驯服他。在莫虚派，明面上也就数段星然对宋桃最为憎恶。

　　那时的情形与眼下是多么相似啊，只不过是两人调转了一下位置而已。
　　段星然便如同此刻的她一样，高高在上，说出口的话冷淡得像风：“你害了真真，就不该再与她沾上半点关系。莫虚派是真真的门派，这里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应该学会自己生存。”

　　冠冕堂皇得令人发笑。
　　只是从那以后，的确是再也没人给宋桃送饭来了。最饿的时候，宋桃生生咬下了自己的一块肉。
　　很腥，她最后也没有吃得下去。

　　现在，她将这句话奉还了回去。
　　宋桃眼睫颤了颤。
　　她体内的本命灵剑在发抖。似乎在叫嚣着，急需鲜血来为之洗浴。

　　可是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似乎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她无法对他们诉诸暴力和血腥。

　　宋桃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敛去，她没有再看段星然，只是道：“你可以走了。”

　　嗯？！
　　段星然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困惑，却又很快消失。
　　他感受到了她突如其来的不悦，还以为她是要赶他走。后来才想明白，是要让他去洗澡换衣服。

　　段星然迟疑几息，青涩的少年声音便从喉间溢出：“是的，主人。”

　　不可否认，宋桃开始感到愉悦，段星然臣服的姿态很好地满足了她的掌控欲。
　　于是，她在距离少年头顶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隔空摸了摸他的脑袋。

　　段星然才十五岁，却已经与宋桃差不多高了。
　　若是她的手再近一点，便可以轻而易举触摸到那不服软的发顶。

　　一定是他现在太脏了，所以她才不肯碰他。段星然看着地面，心想。

　　正在这时，一只纸鹤蹁跹而至，直到宋桃跟前才停下。
　　宋桃伸出手去，纸鹤便缓缓停在了她的指尖，刹那间便湮灭成散漫星火，化为了虚无。

　　段星然看着那慢慢消散的美丽纸鹤，再抬起头来时，眼前人已不见了踪影。

　　*

　　宋桃刚一触碰到那纸鹤，便听见了玄清真人的声音。
　　纵使相隔甚远，却仿佛就在耳边，就连那话语间的寒气也仿佛一并传了过来：“有事，过来。”

　　玄清真人是莫虚派上一任天纵奇才，主修无情剑道，行事淡漠。
　　这纸鹤却是他为数不多的柔情，据闻是为一故人所特意创造的传音之术。

　　宋桃掐了个诀，瞬息便到达了玄清真人所在的大殿外。
　　这里是刚开始修山建派时修建起来的。玄清真人其实另有一个住所，也是简陋的石屋。
　　约莫是剑修的天性，天芒峰的师徒二人都乐于苦修。

　　宋桃朝大殿外的两名小侍点了点头，还未踏进去，便听见了一道少女的声音，如雨后清荷，软糯又娇俏：“师尊，师姐怎么还没有来啊？”

　　宋桃跨进殿内，先是看到了坐在上首的玄清真人。
　　他看上去很年轻，这意味着他当年便是在这时进去元婴期的，此后再也没有改变过样貌。
　　修真界盛传，修无情剑道的人，天生便比别人少了一些七情六欲。

　　玄清真人便像是对这话最好的印证。他永远身着白衣，永远气质高华，永远冰冷强大，也永远令人敬仰。

　　“师尊。”宋桃轻声唤道。
　　玄清真人看向她，触及那身水蓝色衣裳时，漆黑眼眸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点了点头，目光很快便略了过去，移到了另一边，淡淡道：“这是你的师妹。”

　　宋桃也跟着看向另一边，入眼的便是身着浅绿色衣衫的少女正坐在宽大的木椅上。
　　她身量不高，坐在木椅上脚尖都触不到地面。小小的一只，缩在木椅里，显出几分局促，却又教人心尖发软。

　　“师妹。”宋桃朝她微微一笑。
　　浅绿色衣衫的少女便急忙跳了起来，她肤色格外白皙细嫩，浅绿色着实很适合她，衬得她像春天里刚冒出来的绿芽。
　　少女立在原地，既娇且怯地叫了一声：“师姐好！”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画面呢。
　　“师妹真可爱。”宋桃嗓音更加轻柔，好比猎人在捕捉开始前总是想方设法不能惊了那枝上雀。

　　少女两只小手无意识地揉捏着衣角，流露出几分羞赧之色：“我叫苏真真，师姐唤我真真便好。”
　　她娇嫩的面容上略带一些婴儿肥，此刻两团红晕悄无声息浮上面颊，更添几分秀丽。

　　“好，真真。”宋桃从善如流，尾音缱绻得好似情人间的私语。

　　看着眼前这一幕，端坐上首的玄清真人没由来地有些躁意，他开口道：“仅以师姐师妹相称，也并无不可。”

　　苏真真尚且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愣了一下后，便认同地点了点头。
　　宋桃却不由得地眨了眨眼。她的这位师尊想来不说无意义的废话，这姑且算是这一世的头一遭吧。

　　“本尊还有要事，她便由你代为教导。”玄清真人看向宋桃。
　　接收到他的目光，宋桃自是答应下来。

　　玄清真人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他一走，苏真真便好似再没有先前那么局促了，双手也不再紧紧捏着衣角，依旧是用那软糯而又娇俏的声音问道：“师姐，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当然是去你的坟场啦，小师妹。
　　宋桃垂眸，掩住眸中神色，口中温柔答道：“去你的居所。”
　　怎么办，她似乎控制不住对这位小师妹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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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友友们，新年快乐！挨个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