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云》cersie

6、第六章

　　第六章

　　小芽和珠儿进门的时候，还有吴府的婆子跟在后面。
　　相国府也是派了人来的，房门一开，七七八八的进来了十几个人，小芽往床上一看，瞬间就变了脸色。
　　姑爷不在，只有小姐一个人。

　　珠儿也有些生气。
　　她家小姐堂堂相府千金，又年轻又漂亮，凭什么新婚头夜姑爷就睡到外头去了？这不是打她们相国府的脸吗？当初上门提亲的时候说的好听，才第一夜便成了空话，简直可恶！

　　陈钰儿倒是习以为常的坐在了早膳桌前，她的目光落在除相府跟着来人以外的几人身上。
　　秋妈妈，身份是“吴府大少爷的奶母”，秋棠，秋妈妈的女儿，吴府的掌事丫头，下面依次是明月，露雨等熟悉的面孔。

　　吴府出事以后，这些人相继失了踪，唯余下一个叫莫莫的小丫头，听说是从外头买回来的，在陈钰儿身边服侍了几年，刚刚满了十六，这会儿再看莫莫，明显还是个小毛丫头，缩在众人之后，局促又有几分瑟缩。

　　她不是南夏的人，陈钰儿只是这么怀疑着，若是，恐怕也会跟秋妈妈她们一同失踪的，小芽死后，莫莫跟珠儿一样留在了陈钰儿身边，陪她回了相国府，也亲眼看见她伤心至失了孩子，陈钰儿见过她为自己哭泣，莫莫捂着脸与珠儿两人沉默不语，跪在自己的床边哭了一个晚上。

　　思及此，陈钰儿对莫莫招了招手，“你来。”

　　莫莫吓了一跳，扑通一下子跪了下来，“夫人。”她的声音里有恐惧，有不安。

　　“不用怕，你过来，我问你几句话。”

　　秋妈妈几人对看一眼，不明所以。
　　秋棠扭头道：“夫人叫你过去就过去，跪在门口做什么？！”

　　“是，是。”莫莫跪着向前走了几步，靠近了陈钰儿。

　　小芽跟珠儿也有点好奇，但是吴府众人在这里，她们当然要端住相府的威严才是，于是一左一右的站在了陈钰儿身后。

　　陈钰儿轻声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莫莫快要哭出来了，她才进府没多久，伺候人的事还没学会呢就被夫人点了名，一时间连手脚都僵了。
　　她缩着脖子抬头，半眼不敢抬头看。

　　“夫人，老奴秋氏，携吴府一众丫头给夫人请安了。”秋妈妈福了福，膝盖弯的很敷衍，似乎极看不上这大燕女子。秋棠，明月，露雨依次俯身，比起秋妈妈来说更要恭敬一些。“请夫人安。”

　　陈钰儿不理她们，自顾自的看了几眼莫莫，忽然抿嘴一笑，“这丫头颇得我喜爱，秋妈妈，以后就让她留在我身边伺候罢。”

　　秋妈妈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自然由夫人做主，莫莫，给夫人磕个头，是你的福分，要尽心伺候。”

　　“是，是，奴婢知晓了。”莫莫一连磕了几下，直到额头上红红一片才停了下来。

　　露雨没忍住，侧过脑袋偷笑了一下。

　　秋妈妈接着说：“夫人，她是秋棠，她是明月，她是露雨，以后都负责夫人的起居，有什么尽可吩咐她们去做。”

　　陈钰儿淡淡的抬起头，目光这才扫过秋妈妈的脸。

　　她年纪应该不大，脸上的皱纹也不是很深，再看秋棠，陈钰儿又觉得她们不像是母女，可是猜来猜去的，全是骗人而已..她也懒得去细想。
　　“我这里人够了，想来夫君也不是在朝为官，府里应该没那么大的规矩，我自带了些人来，这院子闹哄哄的就不用那么多人了，秋妈妈还是带着她们去夫君或是公公屋子里伺候吧。”

　　秋妈妈一滞。
　　这刚成了亲，她便要分的如此清楚，这府中也没有旁的妾室，她的屋子以后不就是少爷的屋子么，什么就要去别处伺候了？

　　秋棠向露雨，明月使了个眼色，三人立刻跪下，“奴婢若是哪里让夫人不顺心了，夫人尽可责罚，少爷派了奴婢们过来自然是伺候夫人的...”

　　“是么。”陈钰儿随手端起桌上的一碗热腾腾的米粥，用勺子只挑着里头的枣泥吃，香甜软糯的枣泥在口中融化时，她忽然一笑，随手便将碗丢在了桌上，小芽递上帕子，珠儿奉上漱口用的热茶。

　　房内一时安静。

　　等了一会，秋妈妈终于忍不住问道：“夫人，可是早膳不合口味？”

　　“是的。”陈钰儿点头，说的很直接。

　　秋妈妈皱眉。
　　还没见过哪个新妇入府第一日就为了这种事而发难的，这大燕的千金娇柔做作，还真不是假的。

　　陈钰儿将口中的茶吐了，用帕子擦了擦嘴，对着小芽招招手。
　　小芽立刻胸脯一挺，将好几日的不满发泄了出来。
　　“秋妈妈，要说你们吴府也不算小门小户了，怎的早膳只有这么几碟子小菜，还有那粥，你们自己尝尝，什么劳什子东西都敢往夫人面前端？这枣泥何处而来？若只是普通小贩处买来的，以后就免了吧，还有，夫人喜欢海棠糕，喜欢桂花烙，这些就算是暂时不用也该备在桌上，还说什么伺候呢，连夫人的喜好都不知，来这么几个人能顶什么用？”

　　小芽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听得刚刚抬脚进门的顾砚夕也是一愣。

　　他扫过桌上的早膳，微微蹙眉。
　　陈钰儿竟然一早就开始挑这些？从前她在府中向来大度仁善，对秋妈妈更是十分看重...怎么进府第一日就让丫头把所有人给骂了一遍？

　　陈钰儿满意一笑，抬眼看见正好进门的顾砚夕更为满意了。

　　他应该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自己娶的是什么女人，他们大燕的女子哪怕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也不该去委曲求全讨好一个他国细作。

　　当初她真心实意地以为秋妈妈是自己丈夫的奶母，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陈钰儿都念着情意要奉她终老。
　　可是她换来了什么？除了不屑鄙夷，在这群南夏人面前还能得到什么？！

　　＊

　　秋妈妈她们也看见了顾砚夕，纷纷跪下，“少爷安好..这，这夫人....”

　　陈钰儿稳稳的坐着，抬眼瞧着顾砚夕，半点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小芽和珠儿对看一眼，心里也有几分慌，偏被姑爷看见了，若是姑爷对小姐不满可如何是好...早知道刚才就不说那么多了...

　　莫莫更是趴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浑身抖成了一团。

　　不等顾砚夕说话，陈钰儿却忽然一笑，斜着顾砚夕对莫莫说道：“不用怕，想来你家少爷娶了我陈钰儿，心中也早就该知道一个相国府的千金有多么麻烦了，是吗，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