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乱》乔殇颜

8、第六章 逍遥游

　　没有进入泊远城，已然见识到什么叫做烽烟四处。
　　来往的人，刀剑泛寒、脸上挂着肃杀，倒是司徒歆这一行人显得太扎眼、太不懂漂泊。不论穿得多么普通，身上的气质是藏不住的。
　　尽管脸色已然苍白，司徒歆的举手投足都太有气势，不像行走江湖的少侠，倒像是富甲天下的公子；而凌晗，他天生似乎就那么文雅、那么温和、彬彬有礼的待人接物，像极了江南的谦谦才俊；最不合时宜的，应该就是南宫慕颜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慕颜不再穿男装，而妆容，永远是最华丽惊艳的：六尺青丝用东珠紫凤朝阳冠束起、依然光可鉴物；精致的面庞娇艳而不妖、清新却高傲；即使骑马，也要穿三尺长的拖裙、奔驰时如羽翼般飞舞。即使是当朝公主也比不上南宫小姐的招摇。
　　泊远城城门下，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斗的赢守城的武士才许进。
　　四大城邦都有自己的规矩：南宫家喜好淡泊，玄武城中是不许纷争的（这一点，慕颜真不像是南宫家的传人）；鲁炼是出了名的乐痴，进入赤镜城的人都要进贡稀世乐器或者曲谱；而司徒家的木芳城，其实，是不许使刀的`。所有人都不敢再司徒盟主面前班门弄斧，以致没有谁记得这条规矩；而这泊远城，是琉霄阁的地界，所以注定了血腥、尚武。
　　挤到城门口，一个中年汉子正在与一名武士打斗。
　　“龙武腾”斜躺在掀开了门帘的马车里的司徒歆认出了那节节败退的中年汉子，“三十一岁时就已经是公认的湘西第一高手了”内力就是轻轻说的话，音量不大，却传得很远。人群中多半不识得龙舞腾，听到司徒歆的介绍，更觉得恐怖。原来，连湘西第一高手都斗不过守城的武士，就更不要说城内还有什么样的凶险！
　　“啊~~”一声惨叫，守成的武士赢的好凶残，将龙舞腾的右手直接斩下，下一斧就是冲这龙舞腾的咽喉，显然要将他的头也斩下。
　　“住手！”慕颜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若紫云，大家尚未看清，她已将龙舞腾从武士的斧下“抢”了出来。
　　“好俊的轻功！”人群一片叫好声。
　　“没事吧？”慕颜一边用南宫家秘制金创药为龙舞腾止血一边让他在司徒歆的马车里休息。
　　“多谢女侠相救！这伤，还…啊……还死不了！”斗大的汗珠从龙舞腾额头上冒出。
　　“小女娃，你也想进城？”守城的武士们显然对慕颜阻止了他们行凶很愤怒，绝对不肯轻易罢休。在他们看来，一时疏忽，才让这么一位貌似官宦之家的千金大小姐得了手。
　　“是”标志性的扬了扬眉毛，南宫慕颜要斗狠了。
　　“姑娘，你轻功是不错，但是斗不过他们呀，不要冲动！”人群里有人劝道。
　　慕颜三人无论怎么看也像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出来游山玩水，其中还有一个“病秧子”。谁相信他们有多高的武功呢？
　　“是啊，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一个小姑娘，可别惨死在此呀！”
　　“不是绝世高手，斗不赢他们！”
　　“绝世高手也不一定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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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颜是最倔强的女子，这一次偏偏要让世人见证一下南宫家的厉害。
　　“小妮子，你不会要逃跑吧？”武士一心想要收拾慕颜，“我可要动手了！”
　　“那就来吧！”慕颜嘴角带笑，冷酷有的时候是那么美丽的东西。
　　如果说，常理证明一个如此年少的女子是不会有多高强的武功，那时因为常理没有和南宫慕颜交过手。人群看到慕颜双剑出手，才知道这娇小姐又如此道行。
　　紫杉飞舞，寒星飘摇，南宫家的武功是极为优雅的，只是慕颜掌握的浅，莫要说南宫谦云，就是比起三哥南宫惊雷功力的一半也不到。
　　慕颜知道若是一招一式的比武，输赢比例个是一半，但是这武士的轻功，是无论如何及不上自己的！慕颜才不会站在那里，你一斧、我一剑的对阵，而是绕着武士上下翩飞的攻击。
　　那武士果然是蠢，竟然四处追着慕颜的步伐，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已然耗得使不齐全套路招数。南宫慕颜就这么优雅从容地赢了。
　　人群一片欢呼夹杂着唏嘘，果真是后生可畏吧？
　　“我们可以进城了吧？”慕颜得意地问。
　　武士们不语。
　　“等等”司徒歆看看车外的人群，“在此的所有人今天都要进城！”
　　“那就打败我们所有人！”武士首领凶相毕露，正愁没有机会一血刚刚折的面子。
　　“一言为定！”凌晗、司徒歆异口同声，默契至斯，两人相视而笑。而慕颜却在盘算如何实现这两个大男人的豪言壮志。
　　守城武士刚好三人，除了慕颜赢的那个，还剩两个看起来更凶残更难对付的。凌晗和司徒歆的武功都在慕颜之上，可是谁又知道这两个武士到底强横到什么境界呢？
　　“下一个是谁？”第二名武士叫嚣道。凌晗微微一笑，提马上前，温文尔雅地抱拳“请教阁下高招。”
　　凌晗的儒雅，是一招一式，剑气如虹，脸上，还是笑容和煦。再凶残、再冷酷的招式，被凌晗使出来，都有一种温和的暖度。即使剑下死，也作风流鬼。
　　如果说，慕颜的功夫若绛紫云霞，凌寒的招式就如同当歌长风。白衣飘飘，淡然中有种气度。赢，也淡定。
　　“承让”凌晗轻声说，斗败的武士垂头丧气地不相信，这样的富家公子竟然有如此高的武功。
　　武士首领看到手下的人双双落败，怒气激增到最高点，誓要在最后一场对抗中逃回面子。对手中的那个“病秧子”，死，定，了！！！
　　“病秧子，到大爷这里领死吧！”武士首领的怒吼，人群中竟然有人打颤。
　　“我替他”凌晗急道。
　　司徒歆好感动地看了一眼凌晗，大笑着摇头，“我本不愿杀生，但是长得如此丑恶的一只鬼急着要送死，公子我也就勉为其难送他一程。阿弥陀佛，功德无量！”
　　嚣张也好，张狂也罢，恣意是种天赋。
　　慕颜郑重地开口，却只有平常的两个字，“小心”。若真是心有灵犀，两个字已经足够说明所有情愫；若并非心心相印，再多的嘱托也没有意义。司徒歆轻轻地点头，不想见这女子黯然哀伤的样子，为搏她一笑也一定要赢。
　　“放心，捉这只鬼给你当狗养，就是丑了点。”司徒歆的豪言壮志显得不切实际，可有人信？
　　“好！我等着！”女子高声回答。慕颜就是那个唯一有信心的人，不仅信，还深信不疑地愿意赌上一切。两个人笑得畅快。
　　气炸了肺的首领挥长枪向司徒歆冲来，司徒歆展开最得意的三真掌迎了上去。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看不清谁刺谁一枪，谁又给了谁一掌。
　　凌晗知道，司徒歆即使战死也不会希望自己帮忙，因为他什么事都苛求光明磊落，要怎么办呢？任何事都神闲气定的凌晗，竟然也会不知所措，因为这次，真的涉及这一生唯一称之为兄弟的人。
　　司徒歆的背后渐渐有妖艳的红色蔷薇开放，一朵朵急速连成片，殷红染满了衣裳，若牡丹。南宫慕颜的脸比司徒歆那失了血色的脸还要惨白，紧咬的嘴唇也慢慢有血滴渗出。
　　一掌挥出，首领被震断了三根肋骨，飞了出去。人群欢呼声一片。凌晗长舒一口气。慕颜的笑靥，嘴角挂着淡淡的血珠，妖美却更可爱。这一切，在司徒歆眼中都那么模糊。
　　“敢问少侠高姓大名”一名老者，诚心佩服司徒歆硬朗不折、宁死相搏的气度。人群敬了下来，想知道这是哪一位后起之秀。
　　“木芳城少城主司徒歆拜城”
　　“啊，原来是司徒歆，怪不得，怪不得！”
　　“那另外两位少侠，女侠呢？”
　　“玄武城，南宫慕颜。”
　　“当真是南宫家的四小姐？！天啊！竟然有幸一睹南宫四小姐芳容……”
　　“京城，凌晗。”
　　人群中的很多人，还在想京城是武林中的那座城……
　　人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司徒歆再也控制不住，仰天喷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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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香弥漫的华贵房间，司徒歆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那里？”
　　“你醒了？！还疼不疼？不要动！！！听见没有，叫你别动，不然伤口又流血了！你想吃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要多进补，可是太腥荤对伤口不好。啊，想到了，吃药膳吧？！就这么定了！差点忘了，先喝药……&$%&*￥#@#！*￡%......”慕颜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司徒歆张口结舌地似乎被震住了，抬头看倚靠着柱子的凌晗询问慕颜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凌晗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慕颜将司徒歆轻轻扶起，端起一个珐琅瓷小碗喂他吃药。司徒歆本以为那药很苦，吃起来却有淡淡花香，微微残留的一点苦却衬得更有甘甜。
　　慕颜的笑灿烂到极致时，风也吹干了眼角挂着的泪，司徒歆看在眼里，心中却只能有歉疚。
　　“这次伤的不重，只是牵动的旧伤，一个月不可以再用功动武了。”慕颜的声音温柔中带有无奈，仿佛在规劝一个不听话的幼童。
　　“这个大夫医术不错，开的药很甜，你们要不要尝一下？”司徒歆稍稍转好，就不完玩笑。
　　“是南宫大夫”
　　“南宫大夫？是你的本家人？？？”
　　“是南宫慕颜大夫。”慕颜得意得嚣张，“你难道不知道南宫家医药一绝吗？我武功学的是南宫家的皮毛，医术却得了真传！”
　　“凌晗，你到底是不是我兄弟，竟然找个江湖郎中来给我看病……啊……”话还没有说完，司徒歆头上就狠狠挨了一下。
　　“人家大夫悬壶济世，而你怎么残害病人？不是江湖郎中是什么……啊……”头上又是狠狠地一下。
　　“慕颜，女子出嫁都要冠夫姓”凌晗很不是时候的开口，说得又是天马行空的话题，“你本来就是复姓，如果夫姓又是复姓地多繁琐呀。比如司徒南宫慕颜，好绕口的名字。”
　　司徒歆和慕颜谁都没有接口，只不过一个是无奈，另一个却开心。共同点是，两个人都觉得看起来稳重的凌晗，竟然如此八卦！
　　“这里到底是哪？”司徒歆打破沉默。
　　“泊远城最豪华的来仪客栈。”
　　“对了，龙舞腾呢？”
　　“我们雇了车让他回湘西养伤。”
　　三个人再次陷入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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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泊远城内的繁华与城外的肃杀形成鲜明的对比。慕颜拉着司徒歆四处闲逛，凌晗很识趣的“借故”离开。
　　“啊！算命的，我们去看看。”司徒歆无奈地被拉到了卦摊。
　　“先生，请给我算一卦。”慕颜心中有些忐忑。
　　“小姑娘，你下定决心了吗？”卦师看着慕颜的手相，问得古怪，而慕颜却似乎明白，坚定地点头。
　　“这可是一条很艰辛的路，你不要后悔。”慕颜没有说话，静静地陷入沉思。
　　“你有喜欢的人。”卦师不由分说地抓起司徒歆的手，“但她不是你本该娶的人。”
　　太正确了，真的是文王转世吗？慕颜真正想知道的就是司徒歆的命运。
　　“你刚刚认识她……嗯，她对你很冷淡……但是你对她很好！”司徒歆跟南宫慕颜都拼命的点头，只是一个还不知道要被另一个伤得很惨。
　　“她，她的名字……叫……”卦师似乎陷入了痛苦的思索。慕颜等着自己的名字破口而出。
　　“叫…叫……”
　　“叫小柔”司徒歆实在看不下去卦师的冥想，当真破口而出，却看不见有人的心，忽然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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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只属于慕颜片刻。沉默之后，依然对司徒歆或温柔、或蛮横，仿佛记忆中，泊远城从来没有卦摊，他们也从来不知彼此的宿命。有一天的记忆仿佛被抹去，但是，只是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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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公子”屋外有人敲门。
　　“什么人？”
　　“迁堂主请凌公子一叙。”
　　凌晗不想把司徒歆牵连近来，悄悄跟着来人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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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泊远城外，一个女子掀起黑色的面纱，凝视守成的武士，表情捉摸不透。

　　小乔（乔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