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乱》乔殇颜

25、第十九章 倾琉璃

　　这已经是第几日了呢？迁夜澜洗了毛巾，来到床边，轻轻帮姬旒殇擦洗着脸。打那个血腥的夜晚后，姬旒殇就一直没有苏醒。有的时候，迁夜澜甚至希望他就这样休息下去，然而马上，她便会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到。也许，是因为他太累了吧。迁夜澜隔着毛巾的手指一点点勾勒着姬旒殇脸部的轮廓。他瘦了，脸上也带了淡淡的胡茬，没有往日那种仿若神人的疏离感，反倒让迁夜澜有了些不真实的感觉，甚至开始奢望可以就这样，找一个小屋，不大，却温馨的地方，陪伴着他，没有那么多的刀光血影，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然而，奢望终究只是奢望，只要他们还是琉霄阁的主人，还是琉霄阁的四大堂主之一，这种生活就永远不可能属于他们。更何况……迁夜澜的手停在了姬旒殇的唇上，更何况，她不根本不知他是否会有这样的愿望。只是，只要是他的愿望，她就一定会去帮助他实现，这是最开始追随他的时候就已经决定的，不是吗？即使付出生命也无所谓。可是……那晚的事……就当作是她小小的私心，他，还是不忍她死的，只是原因，她真的不愿多想，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可以了，真的，就可以了。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还是会有些不甘，为什么还是会落泪呢？一滴泪顺着素白的脸庞划下，滴到床单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水印。
　　“澜……”
　　？！迁夜澜发觉手下的唇似乎动了动，便俯身靠近试图听清他在说什么。
　　“澜……”
　　迁夜澜吃了一惊，看向姬旒殇的眼，却发现闭了几日的双眸已经睁开，带着淡淡的倦意，直直地看着她。
　　“主上……您终于醒了吗……”多日来的悲伤，在瞬间爆发，眼泪却是再也止不住了，“主上……我去帮您倒水。”匆匆擦了眼泪，把手上的毛巾打在架子上，洗了手，从桌子上的茶壶里倒了杯水，重新坐回来。
　　“澜……先扶我起来。”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迁夜澜，姬旒殇略微笑了笑，仅是这一点点的笑容，也让迁夜澜的表情变得莫测起来，毕竟，她，从没有见过他的笑容。
　　“……是。”放下了手中的杯，扶着姬旒殇坐起来，然后把枕头垫在他身后，又重新把水杯拿回来，一点点喂他喝下去。而这个过程中，没有人说话，或许是因为，两个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吧。
　　“……你没有受伤吧……”喝完水，姬旒殇看着迁夜澜又开始忙活的身影说道。
　　“回主上，没有。我去把药端过来。”迁夜澜端着水盆，走出了屋。
　　主上……姬旒殇有些无奈地闭了眼，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叫呢？
　　所以当迁夜澜拿着药回到屋里，看到的便是姬旒殇闭着眼，微皱着眉的样子，“主上，又不舒服了？”
　　“没事……也许是这些天躺多了有些乏吧。”
　　“主上可能得再躺几天了，当时砍到主上身上的剑喂了毒，虽然毒属下已经解了，但是这伤却也因为这毒变得不易好，要想完全痊愈还需要几天。”
　　“这几天辛苦你了。”姬旒殇一边喝着迁夜澜喂的药一边说道。
　　“还好，萧堂主在那天晚上也赶了过来，还有司徒他们，否则，那晚属下倒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熬过去了。”迁夜澜说的轻松，然而姬旒殇知道，这轻松背后的血腥又有多少。
　　“那其他人呢？”
　　“凌晗、诗桐还有萧堂主一早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司徒回家了。至于南宫慕颜……她家里出了变故，她父亲和大哥全都死了。”即使这几天没有离开过小屋，司情报的迁夜澜对这江湖掌握的也是一清二楚，她也知道慕颜和司徒家借了兵，准备清剿家里的内贼。可是这又谈何容易？就算有了兵又怎样？迁夜澜回想起那个明朗少女清亮的眼神，心里便有了丝抽痛，经此一役，怕是毁了吧。这老天实在公平，看不得人如此幸福，偏要闹个众生平等，人皆不幸吗？
　　看着迁夜澜因为提到南宫慕颜的事而发呆，姬旒殇也皱了皱眉，“很麻烦吗？”
　　“……或许吧。”顿了顿，迁夜澜才继续道，“即使有麻烦，我们也没有精力去管了吧。”现在的琉霄阁，也是乱得很了。
　　“阁里怎么样？”听到这话，姬旒殇便知阁里定是出了事。
　　“倒也还好，只是一些小角色在闹脾气，几位堂主已经处理了。”迁夜澜说得很平淡，但是心里却在想那些堂主管她借的方子，都是些用来折磨人的毒呢。他们，可没有所谓的善心，“只是，鲁炼的事，还没有处理完呢。这些天他有些太安静了，总让属下有些不好的预感。”希望只是自己多虑了。
　　“……回泊远城。”
　　“主上！”迁夜澜睁大了眼，“您的身体没有痊愈，受不起颠簸，若是路上再受到伏击……”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姬旒殇叹道。这些事他何尝不知，只是，真的是没有多少时间了啊。本只是因为复仇所以才建了琉霄阁，然而现在，已经不仅是那么简单的事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要考虑，还有……人要保护。姬旒殇看着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迁夜澜心中暗道，他决不会，再让她置于如此危险的境界。
　　“……能给属下一天的时间吗？”考虑了很久，迁夜澜终于答应了姬旒殇的要求，但是同样的，如果一定要这么做的话，有些东西，她必须去准备一下了。
　　“那么，后天出发。”
　　“是的，主上。貌似他们也回来了，属下去跟他们打声招呼。”得到姬旒殇的允许后，迁夜澜起身离开了房间。
　　“澜姐姐,他……怎么样了？”刚回来的诗桐看到迁夜澜从姬旒殇的房里出来问道。
　　“主上已经醒了。”迁夜澜露出了这几天以来她的第一个笑容。
　　“真的？”听到这句话的萧逸枫飞奔向姬旒殇的屋子，“主上！”
　　迁夜澜笑看着萧逸枫，“萧堂主，要注意形象啊。”
　　“咳。”萧逸枫的身形顿了顿，随后改为快走，惹来众人的笑声。
　　“我只是开心……”萧逸枫推开房门，不再理会身后的人。
　　“啊，我也去看看。”诗桐紧跟着萧逸枫进了姬旒殇的房间，而凌晗依然站在原地。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不回屋吗？”迁夜澜看着凌晗有些困惑。
　　“他……”凌晗只道了一个字便停了话。
　　“既然已经醒了便没有什么大碍了。”迁夜澜带了丝微笑，“你不去看他没有人会怪你的。”毕竟，你们之间仍有着矛盾，不是吗？“先回去休息吧，你们也出去了大半天了，想来也累了。”
　　“……也好。”凌晗点点头，迁夜澜果然是一个很体贴的人。
　　“那么我也先去收拾了，晚饭时候再见。”说罢，便先去放了药碗然后回到了她的房间。

　　“萧堂主，后天主上要回泊远城，我有些事要去做，所以主上的安全就麻烦你了。我也联系了另外两位堂主，他们回来接应的。”晚饭后，迁夜澜把萧逸枫交到了屋里对他嘱咐道，“我不在的时候，药也麻烦你了，方子在这里，具体的熬法我也写在上面了，药材也都包在了这里，一包是一次的量。”
　　“迁，你要去做什么？会很久不回来吗？”萧逸枫抱着手靠着墙看着忙碌中的迁夜澜。
　　“……有些重要的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迁夜澜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上的东西。
　　“主上他同意了？”萧逸枫吃了一惊。
　　“我只说我需要一天的准备时间，具体的我没有说。”
　　“可是看你现在的样子……”为什么觉得你好像……“有可能回不来？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不会让你去的。”
　　“……不会有事的，我只是，回家去取一点东西。”
　　“回家？可是我记得？”萧逸枫被迁夜澜的说法弄皱了眉。
　　“是啊，我已经没有家了……但是，有些东西还在那里，我得去取回来。”迁夜澜的眼神有些飘渺。
　　“很重要的东西吗？为什么你之前都没有要去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啊，很重要，所以我一直没有取，但是现在，我得去拿了。”迁夜澜笑笑，那种飘渺感顿时消散，“不会太久，主上若是问起，你就如实告诉他吧。好了，天也不早了，明天一早我就出发，就不再和你打招呼了。”
　　“那他们呢？”萧逸枫问道。
　　“不用告诉他们了，就说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就可以了，放心，就算遇到危险我也逃得掉的。”
　　怎么可能不担心？萧逸枫叹了口气，但他也知道，他的这位同僚，四大堂主里唯一的一位女生，却是一个倔得很的人，只要是她决定的事，别人是无法更改她想法的，“你小心，照顾好自己。”
　　“好的。”迁夜澜笑得灿烂。只是……在关上房门之后，迁夜澜无力地滑坐到地上，“主上……”

　　第二天。
　　“主上，喝药了。”萧逸枫推开房门。
　　“怎么是你来了？迁堂主呢？”姬旒殇看到来人，惊讶道。
　　“迁堂主不是跟您说她要去准备一下吗？她一大早就已经离开了，没有打扰您。”萧逸枫关了房门走了进来，下意识地他没有说出迁夜澜离开的真正原因。
　　是了，澜跟他说过……只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胸口有些堵？
　　“主上！”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一个男子推开了萧逸枫刚关好的门。
　　“水堂主？你怎么来了？”姬旒殇这次彻底的惊讶了。来人是琉霄阁四大堂主之一的水无香，司暗杀。
　　“迁堂主叫属下过来的，她说明天主上要回阁里，所以叫我过来随行保护您。”虽然他水无香负责的是暗杀，但是他的武功也是顶好的，“对了，迁堂主呢？”他还没有见到那个把他叫过来的人。
　　“她有事离开了。”萧逸枫粗略解释了一下。
　　“是吗……主上，您说属下只是几天没有见到您，您居然就受伤了……”水无香的声音里带了些委屈，“主上……”
　　“水堂主……你先去找间屋子休息一下吧，连夜赶路也累了吧，我也要喝药了。”水无香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姬旒殇暗叹。
　　“谢谢主上关心！”水无香笑得灿烂，本就有些妖艳的脸则更显妖媚，“那么属下就尊主上命去休息了，主上也要好好休息呢。”随后便离开了姬旒殇的屋子。
　　“主上，赶紧喝药吧，凉了就不好了。”萧逸枫送上手中的药。
　　“萧堂主，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姬旒殇接过药碗，垂了眼。
　　沉默了一会儿，萧逸枫单膝跪到了地上，“回主上，迁堂主说是要回家取些东西，过几日便会回来。”
　　“回家？”姬旒殇抬了眼，眼里有难掩的寒光。
　　“是的，她是这么说的，具体的她没有说。”萧逸枫低下头，承受着姬旒殇骤然升起的杀意，“主上，您要注意身体，不要让迁堂主担心。”
　　“哦？到学会威胁我了？”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实话实说。”
　　“呵，好一个实话实说！”姬旒殇突然开始笑，随后突然止住，眼睛紧盯着萧逸枫，“萧逸枫，你知道了什么？”但还没等萧逸枫回话，姬旒殇便径自说了下去，“算了，知道便知道了吧，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不要多嘴啊。”
　　“属下不敢。”萧逸枫低头，一滴汗从额头滑下，滴落到地上。
　　姬旒殇一口喝干净了药，把空碗递给萧逸枫，“你最后祈祷她不会出事，否则我定不饶你。好了，你先下去吧，我也累了。”
　　“是。”萧逸枫起身接过碗，“属下告退。”
　　“澜……”看着被关上的门，姬旒殇叫出了那个绕在他心间的名字。

　　而这时的迁夜澜早已在路上赶了很久，她儿时的家离他们落脚的地方不算远，但是凭马的脚程的话也要花上一两日，所以她只能用轻功，力图尽量地缩短时间。只有在累得不行的时候，她才会稍事休息。
　　“呼，真是……当年练轻功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苦过吧……”在又一次停下来时迁夜澜忍不住苦笑，“更别提这些年了……”这些年，她好像净呆在屋子里了呢。喝了口水，迁夜澜继续开始赶路。

　　琉璃城。听这名就知道这座城以琉璃出名，而迁夜澜家原本是这座城里最大的琉璃世家，连那皇城的琉璃都是他家专供。然而树大招风，这么些年，早有很多人看他们不顺眼，于是，便有了后话。进贡上去的琉璃出了问题，因太后的求情，皇上没有太过追究，然而掌家的爷爷被治了罪，店被查封，家仆们也各自散去，父亲也因此一病不起。呵，这便是人生，若是不够强，也就值得受人欺侮。
　　依照记忆中的路线，迁夜澜找到了她家的老房子，不知是何人买下了这里，从外面看上去，这里竟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位姑娘，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洛家二少行至自家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一个即使沾染些许风尘却依旧明媚的少女，然而当那位少女转过头来时，洛司麒更是以为自己见到了仙女。
　　“你住在这里？”迁夜澜看着面前清秀的男子，问道。
　　“是。你找这家的人吗？”洛司麒很好奇，自家的谁会认识这样的一个女子。
　　“呃……算是吧，能让我见见你父亲吗？我想见见买下这个院子的人。”
　　“哦？”这个理由倒是很奇特，“不过这里不是我父亲买下来的，是我爷爷，我带你进去吧。”
　　“那就谢谢了。”迁夜澜礼貌地笑笑。却让洛呆了呆。
　　“二少爷！”看着洛司麒进门，门口的家奴都问好道，随后便看到了洛司麒身后的迁夜澜。天，二少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美丽的女子？
　　“爷爷便在这屋了。”洛司麒领着迁夜澜来到一个屋前，却看到她有些怀念的眼神，“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这里竟然没有一点改变，迁夜澜甚是震惊。
　　“爷爷。”洛司麒推开了门，“有人想要见你。”他让开了门口，以便让迁夜澜进来。
　　“哦，是谁会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听到这个声音，迁夜澜呆在了门口，“洛……洛爷爷？”
　　“洛爷爷？难道是……”屋里的老人连忙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迁夜澜，“迁丫头，是你吗？”
　　“……是我，洛爷爷。”迁夜澜笑得温柔，眼里有淡淡的泪光。
　　“丫头，好久不见了。”洛老爷子伸手抱住了迁夜澜，“丫头，这些年过得好吗？”
　　“洛爷爷……”迁夜澜趴在老人的肩头哭了出来。洛老爷子是爷爷的好朋友，说起来，也是看着迁夜澜长大的。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居然又碰到了认识的人，让迁夜澜露出了难得的脆弱。
　　“好了好了，没事了……”洛老爷子拍拍迁夜澜的后背，“都过去了。”等到迁夜澜的情绪缓和过来，洛老爷子扶着她坐到椅子上，“你终于回来了，我把这里买下来，没有做一点改动，就是想等等，看看你们会不会回来……”
　　“爷爷……这位是？”洛司麒看着坐在那里的少女说道。
　　“迁夜澜，我好朋友的女儿，这里是她以前的家。丫头，这是我的二孙子，洛司麒。”
　　迁夜澜向洛司麒点点头。
　　“丫头，这次回来便在这里住几天再走吧，对了，你的父母呢？”
　　“……他们已经病逝很久了。这次回来，我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原来我们没有带走的东西。”
　　“是吗……我都不知道，丫头，这些年你过得很苦吧。”洛老爷子顺了顺迁夜澜的发。
　　迁夜澜摇摇头，“还好。”关于她的事，她不愿多说，不想把血腥带给这个平静安详的家。
　　“东西肯定是能找到的，所有的家具我都没有让他们动，只是被褥窗帘什么的换掉了，但是那些我也都收在了一个专门的屋子里。”
　　“谢谢洛爷爷。”真的是很感激，即使她家已经破败，却仍愿意帮助他们的人，她应当如何回报呢？
　　“想谢爷爷便住几天再走。”呵呵，他宝贝孙子看丫头的眼神他可都看在眼里了，说起来，迁丫头真的是越长越漂亮了，也难怪他孙子会看呆呢。
　　“不了，我还有急事，找到东西后我得马上离开。”虽然也想，但是不可以啊。
　　“哎，那就今晚住下。天色也不早了，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女生赶夜路我不放心啊。这点面子总得给你洛爷爷吧。”
　　迁夜澜叹了口气，“那就叨扰了。”
　　“哎，说什么话，就当这里是你家，布置什么的你也都熟悉，对了你当年住的房间我还留着呢，要不要去看看？”
　　“真的吗？”
　　“当然，我还定期让下人打扫呢。”
　　“谢谢洛爷爷，我这就去看！”迁夜澜匆匆道了谢，便往外走。
　　“看着丫头急的……”洛老爷子笑着摇摇头，“麒儿，你跟着她去吧。”
　　“是。”洛司麒也不多说，便跟着迁夜澜出了门。
　　“唉，人老喽，都没人陪啦。”洛老爷子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忍不住打趣道，“呐，迁老头，你在天有灵的话，看到今日的迁丫头怕是会很骄傲吧。”

　　揽月楼。这是迁夜澜当年住的地方。踏上台阶，迁夜澜似乎听到当年自己在这里玩耍时的嬉笑声。只是……迁夜澜打开门，楼仍是那栋楼，但人，已不是当年那个人了，她再也不是呆在这楼里的单纯丫头了。
　　跟着迁夜澜上楼来的洛司麒看着眼前的背影心有些痛，为什么他能感到这背影里所夹带的深深的寂寥？
　　迁夜澜走进屋子，来到书架旁，其实，她要找的东西就在她的房间。抽出一本书，随后，其中的一个书架便打开来，一道暗门呈现在他们眼前。
　　“对不起，再往后你就不能进去了。”迁夜澜向身后的人说道。
　　“没事，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洛司麒答道。
　　迁夜澜解开了领子处的扣子，掏出了她自小佩戴的玉佩，把它放在门上的凹陷处，只听喀嗒一声，门便被打开。迁夜澜拿回玉佩，把它重新带好，然后便进了门。
　　这道门后是迁家的密室，谁能想到，它竟在小女儿的房里？怕是设计者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把它放在了这里。打开了灯，迁夜澜看着这里，她也只是听父亲提过，并没有进来过。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箱子，迁夜澜小心地拿出了一个布包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打开来，竟是一把琉璃琴。迁夜澜轻挑琴弦，声音竟是绝佳。把它重新包好后，迁夜澜又打开了另一个箱子，这一次的箱子里竟都是琴谱，而且应该是制作者为了防止时间太久纸张损坏，竟用了小羊皮。
　　“没想到，终究还是要用到你们了啊。”迁夜澜一张一张地翻看着琴谱，止不住叹息。其实世人只知迁家的琉璃，却不知迁家的琴。迁家的人的琴都是极好的，只是这琴，并不只是那消遣雅俗之物，更是武器。迁家的人的琴，与某些人是仙乐，但与某些人，便是地狱的恶魔之音。只不过，迁家把这恶魔之音封存了太多年，久到还记得这音乐的人都已入了土。然而这一次，她还是要用到了。她会在那赤镜城祭起这把琴，弹起这恶魔之音。
　　就在门外的洛司麒等得开始担心迁夜澜是否在里面出了什么事的时候，迁夜澜终于拿着那布包走了出来。
　　“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洛司麒看着那布包，看形状好像是一把琴呢。
　　“嗯，这是我家祖传的一把琴，当年因为走得急，没有来得及带走，刚好这两天来到这附近，便想过来看看碰碰运气。”看来这老天对她还是有点照顾的，只是这照顾……不能说不要也罢，却是来得太晚，晚了太多年啊。
　　“刚才爷爷派过来的丫鬟说已经帮你备好了热水，也按照身形帮你准备了一套衣服，让你梳洗完后就去吃饭。”
　　“哎，我在这里吃就可以了……”
　　“这是爷爷的意思，好像是想把你介绍给大家呢。”
　　“……是吗……”迁夜澜微微皱了眉，“好吧，我知道了。”

　　晚饭的时候，洗漱完毕的迁夜澜准时出现在了饭厅，洗去那些风尘之后，迁夜澜的美再也遮不住，毫不保留的完全绽放出来，不禁让在场的人都呆了呆。
　　最后还是洛老爷子最先回过神，“好丫头，来来来，坐爷爷边上，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爷爷好友的孙女，迁夜澜。”
　　听到这个名字，席上有几个人的表情变了变，虽是一瞬，但也逃不过常年察言观色的迁夜澜，看样子是知道自己名声的人了呢。她就是怕这一点，所以听到说是要把她介绍给大家她才会想要拒绝。没想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没想到，这位便是那名震沁城乃至大江南北的迁、夜、澜啊。”一位看上去像是那位少奶奶的妇女说道。
　　“哦，丫头很有名吗？”洛爷爷挑了眉，感到一丝兴趣。
　　“您可不知，在这江湖上盛传霜夜楼的迁夜澜是天下第一美女呢，只可惜，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只是一位风尘女子。”这话一出，席上是有好几人变了脸色。
　　“梦儿！”边上的男子看着老爷子的脸色有些不对，连忙喝止道。
　　“我没有说错嘛……”那位叫梦儿的妇女似乎还有些委屈，“因为我弟弟有和我讲过，所以我也知道一些呢，好象还不止这些，还有人说……”
　　“够了！”洛老爷子一手拍在桌子上，“不要再说了！”
　　“洛爷爷……”坐在洛老爷子身边的迁夜澜叹了口气，“您不要因为我一位外人与家人伤了和气。”迁夜澜掏出了一个药瓶，“这是外敷的药，您抹一点在手上吧。”用了那么大力气，怕是会肿呢。
　　看着老爷子把药接了过去，迁夜澜笑了笑，不是她惯有的笑容，而是纯真的带了丝孩子气的笑。
　　“迁丫头……”
　　“好了，洛爷爷，我先回房了，您也知道，我赶了一天的路了，实在是很累了，所以就让我去休息吧，明天我还要继续赶路呢。”
　　“也罢……”洛老爷子叹了口气，“你就先回房吧，饭菜我让丫鬟给你送到房里去。”
　　“那就谢谢洛爷爷了。”迁夜澜起身，向席上的人告退道，“容澜儿先行离开了，各位慢用。”
　　然而经过这种事，还能有谁有心思好好吃饭呢？剩下的人也只是匆匆吃了几口便借口“吃饱了”而离了席。

　　“迁丫头，我事先并不知道这件事呢。”饭后，洛老爷子来到了揽月楼。
　　“没有关系的。”这件事不怪他，谁也不能怪呢，“洛爷爷，我累了。”
　　“唉……好吧好吧，你休息吧。我让人给你备了马车。”
　　“谢谢洛爷爷，不过马车太慢了，只要一匹马就好。”虽然来的时候可以用轻功，但是现在背了把琴的她，实在是无力用这种方式赶回泊远城。
　　“我知道了，你早些睡吧。等以后有空了，就再回来看看你洛爷爷。”
　　“嗯。”知道这位老人对自己的关心，迁夜澜答应了这件事，反正只是看看洛爷爷，不是吗？
　　许是白天太累，躺在床上的迁夜澜很快便睡去，竟一些无眠。只是对于某些人来说，今晚定是一个无眠夜呢。

　　殇落坠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