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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十七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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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为悦己者容。其实这话不假,只是大多数的时候,我们暂没有遇到悦己者,于是,我们便为自己容。只是,还有些时候,我们连为自己容都做不到。迁夜澜一边勾勒着眉眼,一边想到。她的妆,不过是为了更能展现她的美,然后让客人沉醉而已。那么这样的妆,又算是什么呢?迁夜澜停下手下的动作,另一只手扶上铜镜,然后一点点沿着镜中的轮廓划下,有些无力。终是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笔,来到窗前,看向远方。有的时候迁夜澜就会想,这种生活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就在那座楼里静静地等着,等着那人的召唤,等着岁月的蹉跎,等着……最后的终老。“小姐?”门外传来姬琉殇的声音。“我在,进来吧。”迁夜澜没有动,仍是看向窗外。“怎么了?”姬琉殇进了门便看到靠在窗边的迁夜澜,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周围的气息,有些绝望。“没什么事呢,只是因为已经化好了妆有些无聊呢。”迁夜澜回过头道。姬旒殇这才看到迁夜澜的脸。以往迁夜澜都是素面见他,这是他头一次见到妆后的迁夜澜,应该怎么形容呢?或许是盛极了的花,让人赞叹她惊人的美。可是,终究已经开到了极致,再往后,迎来的便是衰败。“迁……”“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出发了,毕竟我们是客人,让主人等太久也不好。”迁夜澜笑着打断了姬旒殇的话。虽然她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话若是说出来,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似是想到了什么的姬旒殇也没有再说,只是道:“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嗯。”迁夜澜点点头,率先走出了房间。留在后面的姬旒殇看着迁夜澜的背影,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
赤镜城。鲁家大院。其实姬旒殇和迁夜澜也很好奇为什么鲁炼会选择自己的家作为宴请的地点,也许是为了体现自己对于客人的重视?但是无论是作为霜夜楼的头牌的迁夜澜,或是没有表明的身份的姬旒殇,都不足以受到如此的礼待,那么又是为了什么?两个猜测了很久却毫无结果的人只能决定,到时候小心行事便是了。
赤镜城外,烟柳横斜,许是也被城内的乐声迷乱了。守城的士兵听着城内的音乐,此时竟也有些醺醺然。不过当他们看到要入城的三个人时立即拦了下来。老规矩,要以乐声入城。
凌晗从马车内取出了一个不大的包裹,轻轻打开。守城的士兵呆住了:江湖上流失多年的五大古曲中的《宫》、《角》两大乐谱竟然在这么一个年轻人手中。赤镜城梦想了多少年能找到它们,可最终也只得到了《羽》。所有人不禁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
凌晗的声音依旧平淡:“怎么样?我们可以入城了吗?”
卫兵才回过了神:“可以可以,只是,你们这里有三个人,可你只有两份乐谱。所以……”
凌晗回过头看着诗桐:“诗桐,何不吹一曲?”
诗桐无奈的笑了笑:“可是我没有带笛子啊。”看到愣在那里的两个人,又接着道,“我只是觉得笛子戴在身上无用,而且还要担心会丢。”说罢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走向了两名卫兵,“听闻之前迁夜澜一展歌喉得以进城,今日我也唱一曲如何?”
卫兵有些犹豫,问得迁夜澜那么美妙的歌声后,他们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还会被歌声感动。
诗桐笑了笑,目光移向城内,眼光尽是迷茫。激动与哀伤碾在一起,带动了周围的每一寸气息。朱唇轻启,音韵流泻:“江南歌断雁未还,缕缕琴声,还忆当年。谁的剑,遍扫天下安?躲红尘,入忘川,又见隔世容颜。闲倚寒榻,金樽酒满,几处歌舞几处寒。紫金箫起声婉转,玉笛幽咽韵阑珊。雨打芭蕉,枫叶又漫天。剪了离索,断了思念,一曲樱花乱。”一滴泪水打在地面上,声音清脆。你听到了吗?我来找你了!
凌晗听着曲子中的忧伤,兀的想到了祖母抱着年幼的他,给他讲当年祖父征战沙场的故事,那个时候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吧。现在,天下太平了,一个新的朝代又开始了它的蓬勃生命,很少有人再提及那个动荡年代了。黄埃纷飞,血腥散播在空气中,想躲都躲不开。如果当年祖父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支笔,那么一切会不会都改变!
凌晗一愣,因为当他回头时看到了司徒歆眼底的震惊。
“这首歌,你……”司徒歆清楚的记得这曲子是在他三岁前十分广泛的调子。当年仆人都会唱这首歌,听多了,自己便也会了,虽然对歌中的意思他什么也不懂。只是后来不知怎的便绝少有人唱了。十岁那年突然想起,随便唱了一下,恰巧被父亲听到,谁知父亲一个耳光,火辣辣的疼。而父亲的眼中是莫名的复杂:“永远不要唱这首歌,除非你有能力一人挑下千军万马。否则就是杀身之祸。”没想到此时一个初涉江湖,甚至还说不得进入江湖的女子却唱的淡然,而且在这么多人面前。“诗桐,你怎么会这首曲子的?”
“怎么?还不允许我会唱这曲子吗?”诗桐的眼中是一种轻蔑,“难道当年姬莫汉夫妇被害,这曲子也不得唱了吗?”
司徒歆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这个女子……“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诗桐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他们,我便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说罢又笑了,与最初没有两样,这笑容却让司徒歆感到害怕,只是那人却兀自转向卫兵,“怎么样?我可以进去吗?”
“可,可以。”不是歌曲唱的多好,只是一种幽冷被注入到了这首歌中。确切的说,卫兵感受到了一种恐惧。
“凌大哥,司徒大哥,我们快走吧。”他的笑告诉另两个人她还是诗桐,只是诗桐到底是谁?
蓬莱客栈,两位公子悠闲地喝着茶。
司徒歆刚讲过了在木芳城发生的一切。沉默片刻后凌晗开口道:“所以你是来这里找慕颜的?”
“嗯。江湖上说迁夜澜来到了这里,所以我也过来。我想看看是不是慕颜来找迁夜澜了。”虽然竭力平静,可是凌晗听得出司徒歆的紧张。
“你们之间的确有些误会,我想应该会解决。”凌晗只能这样安慰,因为感情上的事从来都是剪不断理还乱,况且自己的事还没有解决呢。
“那你又是为什么来的呢?”
凌晗摆了摆手:“我也不知道,诗桐突然说想来这里看看。”
“我们分开的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
“其实后来我和诗桐也分开了。那次在小镇的集会上我们被人流冲散了。等我回到了客栈却只得到一张留下的条子。上面诗桐说在集上她碰到了远房亲戚,说是她父亲病了。情况紧急,等不得直接与我告别了。”凌晗啜了口茶,继续道,“她说她一定会回来,让我在客栈等他些日子。我便等了数日,然后看到她疲惫的回来了,说自己虽然不想回去,但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不得不回去。问到她父亲的病情,她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可能会留下些病根。不过她之前答应我会回来,所以就回来了,况且她并不想在那里待着。后来她就说想到赤镜城看看,而且我也听说迁夜澜来了,便也想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你们。”
司徒歆低下头想了想,然后道:“我劝你小心行事,我总觉得诗桐没有那么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仅因为一只歌?”
“不是,她……”
还未说完司徒歆便被打断:“你们在说什么呢?”来者正是诗桐,怀中抱着一兜子葡萄。把葡萄放在桌上接着道,“老板说迁夜澜确实和一个很冷漠的男子来到了这里,他们就这在这家客栈。只是老板不肯说他们住在哪里,说是赤镜城城主吩咐的。”
“很冷漠的男子?”凌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姬旒殇。
“对啊,老板说看样子像是迁夜澜的仆人。”诗桐笑着回答道,“他还说他们现在是被请到鲁家大院了。”
“别胡思乱想了。”司徒歆也想到了什么,“既然客栈对了,我们也不怕找不到他们了。到时候就知道是谁了。”
鲁家大院。
说“院”似乎有些亏待了这里皇宫般的气势,只是鲁炼只喜好这个字,似乎在刻意诉说着这里的自由。不过恐怕进入过这里的人都不会觉得这里很自由。歌舞升平背后是一种莫名的杀气。鲁炼对音乐的喜好可以说是“痴”了,乐师一个音错了下场都有可能不堪设想。鲁炼的“痴”已经到了一种不可收拾的地步,恐怕为了音乐,他可以做出一切。
此时,在主阁五音阁的鲁炼仔细的翻看手中的乐谱,嘴角不住的上扬:“这里真是集了好多人啊,连武林盟主的公子也来了。还有一位手持两大失传古谱的青年。看样子这里要发生什么啊。”
就在此时,有人来报说:“迁夜澜和仆人前来求见。”
鲁炼放下手中的谱子:“带他们到琴房!”
当鲁炼到达琴房的时候,迁夜澜就坐在古琴后面,带着特有的慵懒,手指时不时的拨动两三下琴弦。身后的那个人就这么看着,只是冷漠似乎也融化的不少。
看到鲁炼的到来,迁夜澜并没有起身,只是微微一笑。
迁夜澜的美是悠远的,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人能有这种容颜了。只是这些在鲁炼看来都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一笔,因为当迁夜澜的指尖碰到琴弦的那一刹那,时光便为她驻足了。美的是迁夜澜睫毛映在眼睑上的影子,美的是一颗颗音律随着微微熏香的舞动,美的是光晕在簪花上的飞舞。忧伤、哀怨、千军万马,曲子中拥有各种情绪,却和谐的缠在了一起。鲁炼醉了,姬旒殇醉了,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醉了,只有她迁夜澜没有醉。那个人就在她身边,他们要小心,而她,则要时时刻刻的想着那人的安危。
乐曲在最高潮的地方戛然而止,无尽的思绪突然间折断。迁夜澜笑的优雅:“鲁城主,为何要觊觎我泊远城?”
殇洛坠伊&夜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