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初次投喂 ...
-
伯父的话当然只是玩笑，但云河闻言却不由认真打量起了眼前这个胆敢觊觎龙肉的小家伙。
明明应该是人类幼崽最可爱的年纪，眼前的小家伙却干瘪瘦小没有丝毫幼崽该有的可爱。大大的眼睛配上一张瘦得足以见骨的脸，远远望去仿佛一只穿着人类衣服的小猴子。偏偏连那衣服也破破烂烂，看着惨不忍睹。
云河正感慨间，湖边又吵吵嚷嚷地出现了几只年龄稍大些的人类幼崽，这些小崽子们手里抓着山里的野果，正左右开弓，吃得不亦乐乎。虽然同样面有菜色，但跟那个想吃大金鱼的小猴子看起来却明显圆润不少。
“山上果然有吃的！大人们说山上有妖怪，果然是骗人的！”
看到小家伙，其中一个孩子竟然面露嫌弃：“为什么带她一起来？”
“我们也不想带，是她自己硬要跟来的。”
小家伙看到同伴立刻兴奋地扑了过去，那几只年长些的孩子却一个个避如蛇蝎，仿佛她身上带着某种瘟疫。
小家伙大概还没到知事的年纪，亦步亦趋地跟上那帮孩子的脚步，脸上甚至还挂着一抹灿烂的笑容。
她大概根本理解不了那些孩子的厌恶与排斥，只把这当成某种有趣的游戏。
小家伙扑，几个孩子逃，一时间尖叫连连。
“你们离她远点，小心沾上她身上的晦气！”年长的孩子一边后退，一边一脸紧张地提醒同伴。
晦气？
云河微微眯了眯眼睛。定睛看去，发现小家伙的确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克父克母，六亲无靠。
目送着孩子们渐行渐远，一个接一个消失在密林深处，云河眉头深锁：“如果这些孩子下山的时候遇到了彘怎么办？”
伯父不以为然地解除了隐身诀：“那就是他们自己的命，今天合该成为彘的晚餐。”
伯父完全没把几个人类幼崽的出现当成一回事，云河却久久无法平静，满脑子都是小家伙天真无邪的笑容跟彘张开的血盆大口。
趁着伯父不注意，他化为人形偷偷跟上了孩子们。
看到送上门来的鲜嫩肥肉，彘果然跃跃欲试，几次都被他的龙威吓退。
目送着这帮孩子走到山脚，他原本打算就这么转身回去，却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正是之前想吃他的小猴子。
孩子虽丑，一双眼睛却水汪汪的，又大又亮，仿佛刚刚出壳的奶龙。
云河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伸手探向衣襟，试图掏出点什么东西来投喂一下。一掏之下，竟掏出一颗糖来。想来应该是当初给清漪的时候没掏干净，剩了一颗。
天界的糖虽然也含仙灵之力，但终究只是糖而已，人类也可以吃。最多不过是让人身体康健，百病不侵罢了。这应该不算什么坏事。
是以他没有犹豫多久便摊开掌心，将糖果递到了小家伙的面前。
小家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过了那颗糖，而后，朝云河露出灿烂到极点的笑容。
“小幸儿谢谢哥哥！”小家伙长得虽丑，声音却甜甜糯糯，带着奶音，让云河投喂幼崽的心情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投喂完毕，他神清气爽地回了山上。
一抬头就对上了伯父不赞同的目光：“你去救他们了？”
“呵，年轻人……”见他没有说话，伯父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他深深望了眼前满不在乎的少年人一眼，语重心长，“不要怜悯山下的人类，这只会给你带来不幸。记住，你的任务只是镇守地眼，山下的人类生也好，死也罢，都与你无关。”
见云河不以为然，一直很好说话的伯父竟然眉头紧锁，语气前所未有的沉凝：“哪怕被当成妖怪，也比被当成神仙省心。人类这种生物，惯会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你不信？那就去龙鳞阁，摸一下右手边左数第五片龙鳞。”
云河满腹狐疑地进了龙鳞阁。
得知他的来意后，先祖们的龙形虚影霎时躁动了起来。
“看不出来，小金龙你还是个小圣父哟。来来来，有请瑞年出列，又到了你现身说法的时候了。”
被点到名的银龙虚影却一把捂住了脸，用尾巴示意云河自己去摸龙鳞。
云河只能怀着一肚子疑惑将手指落到了那枚银色龙鳞之上。
这位先祖的经历简而言之就是一位怜悯人类的倒霉神仙为拯救山下的人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最后却遭山下的人类反捅一刀的故事。
这位先祖的爱好是种田，种着种着好为人师的毛病就犯了，时不时下山指点山下的农民怎样种田，一来二去，就被山下的农民当成了山神。山神嘛，自然要护佑一方，被迫收下了那些微薄的供奉后，这位先祖开始了为山下的人类当牛做马的日子。
行云布雨找他，治病救人找他，甚至连祈福求子都找他……
如果是脾气坏点的神仙恐怕早撂挑子不干了，偏偏这位天生心软，山下的人类只要痛哭流涕地往那儿一跪，他就无所不允。这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仙凡有别，很多人类看来生死攸关的事情，在神仙面前不过小菜一碟。
坏就坏在他镇守的是地眼。地眼溢散开来的邪祟之气天生阴邪，会导致瘟疫蔓延。
某次地眼爆发后，山下忽然有流言传开，说他这个山神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正神，而是个邪神，所有的一切厄运都是因他而起，只有除了他才能天下太平。
他本以为这么多年一直为了山下的百姓鞠躬尽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山下的百姓哪怕再没良心也不可能对他刀剑相向。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太天真了，记忆的最后，是熊熊燃烧的浮玉山与扑面而来的无数箭羽。
他当时其实是可以不用死的，哪怕他那时因为不眠不休的奋战已是强弩之末，但只要他停下施法的动作，任凭地眼的邪祟之气淹没那帮对着他喊打喊杀的将士就行。但代价却是山下无数无辜百姓的生命。
这位倒霉的先祖最终选择了誓死不退，任凭人类军队射向他的箭羽将他射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大刺猬，最后在耗尽仙力重新封印了地眼后以身殉世，化为飞灰，结局当真是惨绝人寰。
被眼前惨烈的景象所震慑，记忆结束，云河依旧愣在当场久久无法回神。
“最可悲的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凡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救的，竟觉得一切恢复正常是因为他们诛杀了邪神……呵，邪神！”
某道青龙虚影恨铁不成钢地一尾巴抽在那个不争气的倒霉蛋身上。
“含冤而死也就算了，可笑的是，奉命诛杀他的那个将军还是他一手养大的！那个人类崽子被捡到的时候才小猫崽那么大，这傻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人拉扯大，最后却换来了他的一箭穿心。哈哈哈哈哈……”
青龙虚影越说越气，尾巴啪啪抽在银龙虚影的脸上。
狠狠抽了好几下终于稍稍消气之后，他忽然凑近云河，冷笑着问道：“你知道那个忘恩负义的人类崽子后来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了？”
青龙虚影气鼓鼓地吸了好几口气才一脸讽刺地开了口：“他升仙了……人类感念他诛杀邪神有功，为他立了祠，他没过多久就在百姓的香火愿力中升仙了……”
云河目瞪口呆。
“小金龙，记住这个名字，方怀仁，如果以后有机会遇到，一定要往死里揍。敢欺负我家的孩子，把他屎都给揍出来！”
青龙虚影越说越气，又开始用尾巴啪啪狂抽银龙虚影的脸。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死得这么难看简直丢尽了我们龙族的脸！”
“对啊对啊！死得既难看又憋屈，我都不想认这个侄孙！”
“我也不想认这个侄子！”
……
面对大家众口一词的讨伐，银龙虚影只能捂着脸，委委屈屈地缩回了龙鳞之中。
云河刚想为他说几句话，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进来的是伯父，同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如果不是因为不必要的同情心，他本不必死得这么难看。”
“不要多管闲事。凡人不过蜉蝣，老死床榻与年少夭亡，对我们来说都不过只是短短一瞬。”
“记住，守好地眼，我们只需要守好地眼。”
最后，伯父盯着云河的眼睛，一字一顿。
面对着伯父的殷殷嘱咐，云河只能强行将已经到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恭恭敬敬地点头表示受教。
“我知道了……”
原本他还想趁着伯父不注意，偷偷再去看一眼那个小家伙，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作者有话说第9章 9初次投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