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职业之哥哥》月海妖后

5、第 5 章

　　萧诺是被痛醒的，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地上，手腕与脚踝各有铁环扣着，连着四根手臂粗的铁链。
　　身后有人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扎在他背后的碎刃。
　　几处致命处的碎刃已经拔出并止血，其余还有几十处细密伤口上仍插着锋利的铁片。

　　此时萧诺全身只有一条犊鼻短裤遮挡要紧位置，其余衣物早已被剥得精光，想必全身上下都被人搜了个遍。
　　幸好那魔界曼陀罗的纹身已经消失无迹，否则，只怕他现在就不是这么好好的趴在地上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此做什么？”出声的人竟是苍朔。

　　以灵皇之尊，审一小贼何至于亲力亲为，行宫里有的是可用之材。

　　“草民是个游方大夫，听闻此地藏有寒魄冰心莲，可治百病，草民一时鬼迷心窍，想盗走此药，换取钱财，求陛下开恩，饶我一命。”

　　萧诺赌苍朔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偷到行宫之罪可大可小，若是按普通偷盗来算，也不过是打一顿关几日，若是按盗皇家珍宝来算，最多不过是斩立决，死得轻松痛快。

　　苍朔轻笑：“哦？我倒是不知道，游方大夫如此了得，竟能与朕的亲卫队打个平手？”

　　听见他笑，萧诺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三人之中，苍朔不苟言笑，他若笑，往往代表他的心情不怎么好。

　　一声细微轻响，是碎刃入肉的声音。
　　萧诺全身猛地一颤，原本已经止了血的伤口，再一次被碎刃破开，血肉被撕扯着，比刚受伤的时候还要痛。

　　接着又是一声。

　　苍朔温柔轻笑，手上却不停，将原本半露在外的碎刃片，一片片推进伤口深处。

　　“你不要企图拿游方医生也须自保，故而习得一些功夫来搪塞，若是寻常大夫为自保便能随意练到此境界，我这亲卫队，也没资格留下了。”

　　第九片推进伤口，冷汗已经将萧诺的脸浸透，连神智都有些模糊。

　　恍惚之间，他又听见苍朔笑道：“痛成这样，宁可咬碎一口牙，也不肯叫一声痛。游方大夫也这么有骨气的么？是跟什么人学的呢？还是，你根本就是他？诺哥哥？”

　　原本已经快要晕过去的萧诺背肌陡然一紧，伤口的血越发流得汹涌。

　　苍朔站在他的面前，毫不留情地抓住他的头发，用力提起，萧诺吃痛皱眉，却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还要继续装下去吗？诺哥哥？”苍朔微笑。

　　萧诺露出迷茫的表情：“草民……的拳脚，确是一位世外高人所授，那位高人，名唤萧诺，故此陛下刚才提到‘诺’字，草民才会有熟悉之感。”

　　“哦？那萧诺现在何处？”

　　萧诺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与我住了一年多，我以师尊待他，不想有一日早上，我去请安，只见人去屋空，连句话也不曾留下。”

　　“呵……”苍朔并未继续斥其为谎话，而是冷笑一声：“这倒是他惯常作派。”

　　此后，苍朔又问了些更详细的问题，如萧诺喜食什么，有何习惯等等，萧诺自然回答的无一疏漏。

　　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唯独苍朔问及“萧诺身上有何记号”时，他答了一句在大腿上有颗红痣，莫名的被抽了一耳光。
　　萧诺以为身份暴露，结果苍朔瞪着他：“你如何知晓？”
　　萧诺忙答：“师尊有一日受伤，我帮着包扎伤口，不小心看见的。”

　　“一派胡言！在那小镇上，有什么东西能伤到他！”苍朔的眼神变得危险。

　　萧诺忙道：“是我与师尊刚认识的时候，师尊当时旧伤未愈，去山里找降灵草时伤着的。”

　　说罢，他心惊胆颤的看着苍朔，不知他会如何回应，可千万莫要露馅。

　　没料想，苍朔却安静下来，低声自语：“降灵草？几月？”

　　“盂兰盆节前三日，他不顾我劝阻，执意上山，我要代他去，他也不肯。问他为何，他只说是曾应承别人，不便假手于人。”

　　苍朔脸上笑意收敛，眼睛看着萧诺，却无神，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
　　苍朔是前任灵皇与宫女所生之子，先帝把他养在宫里，也就给他一口饭吃，照顾他的宫人更是巴不得他赶紧死了，好赶紧伺候新主子去。

　　有一日，宫人给苍朔一块梅花糕，从未吃过好东西的苍朔欣喜若狂，对那宫人千恩万谢，小心翼翼的藏着，舍不得吃。
　　不料走路时不慎摔倒，梅花糕落在地上，被宫里养着的小狗叼走吃下，那只小狗走了不出七步，便口吐黑血，倒地身亡。
　　那块梅花糕里，被下了剧毒。

　　从此苍朔再不敢吃宫人递来的食物和水，他自己打水，自己找果子打猎。

　　他一个小孩子，能打什么猎，在偷了一只得宠小公主养的兔子烤来吃之后被发现，被那小公主派人狠狠教训一顿，几乎打死。

　　灵皇听信小公主的话，恨他心思歹毒，恐他终有一日会酿出大祸，从此将他关在宫中一处荒僻小院里，终身不得离开。

　　后来，前任灵皇突然离世，几个皇子闹得不可开交，他们的母亲多是显赫大族的嫡女，那些世家送女入宫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见到自己外孙可继任大统。
　　刚开始，他们还端坐朝堂，清议立长立嫡还是立贤。
　　商议数日未果。
　　终于有人失了耐性，一日清晨，大皇子被发现死在寝宫。

　　一个人的死亡，拉开了灵洲大战的序幕，战火迅速燃至灵洲大地的每一寸角落，有心夺位之人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起兵作乱。

　　乱兵直入京师，皇宫大乱，人人走避，苍朔逃出皇宫，却面对面的遇上乱兵，眼看着无情的刀剑就要向自己砍下来，苍朔闭上眼睛。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一个温柔的怀抱将他拥住，耳边是呼呼吹过的风声。
　　苍朔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被一个少年抱在怀中，正在半空飞行，吓得他差点从半空掉下去，少年笑道：“别怕，抓紧我。”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少年模样的人，是天机门大弟子萧诺，因灵洲大乱，他奉师命下山救众生于水火之中。

　　什么救众生于水火，不过是想趁机夺权的借口罢了。
　　苍朔起初很讨厌萧诺，因为他总是会笑着叫苍朔吃饭，他的笑脸，让苍朔想起那个笑着递给他毒糕的宫人。

　　萧诺不知苍朔为什么不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他以为是自己厨艺欠佳，于是他花功夫苦练，后来捡到的林琛和云炽两人都对萧诺的手艺赞不绝口，唯独苍朔还是宁可在野外吃酸涩的果子，也不要吃他做的菜。

　　一日，萧诺到处找不着苍朔，得林琛指点，才知道他躲在一个山洞里。
　　萧诺找到他，发现他在偷偷哭，已经哭到唇色发紫。

　　萧诺将他抱在怀里，耐心哄着。

　　强硬了许久的苍朔终于说出他想阿娘了，那个不幸的宫女，即使生下了皇子，也不曾过上一天的好日子。

　　萧诺将他带回暂住的小屋后，便自己出去了，到天黑才带了一棵草回来。
　　萧诺说：“这叫降灵草，握着它，在盂兰盆节那天，可以召唤离世之人的魂魄。”

　　他将降灵草放在苍朔的手心，用自己的手包住苍朔的手，教他握住降灵草。

　　眼前灵光飞舞，一个淡淡的人形出现在苍朔眼前，那是苍朔心心念念的娘亲，她容貌如旧，言笑晏晏。
　　苍朔与娘亲说了好久的温存话，娘亲几次想走，苍朔都委屈巴巴地流下泪，娘亲不忍，又逗留了许久，直至次日东方即白，鸡鸣五鼓。

　　次年盂兰盆节，苍朔有样学样，上山采了那降灵草，却根本没有用，直至萧诺出手，娘亲的魂魄才再次出现，又是母子谈心至天明。

　　苍朔哀求萧诺教他如何见到娘亲，萧诺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要有强大的灵息才能让降灵草沟通鬼神。
　　从此苍朔一改叛逆，认真跟着萧诺修炼。
　　并求萧诺每年盂兰盆节让他见到娘亲。

　　当他练出灵息，已是成年之后，那个时候，他才知道，所谓降灵草可沟通鬼神，不过是萧诺骗他的说辞。
　　萧诺用手包住他的手，是使用灵息让苍朔眼前生出幻像，让他看见自己那个时间最想见的人，自然就能看见他的娘亲了。

　　这种方法消耗灵息极大，萧诺每次帮苍朔“见”娘亲之后，都像大病一场似的躺在床上一日一夜动弹不得。

　　苍朔感念萧诺情谊，从此对他言听计从，因此，才会傻傻地把本命灵骨交给萧诺，以为可以结下一生之缘。

　　岂料，萧诺竟将灵骨送给那妖女为聘，苍朔恨得牙痒，想找那妖女，萧诺竟然对他拔剑相向，剑锋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在漫长相处的岁月里，萧诺连一根指头都没动过苍朔。今日竟为一个妖女，划伤他的脸。

　　苍朔恨到心脏都要炸开，他对萧诺的爱，彻底翻成滔天恨意。
　　那道剑痕本不深，几日便可自行愈合，但是苍朔却用法力将它加深，要让自己一生一世牢记此恨。

　　当初擒下萧诺时，第一个动手的，就是苍朔。

　　原本听到此人提及萧诺，苍朔恨不能把他当做萧诺替身折磨至死，但听见“降灵草”，苍朔心中沸腾的恨意好像被冰封住一般，瞬间冷静下来。

　　他的眼前出现少年萧诺带着笑意，将降灵草递给自己，又用他的手掌紧紧包住自己的手。
　　那个时候，萧诺的手好大好大，可以将他的手掌完全包住，给他已经被白眼和猜忌凉透的心一丝温暖。

　　还有萧诺使用灵息过度之后，躺在床上虚弱的连坐起来都费力，还要逞强要给他们做饭的模样。

　　还有……

　　苍朔心中一阵刺痛，再也无法对眼前的人下手，他盯着萧诺：“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萧诺一愣，随口现编：“狗蛋。”

　　苍朔皱眉：“此名不雅，改做萧念，明日到我身边伺候。”

　　萧诺一愣，心想这什么鬼名字，念……是念念不忘的恨他吗？

　　束着他手脚的铁链去了，萧诺根本站立不住，腿一软，摔倒在地，一旁有御医过来，替萧诺治伤。

　　有二十七片碎刃完全被苍朔拍进肉里，这碎刃的材质特殊，磁石也无法将它吸出，只能靠手指探进伤口之内，一片片取出。

　　每一次手指探入，萧诺都痛苦地猛然一抖。

　　他拼命咬着自己的胳膊，也不肯发出声音。

　　萧诺从不在这三个被他一手带大的狼崽子面前惨叫。
　　起初是为他们安心，那时，他们都小，可怜又无助，全靠萧诺护着他们在乱世之中挣得一线生机，萧诺稍稍有些不适，他们就会十分慌张，好像天要塌了。
　　后来是不愿屈服，被他们整治时，他们都带着戏谑的笑意，要他叫出来，他死也不愿意，好像出一声，就是软弱。

　　最后一片碎刃取出时，萧诺已经昏死过去。

　　御医看着萧诺胳膊上被咬出的带血牙印，摇头叹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