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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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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瑾凌万万没想到,他娘居然是外貌协会!结合如今的尚轻容,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林嬷嬷见方瑾凌用完粥,便扶着他回去歇息。方瑾凌躺久了,实在不愿意再卧床,便在窗边暖榻上坐下来,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大概憋心里久了,话匣子一开就有些压不住,林嬷嬷微微一哂道:“这大概是老天爷要夫人遭受苦难吧。其实当初夫人要嫁于云阳侯,侯爷……我是说您的外祖,还有两位舅老爷并不同意。只是夫人执意要嫁,老侯爷拗不过她,舅老爷又怎么劝也劝不了,只得捏着鼻子同意了。”
这个时代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方瑾凌面露疑惑。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林嬷嬷无奈道:“老侯爷一连生了六个儿子,就这一个小女儿。”
那必然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宠法,方瑾凌表示理解,只是……
“那时就看出我爹人品有问题了?”
林嬷嬷摇头道:“据老奴所知,并不是。老侯爷最嫌弃的是云阳侯家底太薄,会委屈夫人。”
方瑾凌说:“都是侯府门第,也算门当户对?。”
“差多了!”林嬷嬷不由地提高了声量,不屑道,“那时候的云阳侯府虽是二品侯爵门第,可是内里空壳,什么都没有,老侯爷几乎败光了所有家业,还欠下巨债,整个京城谁不知是个面上光鲜的破落户。甚至连这个爵位都不一定能平袭,要知道方家在朝中一个说得上话的都没有,提起来谁不得嘲笑两句!”
这着实让方瑾凌意外,毕竟现在的云阳侯府,不管是屋舍摆件还是园林景观都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下人们也都穿着光鲜,月钱给足。
“那西陵侯府……”
林嬷嬷立刻变换了个语气,颇为自豪地说:“西陵侯府自是不一样,不管是老侯爷还是几位舅老爷都是战功赫赫的将军,握着西北兵马大权,朝中上下谁敢小瞧,就是皇上也得倚仗优待!家底厚实就更不用说了。”
方瑾凌:“……”
他半晌无语,听着描述,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他爹能求娶到他娘,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他呆呆地问:“就这样,外祖和舅舅们也肯放手?”
林嬷嬷说:“是啊,不过平息而论,倒也没有那么不堪,虽然那时候云阳侯家底薄,姻亲无助力,但是他自己确实是一表人才。夫人随老侯爷回京叙职,第一眼见到他,便是高中探花的时候。少爷您想想,年轻俊美的探花郎,与年纪过半的状元榜眼在一起,得多惹眼睛?更何况是能继承侯府,有爵的少年郎呢?”
方瑾凌恍然:“那估计是我爹最高光的时刻了,我娘看见,直接戴上厚厚的滤镜。”
后面方瑾凌说什么,林嬷嬷不太懂,她说:“西北都是粗糙的男人,就是舅老爷跟士兵混久了,有时说起话来也粗俗不堪,夫人一向不喜欢。所以见到这种温文尔雅又长得好看的男人,就抵挡不住。再者云阳侯也不知从哪儿得知夫人对他有意,便大献殷勤,不是送诗赠词,就是偶然相遇,如此含蓄有礼,又满怀深情,夫人哪儿见过这种阵势,便以为觅得良人,非卿不嫁了。”
十多年的尚轻容脸嫩,好欺骗,稍微套路一下,就套牢了。
但是方瑾凌听下来,直觉林嬷嬷透露的信息越多他就越心惊,因为按着杨家遭难的时间来算,云阳侯并非单纯的婚后出轨,他追求尚轻容,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别有目的!
“咳咳……”心被怒气揪了一下,然后牵动肺叶,扯到气管,让方瑾凌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
“少爷!”林嬷嬷赶紧倒了一杯温水过来,让方瑾凌喝下润嗓子,她颇为自责道,“看我,年纪大了,便絮叨了起来,竟扯着少爷说了这么久的话。”
方瑾凌摇了摇头:“无事,嬷嬷,您说我爹是杨大学士的学生,那时候刚进士及第?”
“是。”
“有这样的老师,他得不到重用吧?”
林嬷嬷点头:“可不是,也幸好还未迈入朝堂,所以牵连不到他身上,但是想要前程就难了,可这些夫人并不在意。”
“我娘不在意,我爹一定很在意,不然不会转头就追求她。”方瑾凌肯定道,“我爹现在什么官儿?”
“工部右侍郎,勉强能在朝会上站个班。”
方瑾凌对官职没有概念:“这算大还是小?”
“工部乃六部之末,侍郎四品官职,在京城之中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可我爹还不到四十的年纪。”
林嬷嬷第一次发现自家少爷除了身体不好,心思却极为通透,她颔首道:“毕竟是西陵侯府的女婿,他人自然要给几分薄面,所以云阳侯才能顺利地平袭爵位。”
可这个靠岳家得到的爵位,云阳侯显然不想留给方瑾凌,从平日里对嫡子的毫不关切,也不难猜出他对尚轻容也没什么真心。
如今作为枕边人的尚轻容看清了这一切,这才会那么伤心,不愿再与这个虚情假意的男人过下去。
“真是影帝……”
想到这里,方瑾凌更加心疼了。
这时一个小丫鬟悄声进来:“嬷嬷,杨家来人了。”
昨日杨氏受了惊吓,又被逼着从侯府侧门进来,如此屈辱之下,立刻就派人去了杨家,今日这是有人撑腰来了。
林嬷嬷与方瑾凌对视了一眼,问道:“来的是谁?”
“是杨姨娘的兄长,直接见了侯爷。”
“那夫人呢?”
“夫人正在见各处管事。”
林嬷嬷有些担心,他看了看方瑾凌。
后者乖巧地说:“嬷嬷去吧,我歇会儿。”
“哎,少爷且安心歇着,有事儿让丫鬟来禀。”
方瑾凌点了点头,林嬷嬷嘱咐了舒云院上下一圈,这才离开。
待她一走,方瑾凌唤了一声:“紫晶。”
“少爷。”紫晶是方瑾凌身边的大丫鬟,服侍他日常起居,是个稳重不多话的。
方瑾凌吩咐道:“你派人去松竹院看看,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我。”
松竹院是正院,侯爷和夫人居住之地,显然方瑾凌不放心他娘。
紫晶没有多问,应了一声:“是。”
“再去把长空叫过来。”
长空是方瑾凌跟随进出的小厮,只是他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以长空在他身边的日子不多,一直苦于没机会表现,如今一听到召唤,立刻就来了。
长空兴匆匆地行了一礼,抬起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便问:“少爷,您找小的?”
声音清脆洪亮,方瑾凌瞧着他黝黑的脸,跃跃欲试的神情,是个机灵活泼的。
方瑾凌轻轻颔首:“前院你熟吗?”
长空回答:“熟。”他想了想问,“少爷,今日杨家来人,您是要我去盯着吗?”
果然机灵,方瑾凌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你去看看侯爷接下去有什么动作。”
“是。”长空脸上没有任何为难,也没有多问,立刻就下去了。
这整个舒云院上下都是尚轻容精挑细选才送过来伺候,方瑾凌并不怀疑他的忠心。
安排之后,方瑾凌就起身按着记忆往书房走去。
不管愿不愿意,他这末后世孤魂终究还是在这具身体里扎了根,今后大概率是要在这个朝代,顶着这个身份过一辈子。
昨日他才醒来,身体虚弱难以动弹,只能躺着睡着,今早用了些粥,倒是有了些力气。
虽然他有原主的记忆,只要小心便不会露陷,可毕竟记忆有时候也会欺骗人,按着他的性子,必然要尽快弄清楚所处环境,将原主的喜好,习惯,包括一切尽数掌握手中,好在原主的人际关系实在简单,倒是容易一些。
书房离卧房并不远,只隔了一个耳房,显然为了照顾他的体弱,才如此布置,不过几步路就到了。
书房很大,里面的东西也不少,毕竟是原主唯一打发时间的地方,除了书桌之外,周围打理得整整齐齐,这一切都归功于身后的紫晶。
方瑾凌绕到书桌后坐下来,面前正摊开着一本字帖,以及半张写好的大字,可见在昏迷之前,原主正在临摹。
方瑾凌对照着字迹,发现除了因为原主体弱使得笔锋力量欠缺之外,字迹与字帖相去无几。他拿起字帖打量,没有署名,看着墨迹和纸张,还是新的,他心中一动,仿若随意地问了一句:“紫晶,我的字是不是有爹的几分神韵了?”
紫晶听着,眼里带着不忍,轻声说:“少爷日日临摹,奴婢瞧着已经分不大清。”
果然,原主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对父亲不喜欢自己这件事,却无法释怀。云阳侯自诩探花郎,文采书画斐然,对儿子的要求必然也是如此。原主投其所好,临摹他的字,便是为了让云阳侯高兴,可惜后者并不在意。
书桌一角还放着几本书,方瑾凌拿过最上面的一本,却是《礼记》,原来原主也想过出人头地,金榜题名吗?
书的边沿已经卷起,纸张软化,可见时常翻阅,下面则是几本相关注疏,看着上面的字迹,竟还是云阳侯的。方瑾凌看到这里,长长一叹,心下涌现一股股酸涩和委屈,为原主感到不值,他忽然很想问问云阳侯知不知道究竟失去了什么。
一个崇敬他,孺慕他,真正以他为榜样,并且极力想要追逐他脚步的儿子,死了。
现在活着的方瑾凌,他若出人头地只为自己,为母亲。
而以这具病弱的身体,以武艺是不可能取胜的,那么只能谋求科举了。
读书嘛,来自后世寒窗苦读二十载的莘莘学子,这还是会的。
想到这里方瑾凌将书本缓缓合上,对紫晶吩咐道:“把这些科考的书帮我找出来,从今往后,我照常读书习字。”
“是。”
路过书桌旁的字缸,上面插着几个卷轴,他知道这些都是临摹的书画,是方瑾凌较为满意的,一直等着机会让云阳侯点评,可是他总是鼓不起勇气,而云阳侯也甚少到这个舒云院来,便一直留在字缸中。
方瑾凌驻足看了许久,脑海里是原主一边咳嗽一边作画的画面,那脸上是充满期待和开心的。
见此,紫晶心中顿时一酸,想到云阳侯对方瑾凌一向冷淡,昨日又瞧见对那私生子的爱护,眼眶不禁跟着湿红起来,安慰道:“少爷,侯爷不值得您这般费心讨好,少爷在奴婢心里一直是最好的,是侯爷不识金镶玉,错把鱼目当宝珠,他会后悔的。”
“我知道。”他对云阳侯没有任何期待和情谊,就是对一片赤忱的原主感到可惜。
方瑾凌在书房没有留多久,因为身体不允许,紫晶看出了他的疲倦,便劝着他回去歇息。
方瑾凌没有拒绝,想要做再多的事也需要一副好身体,急不来。他又喝了一碗药,躺下,不一会儿就睡沉了。
只是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之中,他感觉到有人在推他,朦胧地睁开眼睛,便听到紫晶在而他身边唤道:“少爷,松竹院来消息了,夫人和侯爷起了争执,说是吵得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