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医生（综英美）》陶淘陶

49、安德莉亚

　　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后，沃得尔的思绪被拉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他好不容易像条丧家狗一样从工厂里逃出来，迎接他的却是妻子女儿死亡的消息。

　　而可笑的是，那晚，那工厂所在的区域根本没有监控，所以上面对于他所经历的一切一无所知。更主要的是，那晚和他一起去工厂缉拿斯蒂文的同伴们的尸体也没有找到——甚至就连那些沙袋里钻出来的尸体也没有找到。

　　当他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上面时，上面也只是让他回去休息，认为他是因为妻女死亡而遭受打击后在胡言乱语。或者说，上面其实知道他所说的话句句属实，但是又能如何？在面对众多同伴的家属的质问下，上面必须要拉一个人出来。但是像那种超级反派根本不是他们政府能应付的事，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替罪羊。

　　沃得尔就是那个替罪羊。

　　他吃了许多场官司，甚至都快要坐牢了。但是上面因为他曾是优秀警员的身份，对他网开一面，让他连降数职，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警员。

　　而造成他这悲剧人生的罪魁祸首——斯蒂文也已经被绳之以法，据说被那些超级英雄围剿得连灰都没剩下。

　　而他也一直刻意去逃避去逃避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这么多年来了，他甚至真的快要忘记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会看到他女儿的名字？为什么，他已经死去的女儿会突然给他打电话？

　　沃得尔精神状况瞬间就萎靡了下去，这点就连坐在后排的詹妮弗都看了出来，更别提亚当艾德这两个观察力要强得多的警察。

　　“沃得尔，你没事吧？”

　　艾德率先出声询问道。

　　这话终于把沃得尔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事，我没事……那些乌鸦应该已经追不上来了……”沃得尔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手机上。那“安德莉亚”几个字在他看来十分刺眼，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沃得尔说话间，车速渐渐放缓，这让坐在后排的詹妮弗颇为不满。“你突然开这么慢干什么？是想让我死吗？我告诉你，你别想让我死在那个家伙手里!如果我死了，我一定会让你们都陪葬!”

　　“你少说两句可以吗？女士!”

　　一直在一旁默不吭声的亚当终于忍不住朝詹妮弗吼叫道。“要不是我没有带胶带，你现在嘴巴早就被我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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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排的闹剧并没有被沃得尔放在心上，他现在整个人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响着铃声不断振动的手机上。

　　内心纠结再三后，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滋滋滋……”

　　入耳的是一阵电流杂音。

　　沃得尔一边缓缓开着车，一边耐心等待着手机里传来他朝思暮想的声音……

　　“爸爸？”

　　安德莉亚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的那一刻，沃得尔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终于流了出来。

　　“安……安德莉亚……”

　　沃得尔说，他的身体激动地颤抖着，连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是你吗？安德莉亚？”

　　“是我，爸爸。”

　　“你……你……”沃得尔说，千言万语在他心口汇总，最后却一个字都吐不出口。他“你”了好半天，才又吐出了新的字节，“你的妈妈呢？”

　　“妈妈？妈妈和我在一起呢，我们都住在一潭碧绿的湖水里，我们在湖底建造了一幢漂亮的小房子。房子和我们之前的家一模一样，妈妈给我在房内放满了我喜欢的玩偶，还把墙壁刷得粉红。”

　　“那就好……你和你妈妈在一起过得幸福吗？”沃得尔噙着泪问。

　　“幸福？我们怎么可能幸福啊，爸爸？”不知道为什么，沃得尔居然从手机里安德莉亚的这句话的声音里感到了一丝没来由的深藏的寒意。但是安德莉亚下一句话却又恢复了之前那副高高兴兴的语气。

　　“爸爸，你还记得你给我送过一只电话手表吗？”

　　“记得……怎么了吗，小安德莉亚？”

　　“那爸爸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说……”安德莉亚用她那稚嫩的童音在手机里一字一顿地说，“你说如果我给你打电话的话，你不论在哪里都一定会接。你说如果我给你打电话的话，你不论在哪里都会立马赶到我面前。可是……那天晚上，我被火烧得好疼好疼，我给爸爸你打了电话，爸爸你并没有接，爸爸你也并没有立马来到我身边……”

　　“爸爸，为什么你没有兑现你的承诺!”

　　手机里突然传来了安德莉亚的尖叫声，刺得沃得尔耳朵一痛，赶忙拿开了手机。而明明没有开扬声器的手机，却将这句话清晰地传到了车内每一个人的耳中，就好像说话者就在他们的附近。

　　“爸爸，不过我不介意的。我现在给你打电话，你还是接通了，不是吗？现在啊，我和妈妈都在湖底下，等着你来和我们团聚呢。”

　　“我相信，爸爸一定会让我们一家团圆的，对吧？”

　　沃得尔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在他被手机里安德莉亚的声音吓住的时候，方向盘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此时整辆车正偏转方向，朝着高速路边驶去，眼瞅着就要驶出公路，一头栽进到那看不清的高草地里……

　　不，在那高草地里，有一滩湖水!

　　意识到这一点，沃得尔赶紧操起方向盘，想要阻止即将发生的事，但是这无异于徒劳，车子最后还是在惯性的作用下驶出了公路边界，朝那汪湖水冲去。

　　“啊!”

　　车内众人爆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下一秒，车子坠入水中，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在车前窗上留下了一道裂缝。冰凉的湖水开始从各个缝隙中渗入。

　　在水下，车门和铅一般重，根本推不开。所以艾德和亚当拿起了随身携带的槍支，朝着远离窗边，朝着窗户射出了几发子弹。

　　每一发子弹打在窗户上都会留下一条缝，最后窗户终于无力支撑，整个破裂开来，而此时大量的水也像找到了发泄口般朝车内涌入。

　　艾德先一步从车内爬了出去，然后在他的帮助下，詹妮弗也一点一点从车内逃了出去，接着是亚当……

　　可是沃得尔却迟迟没有从车内出来。

　　在车子坠入湖底时，沃得尔清楚地看见了，在那干净的湖底，正有一幢漂亮的房子安然地耸立，它亮着温暖的灯火。安德莉亚和柏妮丝站在房前，模样如十年前一般美丽，她们温柔地含着笑，看着沃得尔一点一点坠落。

　　沃得尔突然就放弃了挣扎，他想，自己忙忙碌碌了半辈子，如果能这么和妻女团聚……其实也不错。

　　渐渐的，车辆坠到了湖底，车内也灌满了水，沃得尔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窒息，大口大口的水涌入他的口鼻，灌入他的肺部，可是他却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平静。

　　他看见，安德莉亚和柏妮丝牵着手，慢慢朝自己走来，最后来到了车窗前，为他将车门轻轻打开。

　　“爸爸。”

　　“沃得尔。”

　　安德莉亚和柏妮丝说，眼睛慢慢变成了猩红色，就如同之前追逐着沃得尔一行人的乌鸦一样。

　　“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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