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药难医》作者程宝宬

37、孤独老者

　　欧阳华一拍脑门，赶紧把宫志飞让进了屋，“瞧我这记性，唉，老了，不中用喽。”他难过的叹了口气。
　　宫志飞却不觉得，“您可别这么说，国家正需要你们这些老教授呢，小年轻的是有，可是又没学问、又没阅历，如何能担当大任呢。”他看了一眼鞋架子，“用不用换双拖鞋？”
　　欧阳华摆摆手表示不用，“你就别安慰我了，你不也是小年轻嘛，小小年纪却有如此的冷静沉稳，我这个老头子都比不上。”
　　宫志飞把手一摆，“您别这么说，我就是破案还行，如果您让我像您这样做实验，还不如杀了我呢。”欧阳华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融洽。
　　欧阳华拉着宫志飞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宫志飞打量了一下，房间里布置的非常简单朴素，电视柜上放着的都是书和奖状奖杯，他肃然起敬，“这些都是您获得的？”
　　“是啊，好多年前的事了，”欧阳华笑了笑，但掩盖不住自豪，“那时候我也是给国家立过功的。”
　　宫志飞点点头，“我能参观一下吗？”欧阳华非常高兴。
　　“当然，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当年与国外合作研发的抗菌药、这是研究治疗心脏病药物时获的奖。”他如数家珍，给宫志飞看了很多他与领导、学生的合影。
　　宫志飞一张张地看着，他看到了一张老照片，正是李雄给自己看过的那张，照片上年轻的欧阳华和张明淑正在微笑，他微微攒眉，对李雄的话又相信了几分。
　　“这是？”他指了指照片问道。
　　欧阳华笑着说道，“哦，这是医学大学建校的纪念照。”
　　宫志飞笑道，“怪不得，看上去眼熟，这位是您吧？”他指了指照片，“旁边这位是张教授？”
　　欧阳华不好意思的笑了，宫志飞心里暗笑，他故意用揶揄的口气说道，“看得出你们是老搭档了，为什么那天那样对张教授说话？”
　　欧阳华叹了口气，“唉，你来之前，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可你一来，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宫志飞急忙说道，“没关系，您想好了再说，那我就先回去，等您想起来了再叫我。”他作势要走，欧阳华急忙拦住他。
　　“哎呀，小宫警官就不要取笑我了，我知道我错了。”老教授涨红了脸，“那天不该那么冲动，影响你的破案思路了。”
　　宫志飞正色道，“我是无所谓，说句不好听的，您对我所讲的并没有让我产生结论，要知道每个人都有主观意识，尤其是倔强的老年人。”他大笑道，“我要是听了您的话就下结论，那我就熬不到重案组组长的身份了。”
　　欧阳华局促不已，他嗫嚅道，“小宫警官真是厉害。”
　　宫志飞看他这样子，有心想数落他也张不开口了，他叹了口气，“欧阳教授，说句不该说的，您和张教授那么多年的搭档了，怎么能那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对方呢？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换做是别人来数落您，您会开心吗？”
　　欧阳华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宫志飞，他只是叹气，“唉，我真的是太担心小雄了，尤其是小丽，我一直想给他们报仇。”他声音突然哽咽了，这让宫志飞有些吃惊。
　　欧阳华打开了桌子上的茶水机，想沏壶茶，宫志飞哪儿能让他麻烦，他抢过来自己烧茶，还给欧阳华倒了一杯，“谢谢，”欧阳华扶了下眼镜，他长叹一声，“我真是太担心小雄了。”
　　宫志飞皱了皱眉，“您为什么这么担心李博士？我总觉得您对李博士的感情都超过师生了。”
　　“岂止是师生，简直是父子！”欧阳华重重的说，“我已经把他和小丽当作自己的孩子了！我没有孩子，这些年为了研究，我和爱人都没要孩子。”
　　宫志飞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跳动了一下，他的声音也低沉了，“我听说师母很早就走了？”
　　他用师母这个称谓，让欧阳华很感动，“谢谢你，小宫警官，是的，我这人脾气不好，爱人和我吃了很多苦，研究上遇到点儿不愉快的事情，我就大喊大叫，大家都让着我，我爱人一直哄着我，加上劳累又操心，她五十岁就检查出了宫颈癌……”老人说不下去了，他满脸是泪，样子非常让人心疼。
　　宫志飞心里很难过，他想劝劝这位为了研究而操劳一辈子的老人，“您别这么难受，过好每一天才对，要不然师母肯定不放心您。”
　　“谢谢，”欧阳华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宫志飞赶紧从一旁的纸巾盒里抽出张纸递给他，“明淑他们都让着我，生怕我不高兴，可把我惯出了毛病，我太任性了！一意孤行，现在岁数大了又犯了老糊涂，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宫志飞沉默着，想换个话题，“说点别的吧，教授，您还没有和我说说为什么那么喜欢李博士呢。”
　　欧阳华点了点头，“李雄刚考上研究生时，就是我的学生了，我们爷俩儿志趣相同，很对脾气，我的很多研究都是他协助我的，自从爱人走后，我就病倒了，很长时间提不起精神来，这段时间都是小雄陪着我，在医院给我端屎端尿，连亲儿子也不过如此，我是真的喜欢他！”他喘了口气，嘴唇颤巍巍的，“他原来感情不顺，前妻受不了他做研究，也赚不了几个钱，和他离了婚，小雄很喜欢他前妻，可人各有志，也不好强留，还好老天有眼，让他遇上了小丽，这孩子不嫌小雄穷，也不怕累，就是倾慕他的学问，两个人过得有滋有味，孩子也这么大了。三口子经常来我家里照顾我，我都有了当爷爷的感觉，可谁想到小丽她竟然……”他咳嗽起来，宫志飞赶紧拍了拍他后背。
　　“别那么激动，刚才还和我认错，怎么又犯了？”他哈哈笑道，但宫志飞也非常感动，他明白为什么吴丽那么喜欢李雄了，他对那个看起来很窝囊的李博士升起了一丝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