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月异当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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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德六年正月，多铎依然留守义州，我仿佛能遥望他在这寒冬刺骨的风雪中矗立，雪白的盔甲，瘦削而高挑的身影，嘴角带着妖一般的笑容。在他护送皇太极回来那三日我们不曾离开过彼此，仿佛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用尽了全力去拥抱，去爱。
他离开那日，我告诉他海兰珠如今的状况或许时日已无多，如果某一天皇太极没有理由的突然离开义州，不管任何原因，务必把风放出去，就说皇太极为海兰珠而离开。
多铎只是看着我，指尖的温暖从我的额头传入心中，我听见他的担忧。柔软的笑了，安抚他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傻到趁皇太极不在盛京的时候去杀了海兰珠。”
他却是摇摇头，大手将我揽入怀中，暖暖的气息呵出我的名字：“汎梨，不要冒险，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得偿所愿，只是现在，不要独自冒险，时机还不到。”
颔首，微笑。
直到许多年后，祺雅搀扶着我站在多铎的陵前，再想起那夜的情景也会悠然自得的笑起来，那样倔强而乖僻的多铎让我不要丢下他，算是哀求么。如果算的话，是不是该听他的话，不去只身冒险。
我真的，这么想。
崇德六年，八旗军复围锦州，崇祯帝即刻调动洪承畴率十三万大军援之。清八营环城而立，凿深壕将锦州城重重围困，势在必克。无奈锦州城被困多时粮草不足，洪承畴还未动身回宁远手下王朴已惊恐而逃，孤立无援之际突围无果，反失兵卒。
事至于此，料想这长达多年的松锦之战也该结束，只是细细算来已经过了时候也未听说海兰珠病逝的消息传来，多铎也传了话回来说皇太极从未离开前线半步。半靠在暖炕上，心中暗自琢磨着难道历史记载错误？不可能，海兰珠的记载虽不多，她入宫后这段却着实详细，没道理会出岔子才对啊。如今这岔子出得不是时候，我本计算着让皇太极落个为女人弃战事不顾的口实，海兰珠却不死，该当如何。
祺雅端着茶神色急乱的进了屋子，慌忙将盘子往桌上一撂便走过来道：“福晋，不好了，九阿哥落水了。”
“福临落水了？”这话倒是让我的思维骤然一醒。
“是，兰喆刚从宫里带来的消息，就在刚才。”祺雅见我要起身连忙过来扶着，低声询问道，“福晋可是这便要入宫去？”
略微踌躇，颔首，道：“这时候宫里谁落水都不稀奇，唯独不该是福临。可蹊跷了，我思量不出理由，让穆察赫备马，咱们立刻进宫。”
祺雅也是思量着，取了斗篷过来，又唤了娜金儿过来嘱咐照顾好多尼和两个小丫头便搀扶着我匆匆朝宫里去。
一路无言，心中暗自想了许多可能皆又被自己反驳，福临是皇太极心中真正的太子人选，按理来说那永福宫四周明里暗里护卫应该不少，怎么会落水？莫非是我多心？不，断不会。福临那孩子的身份，身边儿跟着的是那敏，该是小小的莲池都不敢靠近，何况御花园那样宽阔的池子。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有人将他推了下去，欲除之。
问题是，是谁干的？
到了东门，果然守备森严，俨然已是一片警戒状态。守门的镶白旗见来人是我连忙过来请安，道：“福晋吉祥。今儿宫里出了事儿，现下正乱着，皇后娘娘下了令四门戒严，不得出入。请福晋稍等，奴才这便遣人去清宁宫请示。”
见我颔首许了，祺雅便放下了马车的帘子，这才与我说话：“看来大福晋也和福晋的心思一样。”
不语，不多会儿那人便回来了说哲哲许了，守门的禁卫军才让开路来放我们进宫门。下了马车，转身问祺雅：“可知是哪个池子？”
“御花园东面的池子，前些日子刚碎了些冰面儿，可深着。”祺雅附耳答道，犹豫些，又道，“那里离关雎宫不远。”
闻言轻笑了，只是简单答道：“先去池子。”
这倒是真好，看来海兰珠是众望所归的凶手啊，天时地利人和，她便是一身都长了嘴也怕说不清了。换了当年盛宠之时，或许还无人敢联想至她，如今落魄，生生成了众矢之的。皇太极护与不护她不过是个形式了，宫中自来不乏落井下石之人。
若说真是海兰珠做的，我也不意外，只是这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去推福临下水？海兰珠的性子我极明白，要是没有人煽风点火她脑子还算清醒，人也不笨，一般的本事不大可能会让她敢做出这种事情来。娜木钟么？不像，她还没有杀人不见血的水平。难道说，凶手本就不是海兰珠？
“福晋，到了。”
耳边传来祺雅轻声的呼唤才回过神来，眼前是个游泳池般大小的池子，说大不大，说小吧绕着走一圈也需要些时间。随意在池边走了几步，这里距离后妃各寝宫相近，所以应该总会是有人打扫着，池边未有碎石抑或青苔，若说是滑到落水看来是不大可能了。轻轻探身去看了一眼池中，冰面已经破了，看得见黑黝黝的池水无底，对三岁的福临来说已经是无尽深渊，看来做这件事的人确实是冲着未来皇帝的小命儿去的。
可惜了，做得不干净。
浅笑，叹息。
“福晋可是已经明白个中原委？”祺雅见我浅浅笑了，低声询问。她也是暗自扫视了池子四周，应该也是看穿了并非意外。
摇摇头，道：“不管是谁做的，都是傻子。”
“确实，这池边干干净净，怎能骗过大福晋和玉福晋的眼睛。”祺雅将我搀扶，不让我太接近池边，虽没有青苔也是滑脚的才对。
轻声一叹，示意她离开，远远便能望见永福宫那里灯火辉煌，走进昏暗的长廊才抬手拍拍裙角的褶子，低声道：“这是其一。其二，福临注定是大清的皇帝，哪怕那凶手今儿把他丢进了油锅那孩子也能活着出来，所谓天命便是不可违的东西。”
祺雅思索片刻，终是抬起眸子来，道：“天命，福晋不曾想过其他的可能么？”
嘴角轻挑，斜着眼角瞄了一眼眼前素丽的女子，喃喃自语：“没有其他。即使有，谁都不会成事，只会落得死无葬身之地。此事，谁都做不得。”
“奴婢多嘴。”祺雅垂眉不再说话，我知道她话中说的是多铎，心中究竟希望是多铎还是多尔衮却不得而知。她只是不知道，不知道多年后多尔衮的最终悲哀。
天命么？
这趟浑水，我要保住豪格。
而。
未来的辅政叔豫亲王，该如何，才能保得住他？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月异当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