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倾国倾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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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铎府·东院-------------------------------
崇德五年正月末的大雪来得猛烈，暖阁里小玉儿慵懒的半躺在暖炕上，不时拿多铎打趣几句，多铎对她总是特殊的，虽然发火却不是真的怒意，我在一旁抱着舒宜尔哈呵呵笑。这么些天来多铎没有去过暗香苑，只是让穆察赫都担待着便是，我不多话，不是不同情被如此冷落的女子，却不想为她争取什么。
“小玉婶婶！小玉婶婶！”随着房门猛地被谁撞开，一声童音便传了进来，门开瞬间风雪打着卷儿往暖阁里钻，小屁孩儿身后紧跟着跑得呼哧呼哧的娜金儿。
对这个小鹿一般猛地撞进自己怀里的家伙小玉儿的眉宇之间是我不曾见过的别样温柔，柔得能挤出水来，宽厚的笑着说道：“让婶婶看看，咱们家的小家伙怎么胖成球了呀。”
“我不是小家伙，我也不胖，是娜金儿嬷嬷非要我穿这么多才显得胖。”小屁孩儿嘟着嘴忙不迭的指控娜金儿的不是，胖乎乎的小脸还不忘在小玉儿桃红的衣裳上磨蹭。
瞥见小家伙嘴角的酥酪沫儿一旁的多铎乐了，呼啦一下坐起身来笑眯眯的鼓励道：“好儿子，多蹭蹭，免得脏了你额娘的手绢。”
小玉儿弯身将小家伙抱进怀里，瞥了一眼多铎也不恼，让小家伙在自己膝盖上坐好了才抬起手来捏了捏他的脸蛋儿，笑道：“一嘴的酥酪渣，还说是衣裳穿的多了，你倒是像你阿玛似地，从小就精得跟猴儿一般。”
“阿玛，阿玛小时候像猴儿吗？”小家伙呼啦转过头来对着多铎喊道，任凭小玉儿拿着丝绢儿为他擦拭嘴角的酥酪。
多铎俯过身子靠近多尼，挤了挤眼道：“小时候像猴儿的长大了才能像阿玛这般英俊潇洒，放心吧儿子，等你长大了不知道迷死多少家格格呢。”
“呸，野蹄儿，也不害臊。”小玉儿啜了他一声，转头过来对多尼轻声说道，“别听你阿玛乱教，跟着他才要学坏。你婶婶我攀树爬墙偷果子这些破烂事儿都是你阿玛小时候教的，被逮到就是一顿打。”
扑哧笑出声来，惹得小玉儿几个白眼丢过来，我不得不摊开手解释一番：“若不是托了多尼的福，认识你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隐藏了如此多的事儿。什么时候得空了，我后院子那棵桃树给你爬，果子随便摘便是，不带打你板子。”
她接的快，仿是原本对我就不需要遮拦什么，立刻答道：“那我就爬了，我什么时候都得空，睿王府里上上下下也没我什么事儿。”
大抵是托了多尔衮的照拂，睿王府如今只有东莪母子是掌中宝，口中玉，别说每日早晨的请安了，恐怕是整个王府都围着那母女俩转吧。
我心中不乐意，正要说话，多铎却突然一只大手紧紧将我的膝盖按住，自己对着小玉儿开口说起来：“我哥还在济南，要不趁他不在家我帮你把那女人杀了？”
一句话惹来两个女人的白眼，他却兀自嘿嘿嘿的笑起来，道：“东宫福晋的阿哥一落地就是大清国的太子，如今如何。拿出你小时候脱了花瓶底儿跟着翻墙爬树的架势来，一个外族女人就把你弄得自暴自弃了的话，可不是我认识的小玉儿。”
闻言小玉儿终是笑了，抱着多尼噌道：“话虽是不中听，道理还是有。隔些日子你去打仗了，我便来跟汎梨和多尼玩儿，省的在家闹心。”
坐在她怀中自顾自玩着手指的小屁孩儿倒是机灵，这时候突然昂起小胖脸蛋儿虎头虎脑的就凑上去给小玉儿的脸颊香了一个，眨着眼撒娇道：“多尼喜欢小玉婶婶，和婶婶做的羊奶糕。”
一语重点自然在后半句，房里的三人不禁哈哈笑出声来，这些年来小玉儿对多尼的宠爱几乎是没有尽头的溺爱，看来这羊奶糕是终身赞助了。
小屁孩儿见大家笑了，知道自己撒娇成功，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突然撇着嘴角恶狠狠的说道：“谁要是欺负小玉婶婶，趁十四叔不在家，多尼去把她杀了。”
多铎闻言笑了不语，我心中却道不出喜乐悲哀，到底是他的儿子，模样像，连骨子里的肃杀之气也是像极了。不过四五岁的娃娃，跟着谙达学功夫的劲头儿像头初生的小豹子一般凶猛，终究，他是猎豹的血脉。
其实，我也想过，替小玉儿杀了李贤珠和东莪。
还在心中盘算的时候，多铎曾貌似无意似地顺了一嘴：“李贤珠虽是个替身，多尔衮让她怀了子嗣这事儿麻烦，碰了麻烦，你好好陪着小玉儿吧。”
他说碰了李贤珠麻烦。他不让我杀她母子。他在劝说。装着不经意的样子，轻飘飘的说上一句。那夜，偖莽来见我，说我眸子里带着触目惊心的戾气，想是被多铎看了出来。偖莽和多铎是什么人，我如何逃得过他们的法眼。
于是，东莪和李贤珠托了多铎的福，将继续活着。
崇德五年三月，皇太极再次金殿之上虎符点将，命多铎和济尔哈朗率师修义州城，驻兵屯粮，借以时机再骚扰山海关的明朝驻军，使其无法正常耕种而导致军饷不足人心涣散，加大多尔衮方面的进攻要素。
多铎像是成了习惯，出征前夜定是拥我入怀彻夜不眠，零零碎碎的与我说话，并不谈及政事军事，只说些生活琐碎之事，仿佛这样让他感觉我们的拥抱更真实。
我的猎豹，仿佛成熟了许多。
如今守着锦州城的是洪承畴，明廷在去年二月任命他为蓟辽总督，就是为了守住山海关，断了皇太极入主中原的念头。洪承畴不是个轻易能搞定的角色，我暗自在心中盘算，怎的竟也是松锦之战的紧要年月。
将多铎的大手紧紧握住，轻声道：“多铎，如果我们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的话，是不是就能够不问理由的相互信任了？”
闻言，他的身子猛然一怔，良久，才开口，声音有些出乎意料的平静：“如同你与豪格那般？”
我想，关于偖莽，或多或少其实多铎是知道的罢。即使不知道是谁名什，豪格暗中派了人保护我这样的小动作他的情报网还是查得明白。也是不惊，只是不答，而转头说道：“过去我们太过轻狂，如今已经不同了，不是么。”
“何以为证相互信任？”他也不直接答我，盯着我的眸子清淡淡的问道。
“朱家换了洪承畴回来做总督，祖大寿守着锦州城，锦州易守难攻，如今有了洪承畴和祖大寿便是更加困难。但是朱家如今财政拮据，不能久战，而相反这场仗其实拖得时间越长越对大清有利。”说完便看着他，等待他的暴怒，抑或怀疑。
他却突然笑了，大手揉揉我的脸颊，打趣一般说道：“你倒是个不错的军师，不要告诉我，这些又是你不小心从玉姐姐和四嫂那里听来的东西。”
知道他是提起往事，顺然的笑了，接下话茬道：“你的军师绝对比范文程有用，只是爷你决定信还是不信的问题了。”
“信，”他看向我，眸中淡了柔情蜜意，更多的像是看着知己一般，道，“喜欢读六韬的女子这世上可不多，敢说自己比范文程有用的军师更不多，这脾性爷喜欢。”
我有些迟疑，又再追问道：“真的信了么？”
他却大手一挥，眼角锐利的眼神闪过，真正的多铎出现在我眼前，嘴角微微扬起，带着笑意轻声答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皇太极谁都不信，唯独信了范文程。”
“范文程强在攻于心计，懂得功高不可盖主的道理，作为两代大汗身边的谏臣而言确实难得。但他文采不及，见识寡陋，军政方面主张对明大举用兵，直攻京师。打仗不急于一时，欲速则不达，或许皇太极也该看得到这些。但范文程好在自我磨砺，尽心国事，这便是他得了皇太极信任的理由罢。”我答。
多铎颔首，嘴角的笑意不曾淡去。瘦削的脸颊，却有着精锐的眼神和戏虐的笑意，原来我从不曾发现，真正的他与皇太极是那样的相似。
却听他道来：“你又是哪里强过了范文程？”
笑了，带着些淡淡的悲哀，答：“没有见识，没有才干，没有一切。唯一能帮到爷的，便是阅读历史。”
“阅读历史？”他重复了一次我的回答，却没有追问是什么意思，只是伸出手指挑起我的下巴，眯着眼笑道，“你若是男儿身，我便杀了你，还好，你是我的女人。”
他的唇覆上来的时候，我有些颤抖。这一场赌博算是赢了，终是得到他那滴水难舍的信任，赌注便是我的一无所有。
当皇太极的一笔轻点他去义州之时才惊觉剩下的岁月已经无多，我想要的，仅仅是他能从沙场平安归来，在我身边坐着，或者在园子里教多尼爬树翻墙。而关于‘名留青史’，扬州的那场浩劫，只有我知道会发生，也只有我能尽力避免它发生。在这之前，所必须的东西就是多铎的信任。
翌日天蒙蒙亮他便起了身，伺候他穿衣洗漱，平淡的幸福和来之不易的信任终于让我与他之间那莫名的距离淡了去些，却拿不稳。
陪他用膳，又去了多尼的房里，小屁孩儿还在熟睡便被他阿玛一顿胡茬扎醒，嘻嘻哈哈的在床上翻滚。再然后，他去看了看舒宜尔哈和乌兰图雅，时辰尚早，两个女娃娃也还睡着，这次他没有捣乱，安静的看了一会儿便离开。
一路陪着他，两人的步伐稳稳的踩着节奏，在静谧的清晨显得如此让人安心。他对我温柔一笑，爽利的说道：“我走了，备好青莲酒等我回来。”
“多铎，”我唤他，他回过身来。
只有我与他的小道，清晨的鸟叫，淡淡的雾气，他回过身来的时候传来一阵青蓝香的气息，我笑了，嘴角轻扬倩笑若曦，倾国倾城：“海兰珠的儿子，是我杀的。”
他也笑了，嘴角轻扬，倾国倾城：“我知道。”
我与多铎，终于走在了一起并肩作战。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倾国倾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