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朱（重生）》林烟痕

27、第 27 章

　　“顾家是否曾为顾二公子求娶过陆侍中的女儿？”

　　“陆令萱？”顾紫衣着实有些惊讶了。

　　她之所以能脱口而出这个名字，是因为前世这位陆小姐成为了成贤侯夫人。

　　而这又关系到顾朱方，顾紫衣觉得有些事变得豁然开朗。

　　以顾朱方这个德行，前世也不可能安分，理应也惹了不少蠢事出来，而家中之所以风平浪静，很可能是背后站了张简和这尊大佛，作为后来的京兆尹从来没寻过他的麻烦。

　　或许不止没寻过他的麻烦，还暗中替他遮掩了许多麻烦。

　　他难道会是为了顾朱方么？当然不会。

　　他应该只为了这位陆小姐能安安稳稳地当她的成贤侯夫人。

　　想来，张简和大概是对这位陆小姐有些非同一般的情分。

　　还真是个痴情种。

　　而今世他之所以大张旗鼓地宣扬顾朱方和绯珠的私情，大概也是为了搅黄他与陆家小姐的婚事。

　　毕竟顾朱方的德行早就在京中声名远扬，除了家世也没有一点能拿得出手的地方。

　　他还没来得及同陆令萱订婚，若是张简和不趁这个机会搅合一把，都不配生而为人。

　　其事可哀，其情亦可悯。

　　顾紫衣想事情的时候，眸中狡黠灵动，一脸了然。

　　谢辞也着实有些惊讶。

　　他应该只开了个头，顾紫衣就仿佛猜中了所有缘由。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相视一笑，便互相道了别。

　　只有茫然吃着枣子的顾云方一脸不解。

　　后来他学了一句诗，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才恍然大悟此时此地的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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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辞所料无误，杨肃等人刚刚准备离京，京郊归远公别院纵火案便被移交给了京兆府。

　　事关归远公府，谢蕴又是太后面前的红人，他明显比对女校书坠楼一案更为重视，当天便出了城，向顾家别院递了名帖，说是要来拜会顾紫衣，了解一下当日的情形。

　　顾紫衣以要送顾朱方去云州为由拒绝了，只叫傅旭舟前去应付了一下。

　　顾谦要随顾朱方前去云州，成贤侯府侍卫长的位置便空缺了下来，顾谦临走时举荐了几位人选，其中之一便是傅旭舟。

　　自从顾朱方出了事后，顾燕回对府中人事抓得极紧，一见傅旭舟是因罪入了奴籍，想也不想便拒绝了。顾紫衣当然乐得顺水推舟，直接叫他来别院，当了自己了侍卫。

　　京郊毕竟不太平，顾紫衣要人，顾燕乔也不好拒绝，便就直接派来了，又因为顾紫衣从自己院子里也调了几个侍卫去云州，还给她多补了些人手。

　　顾紫衣不挑，全盘收了。

　　顾燕乔再不喜欢她，一家女眷同气连枝，在没有利益冲突之下，都不会害她。

　　毕竟就算是顾紫衣自己，对顾朱衣恨如骨髓，在自己没有出嫁之前都不能对她轻举妄动。

　　否则被牵连的，可是她自己的名声。

　　她还想安安稳稳地嫁给谢辞呢。

　　但一到了顾家别院，除了她自己要的人，其余的人都被她打发到了外院。

　　无他，她厌屋及乌，并不打算用顾燕乔和顾朱衣派来的人。

　　若是没有顾燕乔，顾紫衣好歹也得回去整顿一下成贤侯府，但现在顾燕乔在，势必要护着顾朱衣，她也懒得回去讨这个没趣。

　　现在虽不能动顾朱衣，但她也不想她日子过得太舒服，成贤侯留给她们折腾，顾紫衣就打算带着顾云方和李鸢留在顾家别院，遥遥地隔岸观火便是。

　　傅旭舟从张简和那里回来，直接便来向顾紫衣汇报，张简和只是详细问了当天的情形，而左近多了些阳城人的事，顾紫衣特意嘱咐傅旭舟不必告知张简和。

　　如果此事真与归远公原籍有什么牵连，还是交由归远公家自己去查为好。

　　但傅旭舟还是带回来一个消息：“你是说，那位坠楼的女校书最近一段日子的相好，也是阳城人？”

　　“是。”他迟疑了一下，看到顾紫衣递过来的审视目光，主动道：“属下在梢间等张大人传召时，无意间看到了放在书案上的卷宗。”

　　这可不能算是“无意”。

　　毕竟府衙里人多口杂，不会给他多少时间去翻阅卷宗，况且人在紧张时，也没有多少精力去在随手翻开一页东西时，便能检索出重要的信息。

　　要么是他早有准备，要么是他天赋异禀。

　　顾紫衣心中不禁浮现出顾谦走之前给的关于傅旭舟的资料：

　　父关阳太守，弃城投敌，被诛。二子，长子傅盛舟随诛，幼子傅旭舟没于奴。

　　顾燕回在边疆声望日隆，其中有一个原因便是他庇佑了许多军中遗孤，知道后事有托，这样手下的将领和士兵才能真的为他冲锋陷阵，万死不辞。

　　而他所庇护的又不止为国牺牲的遗属，还包括那些军情紧急时被军令处死之人的后代。

　　傅旭舟便是其中之一。

　　关阳失陷时战事仓促，处死他只为平民愤，以防暴乱，至于他是否真的投敌，有无真凭实据都只是潦草带过，顾燕回照看这些罪臣之后，也算是给那些为其鸣不平的人一个交待。

　　但傅旭舟毕竟是四品大员之后，见识及敏锐程度都远超旁人一大截，顾燕乔只因他是罪臣之后便予弃用，简直是在暴殄天物，毫无识人之能。

　　“那人可还在城中？”顾紫衣沉吟道。

　　“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傅旭舟回道。

　　“寻到了立刻告诉我。”顾紫衣道：“我过些日子要回城一趟，正好带人去会会他。”

　　傅旭舟迟疑了一下，应了一声：“是。”

　　“还有什么疑虑么？”见他神色似乎并不赞同，顾紫衣问。

　　傅旭舟连忙遥遥头道：“没有。”

　　顾紫衣面沉如水，静静道：“你是觉得，我身为成贤侯府大小姐，去关注一个嫖客并不合体统，对么？”

　　傅旭舟愣了一下，立刻单膝跪地，拱手向顾紫衣行了一礼。

　　“你不必跪我。”顾紫衣道：“这乱世之中，岂有定数，你前日还贵为太守公子，今日又是何故便成了侯府的家奴。”

　　这一语堪称石破惊天，傅旭舟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顾紫衣话一出口，自己先叹了一声道：“我又安知，我今日贵为侯府小姐，明日或许就成了刀下亡魂。”

　　她语意甚是不祥，莫说是傅旭舟了，连青荷都怔了一下，上前道：“小姐。”

　　顾紫衣当然不是为了自伤身世，她向青荷摆了摆手，示意傅旭舟起身，轻声道：“我们如今都只是乱世中飘荡的浮萍，全力争取的只是要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既然你们如今都同我上了同一艘船，那么这艘船便要稳稳地前行。”

　　不能放过一切蛛丝马迹。

　　不管是冲着成贤侯府，还是冲着归远公来，她都要弄得明明白白。

　　回顾前世，一切都有迹可循，可她偏偏错过了所有正确的路途。

　　而今世，她不能让顾朱衣如愿当成太子妃，那么未来她和谢辞或许也难再得到贺长晖的倚重，她得想好，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至于路上的拦路石，更是要全力清扫干净。

　　她还希望，傅旭舟能全力为她所用。

　　傅旭舟默不作声地磕了一个头，起身道：“我明白了，小姐。”

　　不再是“大小姐”，是唯一的“小姐”。

　　顾紫衣满意地点点头，颔首道：“去罢。”

　　“小姐是在同他打什么哑迷？”

　　傅旭舟走得没影了，青荷方才开口问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顾紫衣冲她眨眨眼。

　　青荷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左右瞧瞧，小声道：“我的姑奶奶，您嘴上可小心着些罢。”

　　“我讲什么了么？”顾紫衣奇怪道：“这是贼匪的话，我只是学舌而已。”

　　青荷知晓了她如今的脾性，也顺着她道：“就是，我们家大小姐也是坐食官家俸禄的，难道还能反了不成？”

　　果真是越调教越像样子了，顾紫衣可不希望有一天对自己的身边人反目，还是要细水长流的脱了敏才是。

　　顾紫衣跟张简和讲自己去送顾朱方只是托词，但傅旭舟提到女校书案，顾紫衣反倒又起了些兴致，想去会一会顾朱方。

　　况且，她还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未与杨肃交待。

　　为妨哭不出来，她还叫青荷从厨房取了个洋葱，包在手帕里，随时准备捏上一捏。

　　远远见到出城赴边的队伍，领头的自然就是杨肃。

　　遥遥见到顾紫衣，他却未曾回避，示意旁人不必跟着，自己纵马向顾紫衣奔去。

　　少年人鲜衣怒马，万里奔赴，顾紫衣心上也生了些豪情，笑着勒住了马，等着他靠近。

　　“顾大小姐。”杨肃气喘吁吁道。

　　他没有问她为何来，也没有像往日一般针锋相对，不像是来告别，倒似是来初遇。

　　顾紫衣环顾着远处迤逦的队伍，兀自感慨道：“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

　　她也曾远赴边疆，那些的心境，怕是与杨肃此日截然不同。

　　“顾大小姐是想我弃身锋刃端，还是想让我捐躯赴国难啊。”到底是久经沙场的武将，杨肃匀了一口气，便开口挖苦她道。

　　这才是她熟悉的杨肃的样子，顾紫衣“呸”了一声道：“我爹没教过你，出征的时候不能讲这些话么。”

　　杨肃“切”了一声，无所谓道：“这个时候了，人如草芥，还在意那些言谶做甚。”

　　他不对劲。

　　“发生什么事了么？”顾紫衣严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