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碧玉染血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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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颂天禧二十二年秋，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纸皇令骤然颁布，前无微波，后起千浪。令出：东宫废！
这本不足以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东宫太子庸名已久，历朝历代也都有王子改立的事件发生。真正让天下哗然的是，几乎同时，另一道皇令的内容——改公主殿为玺宫，立女皇储！
女主天下，史无前例，更无道理，置大颂朝七尺男儿于何地！
一时之间，朝野内外乱作一团。太子党迅速自发地成立，矛头直指公主还没来得及到位的玺宫。其中更分旧党和新党，旧党力主紫玥太子回归东宫，而新党则力谏皇上另诞龙子、东宫另立新主。总之，让公主统领天下的声音微不可闻。
诏令颁布之后，皇帝避朝不上，唯令公主驸马即日自金陵启程进京代理国事。与此同时，太子上呈万言长书，自责其在位时诸般过错，并自请南下瘴岭，建功修过。陈情得准。
黄昏的金陵静悄悄，秦淮河清波空流，五台山秋风淡扫。城门紧闭，城头干干净净，城外无往来的车马，城内无卷帘的商铺。玺宫成为诸方压力矛头的聚点不假，但真正处于风尖浪口的却是金陵，这座公主城。
申时刚过，贾府的边门轻开，一小队车马低调地走出，渐渐没入夕阳的斜晖之中。
五日之后，八月初八，便是碧玺公主离京八年后，回宫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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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云庄里，枫林有了斑斓的色彩，白绿中带着嫩红，很是轻灵悦目。
“人走了？”茜儿斜靠在门柱上，看着从外走来的季星，漫不经心地问道。
“恩。这会儿大概是出城了吧。”
“哦。”仿佛只为确认一下，茜儿应了一声便转头回了屋子。
季星紧随其后，“奇了怪了，别人愁眉苦脸便罢了。我还以为那一对公主夫妇走了，你该是很高兴的。”
“谈不上高兴不高兴，只是有点不安，你不觉得这事情一出又一出发生得太快了嘛。”
季星无所谓地摊摊手，转而又笑道：“事情来得再快也不及你长进得快，竟然还心怀天下。”
茜儿无视他的冷嘲热讽。“过奖过奖。我心小的很，天下不能装，只不过能装下这天下的几个人罢了。”话一说出口，难免心生黯然，她回头望向天边的晚云，思绪飘飞到远处。
忽然，怀中落入软软的一个大包袱，她猝不及防，虽是下意识地接住了，到底还是吓了一大跳。她冲罪魁祸首怒瞪了一眼，转而开解系扣，边解边问：“什么东西？”
不待季星回答，其中内容已一目了然，竟然是花花绿绿一大堆轻纱面罩。
茜儿狐疑地瞄了季星一眼：“你别告诉我这都是你偷来的啊！竟然偷这玩意儿……”一句“好变态”含在嘴里，身上却是一阵恶寒。
“噗。”季星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偷这玩意儿干嘛，你是不是把我的性情和紫玥搞混了？他才喜欢这种东西。这便是他还在太子位上时下的最后一道加急太子令，我不过是遵旨置办而已。”
茜儿嫌恶地看了一眼季星正在她面前比划着的翠绿色面纱，一把抢过扔回布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替他担心着呢，他倒甚有闲情。这又是要做什么，弄了这么多，难道让我时刻都要戴着它们？”
“呵呵，我虽也不待见他那女里女气的作风。不过这回倒要替他喊冤了。你若不怕出了门立刻被人群起围之，解送入皇城，那大可以扔掉这些东西。”
茜儿疑惑地眯眼看向他，等着下文。
“这事儿我们这里还没有风声。他人在京城，消息来得快些。据说太子党的新党如今得到了一件宝贝，东宫复立指日可待。恩，当然，新党的东宫，是给紫玥他还不知何时出生的弟弟的。”
茜儿白眼望天，“那些远无边际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能给紫玥生弟弟。”
“哈，我看你每天让厨房准备那些大补之物，再吃几天应该也差不多够资格了吧。”说着，季星掀开桌案正中还冒着热气的双耳大砂锅，嗅了一下，却皱起了眉头，立马将盖子合上，“今天又是什么？”
“乱炖。鳝蓉黄豆乌鸡蛋。”
季星喉头一颤，又开盖嗅了一下，摇头道：“貌似不止，我还闻到了更奇怪的味道。”
茜儿略有犹豫，终于气场降低地轻声答道：“蚕蛹。”
起初还没听懂，待反应过来季星立刻胃内翻江倒海，差点把手边的砂锅一掌拍开。
茜儿连忙一把抱住砂锅，“你激动什么，又不给你吃！继续说，新党得了什么？”
季星目无希望地摇头看着茜儿，他听说一般的姑娘家对于自己的瓜熟蒂落之日都羞不敢言、恨其太早；而这位却好，成天一门心思地钻研着其中的学问，无所不敢尝试，倒把这当成天字第一号光明正经事儿一般。
季星叹息连连，好一会儿方才正色说道：“他们得了一副画。”
茜儿心跳停了一拍，回想起数月前的那次领旨，后脊泛起一阵凉意。“是我的画像？”
季星不明就里，用无药可就的目光看着她：“我看你是和宝娘紫玥这两个人处得太久了，这自我感觉，怎一个好字了得！”
茜儿也觉自己语出鲁莽，脸一红，娇叱道：“谁让你说和我有关的！”
厚脸皮的人被自己一句话闹了个大红脸，季星很有成就感地欢喜了起来，笑意洋洋地继续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据说，那幅画是京城最有名的画匠，总结提炼二十年来所有被选中送入宫中的女子闺阁时的容貌特点，创作出的最悦龙目少女像。
这其中不仅包括紫玥和碧玺的生母瑟妃，前年过世的后宫最后一名正妃元妃，甚至还有那位被传若神话的乐妃。这么多天香国色的精华结合，哈哈，你倒是大言不惭！恐怕你也只有眉梢眼角的某处搭了点边，紫玥是谨慎为上。”
季星话虽挑了难听的说，但心中好像也没想那么过分。说实话，这些天时常和茜儿相处，照理说也见得脸熟了，但却时时会有蓦然回首，惊坠梦里的感觉。这张脸，真是长得不赖，就可惜那脾气作风委实让人难以消受。
谁知茜儿听了他言不由衷的话，竟然一反常态，认真地点头称诺，这反倒让季星颇为尴尬。
正说话间，却见一个穿着桃红褂子的小丫头匆匆忙忙地跑到门外，满脸急色地探头探足，想进又不敢。
“是小红吗？什么事啊？”茜儿亮声问道。
“小姐，不好了！听传事的长庚说，西府出大事了！”
茜儿一听“西府”二字就难以自制地心烦，语气也不好听起来。“人都走光了，能出什么大事？”
话没说完，又一个年岁稍大的丫头跑了来，却不是烈云庄的人，而是太君身边打理事务的大丫鬟春儿。
春夏秋冬四大丫鬟个个多年伴随太君，在府中地位不低，茜儿在贾府住了些时日，很多分寸尺度也都能拿捏得恰到好处。见了春儿来了，她赶忙起身招呼。
春儿见之，连忙远远地便稍稍蹲身行了个礼，也顾不得再寒暄，便急切地唤到：“小小姐快随我走一趟吧。西府出大事了，太君正赶着去呢，她让我过来唤你。”
茜儿一听，知道事情重大，再不敢犹豫，立刻踏步出门，走到门口又心慌意乱地回头向季星看了一眼，方才还在厅中的少年却已不见了踪影。
春儿的手冰凉冒汗，轻颤不止。茜儿被她拉着，也被感染地慌张了起来，小心地问道：“春儿，到底什么事啊？”
“死了人了！造孽啊！”春儿说着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茜儿一听，心慌意乱，“是谁？谁死了，你说说清楚啊！”
“公主的陪嫁侍婢们，全都……”
“什么！”茜儿如坠冰谷，“全都死了？阿萝呢？”
“没，有几个还有气，阿萝好像……”
茜儿不用听完，立刻甩开春儿的手，拼劲全力地向西府跑去，身后袭来一阵风，季星一把带起她，使着云影无痕向西府掠去。
虽然云铎造诣非凡的轻功换了一个人来使，但这熟悉的速度却依旧让茜儿的焦急慌乱的心平生许多安慰。她想象着他的手环着她的腰，给她力量。
她相信，她还来得及！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碧玉染血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