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惹到我你算是惹到棉花咯》掉了个獭

4、暗影

　　冲洗掉一身的污渍，顺带搓洗处理过脏污的衣服之后，陈景终于顶着乱糟糟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
　　尼克给的衣服比看上去要长一些，陈景不得不往上卷几卷。他原本也是一个身材匀称的男孩子，哪怕基因遗传的原因距离同龄人的平均身高还差着几厘米，但第一感官是绝对算不上矮的。
　　结果这么一番打扮下来，倒是显得他像一个偷穿成年人衣服的小孩了。

　　陈景是个对身高比较没有概念的，他只是恰好被镜子里的少年人吸引，接着就驻足在镜子前左右转着看了起来，对自己这样子很有新鲜感。
　　这样一来，谁还分得清他和高中生！
　　说不定偷溜进去的时候，学校守门人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好像不太合身。”身后传来尼克的声音。
　　陈景展开双臂，转了一圈给他看，“还好，谢谢你了。我还洗了衣服，可以借一下衣架吗？等它干一些就可以换回去了。”
　　尼克略有些尴尬地磕巴了一下，“你其实，可以不用这样。我这里有洗衣机。而且你也不用那么急着走，我家里还挺少来人的，好不容易有…%@#~！人…来玩，我也是很开心的。”
　　“我可以帮你联系家里人，这滋滋——边不是那么，安全。你最好还是等他们来接你回去吧？”
　　陈景：“……”
　　陈景：“尼克，等一下。”
　　尼克：“？”
　　陈景：“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尼克怔了一下，“你在开玩笑吗？”
　　陈景知道答案了，他诚实道：“不。就是突然听到雪花屏的声音，像是电视机接触不良的那种。和你的声音卡在一起了。”
　　和想象中毫不相干的答案让尼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半天才开口“哦”了一声，“那可能是我没注意吧。”
　　陈景眨眨眼，点点头，“嗯。”
　　话题到此为止，他获得了休息的客房，随后尼克就也进浴室洗漱去了。

　　陈景进了房间关上门却没睡，反倒披着被子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总局的天象都是模拟出来的，不管是日出还是星空，都栩栩如生，也不知道他们是按照哪里的天空模拟的。
　　他还记得《员工手册》有关于小世界的描述——“一切存在的衍生与发展状态，由各种形式呈现。”
　　面试官曾经跟他画过一个奇大的饼，说什么只要好好工作赚够能量，想要回去自己本来的世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的世界也是“小世界”之一，作为分部的“时空档案整理处”日常任务就是和这些存在打交道。
　　文书工作，安全稳定，最适合五体不勤的人员，不但不加班，每三年还可以额外提一次加薪的事，据说业绩只要不太离谱，大都会给批，对普通员工非常友好。
　　也就遇到要紧事的时候会借调一下，出两个相对而言稍显危险的外勤任务，相应也会给出补贴和奖励。
　　等到实在不想干了，就去随便哪个小世界退休养老，公司免费赠送一个满适配的身体，按月发放养老金，直到老死。也就相当于重新活了半辈子。
　　一眼就看得到头的日子。
　　如果不想退休的话，干到世界毁灭总局倒闭那都是没问题的事；或者也可以像外面那些人一样，自主创业，也可以和总局合作，爱怎么逍遥就怎么逍遥。

　　陈景没有诈尸的想法，也不觉得领导的大饼有实现的那天。大多数时候，他连自己的未来都想象不到。
　　但是未来大都是美好的，往那个方向规划总是没错的。

　　“这里的云和总局的也没什么差别。”陈景幽幽感叹，
　　他换了个姿势躺在床上，又把脑袋耷拉在床边，世界映入眼睛的时候总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这里应该也是地球，许多东西都有地球文明的影子。可惜他既没有看到触屏的智能手机，也没有看到彩色数字电视，连笔记本电脑都没瞧见。
　　《手册》说过，“时间只能往前，不能倒退”，“看似倒退的时空，其实都是原世界的分支延伸，本身已不属同一世界，仅是一种可能性。”
　　所以这恐怕并不是他生活过的地球。

　　[你在干嘛？]他的老板终于又说话了，[起来起来，快起来。]
　　『已经很晚了，老板。』陈景不情不愿地坐起身，忍了忍，又道，『我们不是不加班的吗？』
　　[那你看你今天上班了吗？紧急情况紧急处理知不知道，多学着点。]七九不想跟他乱扯东西，[现在，把你之前的衣服换上，跟我出门。]
　　『做什么？』陈景打了个哈欠，打开门时外面的灯已经全部熄下，看来尼克已经休息了。
　　[稍微恢复了点，试试能不能回去。]七九不欲多言，又一次催促道，[快点，慢一分一秒都是在浪费能量。]
　　『不是能恢复吗？』陈景嘀嘀咕咕。
　　[……闭嘴。]
　　『哦……对了老板，之前那个滋滋的声音——』
　　[闭嘴。]
　　『好的。』

　　陈景换上湿衣服，冷得打了个寒颤。他把换下来的衣服叠好，和已经整理好的被子放在一头，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合上了门。
　　他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的，轻轻巧巧就绕过了黑暗中的阻碍，关门的时候也很是会寻找时机，一套动作下来，愣是没让七九找到提醒的机会。
　　它悻悻地收了心思，专注搜索附近的空间活跃点。

　　很奇怪，这个世界的空间活跃度非常之高，对于时空穿越来说可谓十分不利，一不注意就有被卷入其他空间流的风险，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不过也可能就是因此，他们才会发生空间错位。回去之后要着重标记一下这个小世界，让员工注意不要靠近。
　　在这种世界，尤其需要寻找那种范围内单独存在的活跃点，除此之外对于线路的规划也很重要。
　　好在普通人并不具备多么强大的能量，还有身体作为牵制，不会轻易被一起带走，否则它还得添加时间、生物活动等的麻烦因素，那得算到猴年马月去。
　　只是远一些的地方还是需要近距离观察一下，消耗越少，之后也更安全。

　　[左转。]
　　雨已经停了有好一会儿了，陈景按照指示悠闲漫步，顺便欣赏于天际炸开的烟花。
　　都这么一会儿了，派对宴会竟然还没有结束，有一种决战到天明的架势。
　　除了社畜打工人、失眠症患者和熬夜打游戏的玩家，陈景还从来没见过有谁如此主动地放弃睡眠。那些夜猫子只会在网络上开派对，现实生活里看个电影都能无聊到打鼾。
　　陈景很好奇，现实中的派对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好玩。

　　无情的七老板大口一开：[右转。]
　　陈景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眼烟花升起的方向，乖巧转弯，慢慢走远。

　　纽约是个挺大的地方，在七九的带路下，陈景狠狠涨了一番见识。从小到大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种花家的南北两端，不出意外，要看国家内外其他样式的风景，就只能在电视电脑和手机上，这都是互联网的功劳。
　　可以说，互联网绝对能在本世纪最伟大发明里名列前茅。

　　[九点钟方向，三十米。]
　　陈景站在桥上，抬起手搭在眉毛上望了望，『确定吗，没看错的话，那边应该是海吧。要我游过去吗？』
　　[……换。]
　　在这样的情况发生了五次之后，陈景已经感觉到稍微有些饿了。
　　至于七九，它已经完全陷入了暴躁的情绪之中，没空去管自家员工接下来该去哪里了。

　　陈景从漆黑的巷子里探出头，看了不远处三个头戴黑色头罩的男人砸碎玻璃冲进又冲出贩卖金银饰品的店铺的全过程。
　　店铺的警报声响得三条街外都能听到，没一会儿，三五辆警车也呼啸着冲了过来，对三个小偷开启了围追堵截和有来有往的枪战。
　　陈景站得还不够远，一枚子弹瞬间蹿飞而来，直接带走一小块墙角，连带着在他的脸颊上轻快地穿过，撞进身后的墙缝之间。
　　他后知后觉地吓了一跳，下意识摸上脸颊受伤的地方，谁知不但没有摸到本该有的严重伤口，连疼痛都只是最初针扎般的一刺，现在已然全数消退。

　　陈景愣住，又不确定地连摸带揉地多来了两下，入手细腻温暖，触感很是舒服。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垃圾山上的伤口，借着灯光又仔细瞧了瞧。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已经恢复得只剩一道肉色的小疤了，这种自愈能力堪称恐怖。
　　话虽如此，他心里还是突如其来地感到一种没来由的怪异，说不出的不安。
　　再次摸了摸脸颊，陈景蹙眉沉思，不确定这是否应该算作应激的后遗症，或许过一阵子就好了呢。

　　[正好，他们被抓走了。店铺里面有一个活跃点，你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溜进去。]
　　陈景不敢置信，『开什么玩笑？那么多警察，怎么进去？』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七九不耐烦了，[放心好了，这个活跃点绝对没问题。就在一个柜子里，你只需要打开柜子，我们立马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等他们走了再进去也不迟吧。』陈景想得很好，『他们总要回去睡觉的吧。』
　　[就剩五个人了，你怕什么？]
　　陈景慢慢皱紧眉毛，不说话了。
　　[怎么这么死倔！]七九都快被气得没脾气了，[我们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时间就是金钱知不知道，我身上的能量经不起你这么去耗！]
　　它的确一直都表现得很着急，陈景没法反驳。但它的话里也确实有不少的漏洞值得考究，他也很想就此不管不顾地询问，只是这些到底都不适合在现在指出。
　　陈景努力去寻找其他的恰当的问题，可无论如何，那些不好的话都在他的脑子里萦绕不去，自主地组织起了语言，挑拨着他的神经，诱惑他开口吐露。
　　——也不是脏话，也没有辱骂，只是询问而已，态度平和一点，为什么不行呢？
　　为什么不行呢？
　　谁说不行呢？

　　[陈景！我们现在的情况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现在肩负着我们两个的性命，不要这么幼稚天真！]
　　不对。
　　[拿出点魄力来，继续懦弱下去，你就只有等死的份！]
　　不对。
　　[你到底是怎么进的总局？考核的东西都忘完了吗？我简直怀疑他们选人的眼光。]七九愤愤不平，[算了，也就这一次了。回去之后你就别来总部了，没人管你，是死是活都随便自己。但是不管如何，现在你不想死的话就听我的，照我说的做！]
　　[我总不可能会害你。]
　　[你冷静点，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不要在这种时候跟我杠。]
　　陈景垂下头，恍若未闻地用食指轻轻擦过之前受伤的地方，疤痕的颜色深了些许。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更多的动作。
　　七九渐渐在这样无声的抵抗中丧失了兴致，最后也终于不再试图用话语唤醒这个人的良知和智商了。
　　[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自私愚蠢的一个。]七九生气又失望，[陈景，我真的很后悔来救你了。]

　　陈景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个时候是不能想任何东西的，一旦言之有物，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陈景不喜欢事物不受控的感觉，其中以自己为最甚。

　　不知道为什么，人类总是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情绪激动，然后口不择言。就连系统也是这样。
　　他们知道后果吗？陈景一直为此好奇不已。
　　如果不知道，难道说是天生就有互相伤害的天赋？
　　如果知道，那不就是故意伤害了吗。
　　如此毁掉一段关系，难道还期望对方会毫无芥蒂地与之重新建立新的关系吗？
　　多么可怜可悲。

　　陈景抬头，眼里印入五个警察谈笑抽烟的身影。
　　其实也无不可。
　　听不听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满足它也没什么不行。
　　……

　　他开始悄无声息地靠近，借着阴影的遮掩，如同幽灵一般从几人身后一晃而过。
　　可是为什么没人告诉他，柜子它是锁住的啊？

---

作者有话要说：　　陈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