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时光已成殇》热绯

3、第 3 章

　　方子颜是我家远房亲戚的孩子，他十岁那年，父母外出打工遭遇车祸，双双亡故。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方子颜，父母说从此他就是我的小哥哥，那一年，哥哥十岁，我九岁。
　　他来时还没有接受他父母的离去，刚住进我家各种闹腾着要回去。
　　即使知道父母都不在了，他还是坚持要回去自己的家，为此，我妈妈做了一桌好吃的，他硬是一口也不肯吃。
　　爸爸妈妈白天去上班，让我在家陪他玩。
　　那会儿我不喜欢他，也不想跟他玩，当然他也不稀罕我对他的态度，每天都在院子里瞎转，偶尔会跑出门，没一会儿又回来了。
　　过了几天，他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
　　人不见了五天，爸爸妈妈急坏了，打电话托人去他老家看看，果然他自己回去了。
　　至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是怎么独自坐车跑回去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件事把我爸妈吓坏了，赶紧把我和哥哥暂时放在邻居家，随后拿上一笔钱去老家接人。
　　我在邻居家和小姐姐玩洋娃娃，小姐姐突然跑来跟我们说爸爸妈妈回来了，我喜出望外跑回去，看见爸爸手里牵着他。
　　他浑身脏兮兮的，还很臭，一看就是许多天没有洗澡。
　　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跑到妈妈那儿去。
　　“以后不去跑了！”爸爸前所未有地严厉。
　　我有点害怕，不过我知道，这是因为他不听话，所以才惹得爸爸生气。
　　后来爸妈花了很长时间开导他，他才慢慢走出悲伤，愿意走进我们的家庭，也和我们一起生活。
　　哥哥和他同岁，两人很容易玩在一起，每次去好玩的地方他们也会带上我，附近的小巷总是有我们三个人的身影。
　　我从未叫过他哥哥，他也没叫过我妹妹，我们一直喊着对方的名字倒也不觉得陌尴尬。
　　哥哥很在意，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年龄最大的那个，所以每次都担着兄长的架子，总是叫我们的小名。

　　上初中时，家里负担不起我们三个人的学费，哥哥和他争着要辍学。最后还是哥哥赢了，哥哥对他说，以后在学校要好好照顾小晚。
　　我忍不住插嘴：我这么厉害，哪需要他照顾啊。
　　他则是认真地保证道：我一定会保护好夏晚，绝对让她不被别人欺负！
　　在班上他的成绩总是第一名，他说这是他替哥哥挣的分数。
　　可是成绩好，人又长得帅会很麻烦的，会招来很多花痴。
　　果然他的桌子里多了很多东西，比如：巧克力和情书。
　　我常常笑话他，考第一名也会给他带来很多烦恼，他就会反击我说：你不考第一名的烦恼好像比我还多啊？我很狠地瞪他一眼，谁叫他拿我的痛处说事。明知道爸妈把希望全押在我身上了，可我偏偏不争气怎么也考不到第一名。
　　他见我苦恼，就每天辅导我的学习，不得不承认他的辅导真的很有效，我的名次上升了十几名。
　　上了高中之后他没有时间再帮我辅导了。因为他的功课太多，根本分不出时间给我。他也很争气考上了一所好大学，第二年本该升大学的我却放弃了学业，因为妈妈生病了，我待在家里照顾妈妈。
　　这件事他还不知道，爸妈说不告诉他怕他担心。
　　过年时他回来才知道的，他跪下喊了一声：“爸妈。”这是他来到家里第一次喊爸爸妈妈，以往都是叫叔叔阿姨的。
　　这一次过年过得很开心，过完年没多久，他就回学校了。
　　妈妈的病情始终没有好转，哥哥决定出去打工挣钱。哥哥离开没多久，我也出去打工了，留下爸爸一个人在家照顾妈妈。
　　在外漂泊了一年又到过年的时候了。我和哥哥都回家了，他也回来了，还拿出自己勤工俭学挣来的钱，还带了……女朋友回来。
　　他的女朋友叫蒋晴，是一位娇贵的大小姐，自打进我家就一直端高架，嫌我家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
　　一开始不肯进门，说什么没地方下脚。
　　地板是没有每天打扫，因为家里事情多，谁都没空腾出时间大扫除，门口堆了几个大箱子，那里面都是一些老古董，爸爸收集起来，准备过几天拿去程叔的铺子里换些钱。
　　不就过道有点挤嘛，她又不胖，难道还进不来吗？
　　我是个直肠子，想直接怼她，妈妈给我打眼色让我别说话。
　　我憋屈啊。
　　只好用眼刀子往她身上甩。
　　她说她的鞋子是八百块钱买的，她舍不得弄脏。
　　所以踩个地板还需要分鞋子价格咯。
　　妈妈没说什么，依旧笑脸相迎，还催促爸爸去卫生间拿拖把拖一下地，顺带把客厅也拖了。
　　结果她又捂着鼻子，说拖把上一股臭味，把房间也熏臭了。
　　爸爸妈妈看在她是他的女朋友的份上一直忍着，哥哥火气上来，将她连人带东西一起轰了出去，还把他揪过来，大骂一顿。
　　最后两人还动起手来，妈妈当场发病住进医院。
　　他跪在妈妈的病床前向她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他那女朋友出现在妈妈的面前，再也不惹她生气了。
　　爸妈看着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我气愤地打了他一巴掌，说：“你以为妈妈是不想见到那女的吗？妈妈是怕你过得不好，会在她那儿受委屈。”
　　打完以后，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动手。
　　打完以后，手心里还有微微的刺痛感。
　　以往，都是哥哥和他有矛盾，两个人大打出手，打完之后又跟没事儿人一样，照样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我打他……还是头一次。
　　我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跟他道歉，瞥一眼，他似乎并没有生气，我刚松了一口气，接着听见他信誓旦旦地说：和她在一起，我不会受委屈。
　　……感觉自己打少了。
　　应该再打一巴掌，至少让他两边脸对称才行。
　　自那天后，我气得好几个礼拜都没理他。
　　那是印象中第一次过年过得如此糟糕，却没想到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