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见鬼了》苏稚如

7、第 7 章

　　没等陈听思考多久，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默。

　　瞥了眼那几个正在走近的身影，她犹豫了下，想走，又觉得还不到回去的时候，干脆一转身去了拐角的窗边。
　　霍斐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只乖乖地跟上。

　　窗没关紧，潮湿的风从缝里溜进来，吹得陈听长发飘飞。霍斐然如同发现了某种新的乐趣，张开手指在她飞舞的发丝间穿梭，然后毫不意外地收获了一枚白眼。

　　“别动。”
　　霍斐然果然停下了动作，乖乖站好。

　　陈听按了按太阳穴，还来不及接着说话，就听哗啦的水声中有人忿忿不平地说了句：“早说内定了，我们还来费什么劲啊！”

　　“别乱说话！”
　　有人呵斥道，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左右环顾了一圈，才用降了数倍的声音说：“小点声。”

　　“我就是不服气嘛。”最初那个声音哼哼唧唧冒着酸水。
　　“从上午到现在，这么多组就她们一个组超时了。而且中午的时候你没看见，她们那个负责人都和霍氏集团一个高层坐电梯上二楼餐厅了，要是他们不认识，哼，我把我名字倒过来写。”

　　“那也不能代表什么。”又一个声音插/进来，温和地劝慰着，“好了别说了，还在人家集团里呢，别多话。”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水声骤停，脚步声夹杂着几句轻声的抱怨慢慢远去。

　　陈听站在角落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没有想到不过是一时兴起想避开人，结果居然听到了疑似存在内幕的消息。

　　呆呆地站在原地又等了一小会儿，确认外面没有任何声响后，她用眼神向霍斐然示意：
　　——出去看看？
　　“隐身”这种技能，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但是，某位幽灵先生显然没有把刚才的对话听进去，或者说即使听到了也没有理解什么意思，只百无聊赖地绕着手指，用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动作，去勾她的衣角。

　　不期然间对上目光，也不解其意，呆呆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嗯？”
　　“……”

　　还报恩呢，都指望不上你，好意思笑。
　　陈听翻了个白眼，别开脸径自从角落走出去。

　　然而，自见鬼以来，陈听的运气就没有好过。大约是出于对她听壁脚的惩罚，她明明没有听到外面还有动静，可一走出去，就刚好撞见一个穿着西装的身影从男厕走出来。

　　不偏不倚，与她迎面相逢。

　　身后，霍斐然还在吵吵嚷嚷：“诶诶诶，你怎么走了，等等我嘛！”
　　眼前，则是与霍斐然如出一辙，气质却截然相反的一张脸。

　　陈听心内叹气。
　　这该死的缘分，未免也巧得太过分了吧。
　　霍氏集团这么大，她一天之内居然能在同一个地点遇到同一个人，两次。

　　记忆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仿佛穿越到了中午的那个瞬间，长相俊秀的男人皱眉盯着她，问她：“你好，有事吗？”在她失神摇头的时候，疏离冷淡地微微颔首，离去前还不忘提醒，“这位女士，你的口红花了。”

　　嘶。
　　这么一想，这男人不仅跟霍斐然长得一样，连这讨人嫌的狗脾气都差不多啊？！

　　陈听内心复杂，好在这次她没有晃神太久，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神色自然地朝对方点了下头就算是打了招呼。

　　男人同样高冷地颔首，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但是……
　　陈听眨了眨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怎么感觉对方好像扫了下她的身后？

　　她不动声色，借着低头洗手的间隙，余光偷偷地瞄向霍斐然。

　　嗯，这家伙一如既往的傻乎乎，正围着与他仿佛双胞胎的男人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那模样跟看动物园里的猴子没有任何差别。

　　一边看，一边还指指点点。
　　“他真的和我长得很像吗？好像也不是很好看嘛。”

　　陈听垂眸，置若罔闻。
　　不过原先的猜测又有了一点点变化，她发现那个男人似乎看不到霍斐然，不然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霍斐然忽然间贴那么近，神色都不可能没有丝毫变化。

　　她念头百转，手上动作却一点也不耽误。
　　洗完手的同一时刻，男人也正要离开。陈听不想和他同路，故意走快了两步，然而才迈开步子，她忽然听到男人低沉淡漠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稍等一下。”

　　装聋是不可能的，只能回头微笑一下这样子。
　　陈听带着职业假笑回过身：“你好，有事吗？”

　　话音落下，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台词是不是倒过来了？
　　然后下一秒看见霍斐然伸出手去戳男人的脸时，即使知道对方不会有任何感触，她完美的温和假笑也忍不住崩开了一道裂缝。

　　“你……”男人微微沉吟，朝前走了一步，无意间正好避开了霍斐然的贼手。

　　陈听微微舒了口气，紧接着就听到男人问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他的眉又轻拧了起来，清冷端庄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困惑，视线轻轻地落在霍斐然所在的方位，似乎有所怀疑。

　　陈听不由自主地挑了下眉，控制着目光不往他身边偏移，浅笑着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没有听到。”

　　是吗。

　　霍泽修注视着她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这才收回视线，重新恢复成疏离冷漠的态度，朝她淡淡一点头：“抱歉，打扰了。”

　　陈听侧了侧身，让他先行，等目送他拐过长廊后，才收敛了笑容。

　　“你刚才在干什么？”

　　她面无表情地瞪着霍斐然，但这家伙好像完全读不懂她的表情一样，自顾自地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
　　直到陈听没耐心继续跟他废话，准备回到会客厅时，他才恍然大悟般虚握着拳捶了下掌心。

　　“啊，我知道了！”
　　陈听连头都懒得转，直截了当地问：“你又知道什么了？”

　　“那个人身上，有一种我很熟悉的感觉哎。”霍斐然把手伸到她眼前，修长的手指不仅指节分明，而且指甲修剪得十分圆润，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保养得宜。

　　如果陈听是手控的话，大概会赞叹不已。
　　可惜她不是，所以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在霍斐然的催促下才敷衍地摊开了自己的掌心，任由他在掌心里虚虚地画了一个圈。

　　“所以呢？”
　　“我感觉，我好像可以附身他哎。”

　　霍斐然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单纯而兴奋地拿陈听的手做了个实验。

　　“你看，我就上不了你的身，只能稍微影响你的感知。”

　　随着他的话音响起，虚幻重叠的两只手掌波动了一下，随即又分离开来。
　　那一刹，陈听感觉眼前忽然一黑，仿佛没吃早餐时低血糖的状态，恍惚了几秒，才体会到掌心传递来一股温润的凉意，仿佛与一块上好的冷玉贴了一下，又一触即分，世界重新恢复清明。

　　“原因呢？”她伸展开五指，正要端详，忽然半晌都没有听到霍斐然再说话。

　　陈听有些疑惑地抬了抬眼，只见霍斐然颀长的身形站得笔直，目光从长廊边的落地窗向外眺望着阴沉的天色。大概是光线的缘故，侧脸的阴影看起来有些重，显得他多了几分深沉。

　　一时之间，陈听有些恍惚。
　　那个傻白甜的粘人鬼好像在这刹那变了个模样，无端的，让她想起了刚才那个男人。
　　他们俩的气质，似乎在这瞬间有所重合。

　　“那个人……”霍斐然低沉地开口。
　　陈听下意识地接话：“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啊……”

　　霍斐然扭过头，难得没有笑，反而是让陈听有些看不懂的表情，夹杂着几分困惑和怅然，说道：“他好像是我的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