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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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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有雨。
陈听起了个大早,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就觉得不安。
果然下楼集合时就听说了个坏消息,原本预定竞标的各家公司按照抽签排序,结果现在改成了按现场签到排序。
事已至此,想趁着早上再抽空预演一遍的计划彻底落空,一行人早餐也来不及吃,匆匆忙忙就往外赶。
好在酒店一开始就订在霍氏集团附近,走过去也只要几分钟时间,倒也不怕耽误太久。
只苦了陈听,为了正式场合穿了双细高跟,还得防着路边的泥点溅到裙上,此时撑着伞走在淅淅沥沥的雨中不免有些艰难。
她咬着牙加快脚步,心里想着提案的过程,一时半会也没有注意到跟着她的背后灵今早格外沉默,一点也没有昨天的活力。
等红绿灯的间隙,同事之一见到她,忽地想起昨天夜里的事,顺嘴关怀几句:“昨天晚上没什么事儿吧?我听小梅说,你被蟑螂吓到了,后来休息得还好吧?”
“还有这事?”走在边上的严蔓听见了也跟着凑过来,“要不我让酒店今晚给你换间房?”
陈听夹在他们两人中间,听见问话,回过神笑得一脸尴尬:“没事,我睡得挺好的,不用换了。”
余光瞥一眼伞下的另一人,黑发青年像是有所察觉,慢吞吞得地转过来歪了下头。
“嗯?”
还好意思嗯?不都是你害的!
陈听心里冷笑一声,扭过头不想理他,面上还是一派温和的模样:“前面绿灯了,我们走吧。”
她没有过多解释,轻描淡写揭过了这件事,其他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等过了十字路口,再走几百米到了霍氏集团的总部。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贵客要来,办公楼门口保安站得身姿笔挺,一身身黑西装看起来异常冷酷。
严蔓花了点时间登记完,拿了访客挂牌分发给他们,这才领着他们上楼。
“我问了前台,我们到的估计有些晚了,排位怕是比较靠后。”她忧心忡忡得地说,“有家公司居然七点就到了。”
陈听看了眼手机,八点十五,他们到的并不晚。
只是没想到对手这么狠,竟然提前了两个小时到达,莫非他们早就知道今天是按签到顺序排位?
念头一闪即逝,陈听没有多想,来不及吐槽同行的内卷行为,跟着人潮挤进电梯。
电梯门合拢的刹那,门口穿西装的保安忽然齐刷刷往外涌去,透过大堂的玻璃门,陈听只看见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低调地停在了大楼门前。
车上似乎下来了什么人,隔得太远,她没有看清,倒是身边的严蔓用耳语般的音量感叹了一句:“有钱真好啊,出生就在罗马了。”
被她一说,陈听立刻想起来了。
“这就是霍氏的那个继承人?”
“是他。”严蔓跟她小声地咬耳朵,“今天的提案他也会来,要是这位大少爷满意,估计就直接拍板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作为新任总裁,这位霍家大少爷对这次霍氏未来一年广告营销的竞标表现得颇为重视,也因此,轮到他们的概率就又小了些。
陈听不像严蔓那么丧气,反正她是新人,这次更多是为了长见识来的,公司并没有给她施加必须成功的压力,只是她习惯了做一件事就要做好,不喜欢懈怠,所以在会客大厅里见到乌泱泱的竞争对手时,她依旧显得十分淡定。
王量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一眼,转头就跟梅嘉树抱怨:“他们这都是一整个部门出动了吧?不就一个提案,至于吗?”
陈听用平板翻着ppt,闻言冲他笑了笑,说:“王哥,我记得你来时还跟我说,霍氏集团这一单,顶得上咱们公司一两年的营收呢。”
言下之意,这是块香饽饽,谁都想来啃一口。
而看来看去,恐怕在场的各家公司只有他们的人数是最少的。
王量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下。
“得,现在一点侥幸心理也没了。”
签到的顺序很快排了出来,陈听这组在第六,时间卡得有点危险,接近傍晚饭点时间。要是前面磨蹭一会儿,直接得排到晚上,而如果晚上不安排的话,又得拖到第二天。
按过往的经验来说,提案都是当天中间的排序好一些。
“那我们现在是收拾收拾,回酒店,下午再过来?”严蔓问着,却见另外三人同时摇了摇头。
“就在这等吧,省得折腾了。”
陈听也是这意思,他们几人窝在大厅角落里把方案又过了一遍,眼见时间不知不觉靠近中午,正回过神来要点外卖,却听说霍氏集团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午餐。
严蔓感叹着霍氏的大方,刚想拉陈听一起去食堂,就见她目光四下扫视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又没找到似的,一瞬间脸色微变。
“怎么了,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霍斐然不见了。
就在他们谈方案谈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这只漂亮的背后灵不知道飘到了哪去,然而陈听却一点都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过这样的话却不能对同伴说。
因此,对上严蔓透着关怀之色的视线,陈听只能压下心中没来由的那一点别扭,一如往常地笑笑:“没什么,我先去下洗手间。”
走去洗手间的路上,陈听一边用余光搜寻着霍斐然的身影,一边又忍不住质疑自己。
昨天她还嫌弃霍斐然跟着她,就连夜里睡觉也是提心吊胆,按理说,他要是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反倒是好事,她为什么要在意呢?
被鬼缠上又不是什么好事,明明她因为怕被同事发现不对劲,特意一早上没有搭理霍斐然,现在他不在,怎么反而觉得哪哪都不顺了,她这是中邪了吗?
沿路找了一遍,一直走到公共洗手台前,陈听还是没有找到霍斐然的踪迹。
她咬着下唇,也说不上哪里懊恼,只能劝自己压下这股没来由的烦躁,两手撑在台盆边,看着镜子中自己不太精神的状态,深深地吸了口气。
原本还在担心霍斐然只能跟在她身边的话,她应该怎么办,现在正好摆脱他了,也算喜事一件。
也许她的别扭感只是在忐忑霍斐然会惹出什么事,但换个角度想,这也不是她的错。
这么自我安慰了几遍,陈听终于觉得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不少,将手伸到了智能感应的水龙头下。
冰凉的液体从掌心流淌而过,也让她的理智逐渐回笼。
陈听知道,她的反应其实不太对劲,正常人见了鬼是什么状态她没见过,但想来应该不会比她淡定。
她接受得实在过于自然了,就好像笃定了霍斐然不会伤害她一样。
其中固然有霍斐然那张脸太过无害的原因,让她自然而然降低了警惕性,但更深层次或许还有什么隐情,只是她暂时无从探究。
水停,甩干水分。
陈听抬手拍了拍脸,拿出口红对着镜子将有些淡了的妆补了补。
正沿着唇线细细描摹,一旁的卫生间里忽然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修长身影,刚好与她隔了三四个洗手台。
那套深色的西装质地看起来有些特别,而且穿的人身材太好了,气质难得的出众,不像大多数人穿出来的精神小伙或者卖保险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气优雅。
陈听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恰好那人洗完手抬起头,与镜子里某个身着红衣、黑发飘摇的家伙对上了脸。
一瞬间,陈听手一抖,手中的口红在唇边擦出长长一道红印。
偏偏镜子里某个家伙还没有半分自觉,见到她,顿时眼睛一亮,双手撑住洗手台,像拔萝卜似的把自己从镜子里拔了出来。落地时,又仿佛带着某种默契般,与那个西装男人同时望了过来。
“啊,你在这里!”
“你好,有事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陈听僵硬地举着口红,直视着男人的脸,使劲眨了眨眼。
男人生得十分俊秀,眉眼像是妙手丹青绘成,又自有一股富裕环境下养成的优雅矜贵,只不过向来不假辞色的冷漠让他多了几分疏离感。
大约是不喜欢被人这么注视,他此时拧紧眉心皱起了眉,神色有些不快。
陈听知道,自己这时最好应该迅速道歉,看这人既没有戴访客挂牌,又没有员工胸牌,一副非富即贵的模样,多半是霍氏集团的管理层,她如此失礼地冒犯对方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可她一时之间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望着霍斐然和他,怎么也说不出来话来。
也或许,不是说不出话,只是她不能相信这样的巧合——
他和霍斐然,竟然长了同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