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天涯的主人与狗》拾伍陆柒

7、第 7 章

　　隧道内没有光，只有金属的冰冷与属于地底的潮湿。
　　他们向前走着，隧道内忽然陡转直下。

　　他们掉进了——斗兽场。

　　嘹亮的号角声响起，在场内听得更加清晰，震耳欲聋，脚下的地面与声音发出共鸣的颤抖。
　　这代表着斗兽表演的开始。

　　落地前的一瞬间，白术抓住了陆饶，机械臂变为纤细的蛛腿，轻盈地落在地面上，落进今日的表演者之中，落在一片黏腻的血液与碎肉中。
　　落在一场以生为赌注，供人享乐的表演中。

　　高瓦数射灯照在他们身上，照得陆饶的眼睛里像有一片火光在燃烧。

　　陆饶的眼神从天花板转移到白术的脸上，再看向四周厮杀的人群，机械臂上已经挂了几个尸体，但它围成一个鸟笼状，阻隔了他人的攻击。

　　灼热的火在他的双瞳中烧起来，他出声：“这就是地狱吗？”

　　“不，”白术说，“这是人间。”

　　白术的脸上还残留着暗红的血，那是方才陆饶的手留下的，在穿过隧道短短的这一点时间里，那些血已经氧化发黑了。

　　陆饶亲吻起他，在周围的漫天厮杀中，在漫天的血雨中，他们站在一方鸟笼内，相拥，接吻。

　　机械臂不断将试图打破他们这一方安静空间的人刺穿，他人的血液从机械臂流淌至白术的身上，他的手上也流下了粘稠的血，他捧起陆饶的脸庞，沾着鲜血的指腹划过对方的眉心。

　　陆饶食指与中指按住他的嘴唇，然后在自己的嘴唇上贴了贴。

　　鸟笼缓缓向内收起，白术学着他的语气：“我得收你保护费。”

　　陆饶抱住他纤细的腰身。

　　蛛腿在地面上蓄力，起跳，同时甩下一片银色的弹珠，精准穿透涌过来试图抓住他们的人群，人潮如海浪般倒塌，银色弹珠借着惯性回到白术的机械臂上，与之融为一体。

　　他们落在观众席中，但观众席并不是目标。

　　两个带着血的身影并不影响观众们，那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坐在席间的虚拟影像，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场上，脸上带着近乎疯狂的兴奋。白术与陆饶从虚幻的影像中穿过，液体金属堵住门锁，变成一把钥匙。

　　白术打开门，枪声响起。

　　他跃至空中，落在安保人员的身后，徒手捏断了两人的脖子，断处全是电线和零件。
　　陆饶歪了歪脖子，关节发出酸乏的吱嘎声，“看来钢铁城好像并没有那么多的活人。”

　　说话间小刀割断了另一人的脖子。
　　安保一共八人，全部都是仿生人。

　　陆饶穿上他们的战术背心，收起他们的弹夹，拿走冲锋枪背在肩头，可惜没有找到狙击枪。
　　人工义脑不适合近身战，而适合去当统领战场的指挥官，白术这样的改造人才是近身战士。

　　走廊内没有路标，但只有一条路可走，不断有仿生人举着枪冲过来，都被白术一一挡下。

　　陆饶在黑进的网络中见到过白术这样的改造人资料，他们是被创造出来用于战争的，因此有着最完美战士的特质：冰冷，强悍，没有人性。
　　非常性感。

　　笔记本响了一声，陆饶打开它，浏览器中显示了一条新消息——一片乱码，而且还在被吞噬，很快屏幕彻底黑了下去。

　　看来是主控者出问题了。

　　他把变成砖头的笔记本扔在地上，跟着白术走过一个转角，面前是一个电梯。

　　与钢铁城中那些漆黑的建造物不同，这个电梯是由纯透明与白色的钢铁组成的，它似乎通往很高的地方，明媚的光从电梯井照下来。陆饶想起他看过这样类似的景色，在课本里，那幅画描绘的是阳光。

　　他们走进电梯，没有其他楼层，只有一个按钮。
　　白术按下了面板上唯一一个按钮。

　　电梯缓缓上升。
　　通过透明的墙壁，他们看见了钢铁城的风景，远处漆黑直通天空的墙壁，内里漆黑的建筑，漆黑的街道，漆黑的商店，一切都被漆黑的钢铁笼罩。

　　电梯在最高处停下来，层层打开的门上写有UE两个字母。
　　这一次他们没有被阻拦。

　　办公桌后边，椅子缓缓转过来。
　　白术举枪，扣动了扳机。

　　椅子上出现一个弹孔，而一位精干的中年男人毫发无伤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下流。
　　男人看向陆饶：“陆少爷。”

　　白术举着枪问他：“是谁付钱指定我成为‘表演者’的？”

　　对方双手交叉，表情愉快，依旧看着陆饶，只是在听见白术说话时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

　　“你应该给他戴上嘴套，”他用低哑的声音对陆饶说，“流水线制造的垃圾不应该发出声音。”

　　陆饶向白术使了个眼色。
　　白术从背后摘下一个小型火箭筒，对准了办公室窗外，斗兽场一角。

　　轰的一声巨响。
　　眼看着斗兽场的观众席崩塌了一角，大人物们的虚拟影像端坐在空气中，浑然不觉屁股底下发生的灾难。

　　“这只是警告。”白术装填好了下一发，这是他方才在一个武器间找到的，UE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准备了这样危险的武器。

　　对方终于动摇了：“低等的贱民！”

　　白术抬手，第二发。

　　这一次解说席塌陷下去，解说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成为慌张的呼救。这一次观众们终于不满起来，他们的表情开始愤怒，他们开始张望、指责，然后将目光齐齐转向正在分崩离析的解说席。

　　“你不想再回到你父亲身边了吗？”对方表情狰狞地看向陆饶，“斗兽场虽冠以ANG的名字，但实际是你父亲的产业，如果你这样伤害他，他是不会再认你这个儿子的。”

　　“我父亲，”陆饶笑了，“我父亲把我扔到钢铁城，还要动我的狗。”

　　他的声音疯狂而阴冷：“难道没人教过他，打狗是要看主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