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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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谁都没有想到会有人画出这样一幅画作为“家”这一主题的阐述。
恢弘且神秘、遥远且深沉，如同人类幻梦中世界。如果注视的时间再长一些，甚至会有种难言的超脱感。
毫无疑问是怪人的黎时羽，画出了一副比起怪，更偏向奇的画作。
混合着惊叹与好奇、怀疑与探究等等情绪的议论在教室四面八方悄悄掀起。
“……还真是画了好、好厉害的东西出来了。”祝温书盯着那副宛如不知名宇宙一角的画面，卡了一下才勉强找出了个形容词。
荀深“嗯”了一声，目光却从那幅画上微微偏移，望向那位说完那句话就沉默下来的画作者。
俊秀的少年好像没有注意到其他同学的想法，只是认真地、安静地看着完成的画作。
不知是下午的光芒太盛，还是脑中映出的错觉，那双琥珀色的眼有一瞬间如同玻璃珠般闪烁了一下。
仿佛一滴欲坠的泪。
“你……”荀深下意识皱着眉半起身。
没等真正实施想法，就被一把扯住：“你干什么去，你画画完了？”祝温书边说，边探头看他的画。
“什么啊，你这不是还差得远吗。”善于绘画的朋友嘚瑟了一下，“我就说你不可能比我画得快。”
荀深瞥了眼才画了个大致轮廓的画布，又望了前方——黎时羽正在和老师交流，表情自然、眉眼平静，完全没有哭过的痕迹。
那一瞬的光只是他想太多的错觉……吗？
他抿抿唇坐回去。
“你怎么有点怪怪的，谁又惹你不高兴？”
注意到好友的情绪，祝温书不再嘚瑟，嘴上还是带点损劲儿，“最近你好像一直有点不太对头，是恋爱了，还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要不改天找个庙拜拜？”
“闭嘴吧你。”
被回击的祝温书撇撇嘴，没有继续招惹脾气古怪的好友。
荀深拿起画笔试了试颜色，想要重新继续自己的作业，脑中却不期然出现一只白皙手指下绽放的颜色，和玻璃珠闪烁过的光芒。
他忍不住放缓呼吸，低声抱怨：“我才想知道……这是怎么了。”
冰面下渐起的波澜没有波及到更远处的人。
时羽画完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就被打断了思绪。
“为什么要这么画？”一只手托着下巴走近的老师露出个温温柔柔的笑。
“这是‘家’。”时羽自觉是按照要求来画的。
“虽然听见一次了，不过我还是想确认一遍，这是黎同学你的家？”梅老师一边打量一边问。不知是天生说话就没什么攻击性，还是他本人的气质中和了可能存在的恶意，听上去没有质疑，只有单纯的好奇。
“嗯。”天使回答得毫不犹豫。
“原来如此。”梅飞英伸出手，仗着身高优势自然地在学生头上轻轻揉了揉，“真是一幅美丽的画。你有一个很令人向往的家，做得很不错，黎同学。”
没有问为什么不画普通的家庭，为什么不画更多能联想到平常的东西，没有像是在质问闯入正常世界的野兽。他只是微微笑着，回避了所有可能会伤害到充满幻想的孩子的途径，对学生温和地表扬——做得很好。
时羽还没有到能理解那些复杂情景的程度，但他看着这位老师的笑容，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与天使前辈相似的东西。
因为这丝相似，他不知道自己舒展眉头，柔软地回应了：“嗯。谢谢您。”
梅老师看着他，愣了一下，哑然失笑：“不用谢。”
时羽作为演示的工作结束后回到了座位上，梅飞英则开始徘徊在各个学生的画作前，一个接一个地进行教导。
“你这就结束了？不是还有点评吗？”祝温书回忆以往的流程，为了求证他还戳了戳荀深，“是这样对吧？”
“谁知道。”荀深好像沉浸在自己的画里，只给出了个模糊的答案，甚至没有扭头看一眼。
时羽安稳地坐着，低头在自己的画笔里挑拣：“梅老师说等这节课快结束再点评，现在不能打扰大家的创作思路。”他如实复述了被告知的理由。
“这样啊。”祝温书嘀咕了一句，看着转学生又提起笔的模样，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你在做什么？还要画吗？不是已经完成作业了。”
“嗯。”给出肯定回答的人没有停下笔，在画纸上按下了一笔。
逶迤的金色如翅般展开，看不出具体的形态。
“你这回要画什么？”
祝温书瞥了眼自己的画，确定没多少就能搞定，探头探脑去看时羽画画。
“前辈。”时羽没有念出那个世界的人听不懂的名字，仅仅用这个词概括了关系。
“前辈？你的前辈？也是中二病？”前面的郭滨插嘴。
荀深扫了他一眼，皱眉，还没等说什么，郭滨就自己解释起来：“我就是凑巧、凑巧听见，不是故意的。别又那么看我，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到你嘴里的事，就算是秘密也要传遍全班了。”祝温书吐槽道，推着他转头，“去去去，快画你的去。”
郭滨哼哼唧唧地回去了。
时羽不太懂他们之间的交锋，停了笔，注意了下“中二病”这个词，决定回去查查，然后老老实实回答：“不是中二病。是天使前辈。”
“啊，又是天使。”祝温书扶额，“就坚持设定这一点来说，你还真是到了令人佩服的地方了。好吧好吧，顺着来。是不是天使我都见怪不怪，我其实很想知道，你画的那只巨大的眼睛是什么？”
他指了指黎时羽已经完成的那幅画上方：“明明好像很怪很不协调，却有种诡异的……神圣感？”
“那是引导我们成长的‘父’，也是让我们出生的‘母’。”时羽严肃着面容，“是创造万千世界、拥有绝对统帅权的唯一的存在——也是我们的信仰。”
“哦哦，你们的‘主’？”祝温书找了个接近的词，见时羽没有反驳，继续说，“看来这方面的设定更接近于神话啊。我记得圣经中原本的天使都是很恐怖的模样，完全不是什么好看的存在。”
“相反，恶魔具有一副蛊惑人心的样貌。”
一直没有说话的荀深接下他的话，“天使之所以可怕是为了吓走恶魔，避免它们偷走人类的灵魂。但这样可怕的形象在后世的美化中一点点改变，尤其是文艺复兴时期画作的影响。最后就变成了如今我们见到的有着翅膀温柔美丽的天使。”
“不愧是你，行走的偏门百科全书！”祝温书夸张地赞扬一句，转头兴致勃勃地问转学生，“你要画的不会也是那种很恐怖的模样吧？遵从设定的话，那也是应该的。”
时羽安安静静听完了他们对于天使的描述，没有否定，也没有赞同：“我与你们这里的天使不是同样的存在。正如对你们来说的世界与我所知的世界也不同，这不是可以解释的事，混为一谈也没办法。”
说罢就不再多言，转头继续去画他的前辈了。
没得满足好奇的祝温书摸摸鼻子，有几分尴尬：“什么嘛……说得好像我们真是不同世界的人一样。”
荀深瞥他一眼：“别贫嘴了，还剩三十分钟，但老师估计要留十分钟讲画，你画完了吗？”
“哎？我忘了，啊！！这么快！”手忙脚乱的声音响起，周围总算没人问东问西，回到了还算安静的氛围。
只有笔尖擦过画纸的轻微沙沙一点点清晰。
二十分钟后，梅飞英环顾一圈，确定七成同学已经画完，果然叫停，走到最前方，指着那副完成的画开始讲解。
“印象派最重要的就是……”
稍微有些意外色彩的课程也在祝温书勉强赶上死线的呼气中结束。
时羽望着手下的画笔，感觉自己好像稍微找到了一点足以被称作兴趣的东西。
抬头无意间和前方的老师对上视线，视线交汇的短暂怔愣后，对方很快回了一个笑容，若无其事地继续讲解。
于是他的心情好像也好了那么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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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后的走廊一角。
“情况怎么样？”
“什么情况？”
“……你不要故意装蒜，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
“好啦好啦，不逗你玩了。”有温润嗓音的人像是笑了，语气不自觉上扬，“那孩子很有趣。至少比起之前喜欢不停吐口水到人身上的那什么星人可爱多了。还很有天赋，好好培养大概能成为不错的……”
“你没有忘记任务是什么吧？”匆匆打断的声音显得格外冷淡。
他叹气：“你真是一点都不明白什么叫做浪漫。多少再给我些信任吧，我好歹也是专业的，怎么会忘记任务。我会多留意他的情况，不劳您多操心。”
“你明白就好，我不想听见以前那样的岔子再出现。”似是警告似是叮嘱，那边直接断了话语，只留下嘟嘟的忙音。
“真是没有一点多余感情的无聊家伙。”
低声抱怨后脚步缓缓响起，说话者从隐蔽的角落向远处去。
迎面而来的两个女孩望见他眼睛一亮，面上泛起羞涩的红。
“梅、梅老师好！”
她们微微攥住衣角，紧张地低头，像是不敢多看来人一眼，磕磕绊绊地打招呼。
被喊住的那个人——梅飞英友好地回应：“你们好。”
依旧是英俊温和的老师模样，没有半分纰漏。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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