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魂》春从春游

2、《赌魂》贰

　　事实上，京绫不是天生就爱赌博的。早几年京氏家业如日中天，他也曾是个终日吟风弄月、不识人世疾苦的纨绔少年；只可惜造化弄人，他的父母因得罪当地府衙而被诬陷入狱，过半家产充公，京绫少不经事，又不懂得如何与人打交道，剩下的一点家财很快就坐吃山空。一开始他还可以依靠典当古玩过活，后来家里连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找不到，他不得不外出谋生。然世道艰险让他过早的尝到了何谓人心险恶，如今的京绫早已退去初涉人世的青涩，变得和那些贪财好赌的人一样，终日蝇营狗苟、得过且过了。
　　两人一路走到荒凉的坟茔周围，孟三仍未察觉有异。直到京绫停下脚步，回头换上恶狠狠的表情要他把镯子摘下来，他才恍然大悟。
　　“你想要镯子为什么不早说？干嘛非要拐弯抹角，奇怪的人。”孟三倒是大方的朝京绫伸出手，“喏，你自己摘，要是摘得下来，那就拿去吧。”
　　孟三之所以这么放心，是因为从小到大跟他讨要镯子的人不少，每次只要他都使出这招，就从来不曾失手过。
　　“当真？”
　　“当真。”
　　京绫走过去握住孟三的手，顿感掌上一滑，手感又凉又嫩，竟有些恍惚起来。
　　“你摘啊，摘啊。”孟三笑眯眯道。
　　要是真的摘不下来，那就把你的手砍掉好了。京绫坏坏的想。但出乎意料的是，镯子被他轻轻一套，就从孟三手上滑下来了。
　　“你不会是个骗子吧……”京绫开始怀疑，这个破东西是否有孟三说的那么神奇了。
　　孟三委屈的道：“我没骗你。要不你自己戴上，看看摘不摘得下。”
　　京绫想想觉得有道理，就把镯子戴上了。孟三去摘，果然弄了半晌也弄不下来，顿时眉开眼笑道：“你看你看，摘不掉。我没骗你吧？哈哈。”
　　“那是你手笨。”京绫说完就想把镯子摘下，奇怪的是这次不管他怎么套，镯子都像在镶在他手上一样纹丝不动。
　　“现在它是你的了，我可以回家了吗？”
　　京绫没奈何的看向少根经的孟三小公子，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这晚京绫躺在床上盯着那个奇怪的手镯发呆，身上连床可以御寒的棉褥也没有。蓦地一阵冷风从破掉的窗口灌进来，他忍不住瑟缩着打了个寒颤。

　　天亮的时候京绫和往常一样出门，路经巷口的时候有几个人聚在一起赌大小，他身上带的钱不多，去不了赌馆，便也跟着掺和进去了。
　　“来来，买大还是买小？睁大眼睛看准了，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京绫的赌运不好，每次都是跟着人多的那边押注。他在心里数了数，买大的有四个，买小的有五个……好像差不多啊，不管了，还是押小吧。
　　就在京绫打算下注的时候，突然有人在他耳边道：笨蛋。买大！
　　京绫吓了一跳。声音离得这么近，他左右张望却没有看到说话的人。
　　“喂，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到底押不押啊？”一旁的庄家看京绫摇摆不定，忍不住开口催促。
　　“我，我押小。”京绫坚持己见。
　　“开。”
　　“唉！怎么又是大！可恶。”旁边有人骂骂咧咧的抱怨。
　　京绫呆呆的揉了揉眼睛。
　　“再来再来。大还是小？”
　　“我买大。”
　　“我也买大。”
　　……京绫犹豫了一会儿，打算跟着押大。
　　你笨死算了。押小！
　　吓。又是那道声音。京绫战战兢兢的回头，周围的人都各顾各的，哪里有人得空理他？
　　“怎么又是你啊！你到底玩不玩？不玩走开。”
　　“我，我买小。”
　　这一盘押小的人不多，京绫刚下完注就后悔了。
　　“二三点小！！”
　　啥？京绫又揉了揉眼睛。没错，赢了！
　　他一下子来了兴致，便也不计较是什么人在跟他说话，反正让他押什么他照做就行了。赢到后来，所有人都开始跟着他下注，结果可想而知，庄家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没过多久就草草收摊了。京绫从来没有得这么畅快淋漓的赌过。他摸着腰间明显鼓起来的钱囊，开始嘿嘿傻笑。
　　这时，那道声音又响起来了：去赌馆。
　　京绫昨天刚被人打，心里还有几分害怕：“不要，好不容易赢了这么多钱，万一输光了怎么办？我要去下馆子吃点儿好的。”
　　瞧你这点儿出息！
　　京绫不理他，出了巷口就左转。
　　白痴，往右。
　　“为什么？如意楼在那边。”京绫不服气道。
　　去赌馆。
　　“要去你自己去，干嘛拉着我。”京绫嚷嚷，“还有，你到底谁啊？？”
　　不是你把我给抢过来的么，叫什么叫。
　　“啥？老子什么时候强抢民男了？？”
　　白痴。我在这里。
　　京绫闻言心里一怵，手腕蓦地一沉。
　　“哎哟！好疼！怎么这么重啊！！”
　　京绫捂着被镯子硌出了红痕的手腕不断搓揉，眼眶都被逼红了一圈。
　　知道疼就好。
　　京绫一惊，霎时吓得魂飞魄散，半晌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
　　“大哥大爷叔叔伯伯……你到底是哪路神仙啊……可不可以不要缠着我……”
　　京绫想哭。
　　废话少说，去赌馆。
　　京绫被逼无奈，只好照他的意思拐进了赌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