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侦探柯南：月光》不见春秋

77、魔法

　　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感情向来是一种奢侈。

　　鹤田从未思考过自己的未来，从进入组织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注定要在执行命令中度过。

　　如果没出什么意外，他能幸运的在任务中活下来的话……

　　鹤田不知道那会怎样，他没考虑过那种可能。

　　直到他遇见了宫野明美，反抗的念头第一次在他脑中升起，又被多年以来灌输的思想给压了下去。

　　不可以。

　　他做不到。

　　他本就是个恶人。

　　西沉下去的太阳带走了地面上的最后一丝余热，在双方的僵持不下后，是冲矢昴最先做出了让步。

　　“……至少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吧？”他指指鹤田手腕上的印记，小泉红子和鹤田的对话他也听到了个大概，“难道你不怕会有什么影响吗？”

　　“你偷听。”鹤田眯了眯眼睛，“你听到了，多少？”

　　冲矢昴撇开头轻咳了两声：“我不是故意的……总之……”

　　“琴酒。”鹤田突然对着他的背后皱紧了眉头。

　　感觉到被桎梏着的力气轻了不少，趁着冲矢昴警惕回头的瞬间，他已经悄无声息的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鹤田的反应太过真实，几乎是刚刚转过头去，手下就空了出来，冲矢昴都不用去确认那道漆黑的身影是否存在，他笃定自己是被耍了。

　　“……”

　　就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他找不到鹤田了。

　　看着自己的手心，他突然想起了跟鹤田初次见面那天，那家伙对他毫不掩饰的敌意，尤其是在听到宫野明美介绍到“男朋友”那句时，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要杀掉自己的。

　　“要好好相处哦？”

　　他挑了挑眉看向鹤田，那小子瞬间收敛了所有的情绪，连眼神都乖的像只无害的猫咪。

　　这样比喻似乎不太恰当，那哪是猫咪，分明是只收起了利爪的猛兽，毫无底线的被人类给驯服了。

　　一直到他离开组织为止，为了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哪怕他数次将鹤田置身于死地，他也总是一言不发，眼神隐忍，默默的承受着所有的伤痛。

　　无论是赤井秀一还是诸星大，他总归也是人的。

　　所以鹤田提出交易的时候，考量再三，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鹤田最终在一处昏暗的小巷子里停了下来，靠着墙平复了下急促的呼吸，他捂着胸口慢慢蹲了下去。

　　陈年的旧伤口又痒又痛，像是有跟细长的藤条在里面撕拉生扯一样，呼吸间的每一口气都带着一阵又一阵的钝痛，烦躁的他扯了好几下自己的头发。

　　“没事了没事了。”伊吹突然出现搂住了他，细碎的头发扫过他的脸颊，“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

　　鹤田猛地深呼吸了一下，像是从什么中突然清醒过来一样，他就着这个姿势坐下，无力的和伊吹靠在一起。

　　一切都糟糕透了。

　　他只是想换个环境好好的一个人待一阵子，把过去都抛在一边，他不想再看见任何的熟人。

　　尤其是冲矢昴。

　　“那我们先离开这里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一晚？”伊吹的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我想泡温泉了哎。”

　　关于大阪突然出现的那些昏迷不醒的病人，占卜的结果为空，除了黑魔法，小泉红子想不到别的可能。

　　而事实上，直到真正进入大阪以后，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黑魔法的气息，也就是说，使用者的水平比她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那可真是难办了啊……

　　而且如果不是通过鹤田这条线索，她甚至连使用者的位置都定位不到。

　　站在市郊的复式洋房前，小泉红子定了定神，还没等她有任何动作，雕花的铁质大门自动打开，好像主人早就得知她今天会来一样。

　　跟随着房子的指引，小泉红子越走越心惊，与其说是她自己一路找过来的，不如说是主人故意放水把她给带过来。

　　“晚上好。”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大厅响起，头顶的水晶吊灯倏然亮起，突如其来的强烈光芒刺的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请问要喝点什么吗？”

　　等适应了灯光，小泉红子寻声望去，一个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有模有样的捧着杯红茶，浅笑盈盈的看着她。

　　“……不用了。”

　　她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可从小姑娘的话里来听，她应该是没找错地方。

　　拥有强大魔力的黑魔法使用者……是个孩子？

　　“哎呀哎呀，因为这副外表，经常容易被人误会呢。”小姑娘整了整身上的外套，宽大的男士款跟她的身体格格不入，“人不可貌相，我可没有看上去这么大哦？”

　　“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气场骤然转变，孩子般的外表下，小泉红子看到了那颗成熟而又理智的灵魂。

　　一个大胆的想法蹦了出来：“……那些昏迷不醒的病人，其实不是你干的吧？”

　　“哦？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小姑娘眯了眯眼，带上了几分狡黠的灵动，“答案是对的，介意说说过程吗？”

　　“你足够强大，应该能自己看到吧？”小泉红子勾了勾嘴角，反问道。

　　小姑娘看上去有些苦恼：“虽然你是在夸我，可夸人也要注意，不要用这么自大的口气哦？”

　　自灵魂深处产生的巨大压力压的她踉跄了几步，跌坐在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沙发里，小泉红子惊魂未定的咳嗽了起来。

　　“抱歉抱歉，看来是我用过力气了，”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些人妄图以献祭的方式召唤所谓的恶魔，我也只是稍微多管了一下闲事，黑魔法就是让那些家伙给污名化了不是吗？”

　　小泉红子没有否认，出事的地点她也去过，那里的黑魔法气息的确与眼前的相似但又不同，因为现场从外表上什么都看不出来，所以才被定性为普通昏迷的病人。

　　可她们心知肚明，那才不是什么普通的病人。

　　被无辜当作祭品的少女，被邪教洗脑的狂热信徒。

　　“献祭？”小泉红子没看到这一点，当然，被更加强大的魔法阻隔，她自然看不到这一点，“那……那些孩子？”

　　“她们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只是会觉得自己睡了一觉，我有认真做好善后工作的，”小姑娘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格外疲惫，“至于医院躺着的那些家伙，还是看自己造化好了。”

　　记忆这种东西，最简单的处理办法就是直接洗掉，可如果这样的话，缺失的部分终日惶惶不安也不是个办法，权衡之下，她只好修改了其中的某一部分，确保了不会再有回想起来的可能。

　　那可真是个大工程啊……

　　至于那群疯子，就在睡梦中等着法律的制裁吧。

　　“虽说看到了某些可能，但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小姑娘终于喝了口红茶，发出一声慨叹，“真是个好孩子啊。”

　　“多谢夸奖？”小泉红子有些沉默，突然她想起了什么，“那……你为什么要给那个人，做了标记？”

　　回去后她也是想了很久才意识到，那个印记本质上跟她看到的其实并不同，如果正逆颠倒过来的话，那么代表的意思就完全不同了。

　　“啊，鹤田君吗？”小姑娘垂下眼睛，晃了晃自己的小短腿，“我们看到的东西是有区别的……”

　　比如你只看到了他灵魂的表象，而我看到了他灵魂的内里。

　　苦苦挣扎的，沉溺于黑暗却仍保留着一丝善念的，孤独而美丽的灵魂。

　　那本就不是个坏孩子。

　　看在糖果和外套的份上，她也愿意给他一个小小的祝福。

　　“阿嚏！”鹤田吸吸鼻子，草草洗了个澡后就扑到了床上。

　　伊吹故意趴在了他的身上，用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不是发烧。”

　　鹤田不满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没，那么脆弱。”

　　也不知道是谁昨晚烧的都糊涂了。

　　伊吹撇撇嘴，这个角度鹤田看不见他的表情。

　　“那我们接下来往哪走？留在日本？还是出国？”

　　透过窗户看向窗外的天空，夜色正浓，一股莫名迷茫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鹤田的情绪。

　　他从十五岁那年起就再也没这么做过了。

　　明明都是自己，可鹤田却连面对自己时都不愿流露真实的自我。

　　组织试图抹杀他的一切，只为了能有一个听话又合格的工具。

　　伊吹突然有些难过，不是受鹤田情绪的影响，那是来自他自己的想法和感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他想起了那个他为鹤田编织起来的梦。

　　那是虚假又可能发生的真实。

　　“往北走吧，我想……去看看雪。”鹤田突然开口，声音轻的不像话。

　　被银白包裹起来的世界，上次他只来得及体验一次被压在底下的感觉，既然现在有现成的机会，他想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这个世界对镜夜君的确不算友好，那么……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它的另一面吗？”

　　“明美姐……”

　　他想去看看。

　　这个她来不及再看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