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此一生》四溪

3、喜欢

　　苏北有些不情愿的把桌子移开了点，但只是一点。因为他想跟余此做朋友。他觉得她可能对他有什么误会。

　　其实他之所以想跟余此做朋友，是因为如今他就住她家对面。不对，是他的房间对面不远处那个窗户。

　　当然，余此没注意到，苏北已经默默的关注她很久了。

　　他和他妈妈搬到乌石镇有些日子了，他总是会透过窗户看到对面不远处那个窗户那个女孩每天那个点起床后，打开窗户打哈欠的样子，有时候又是对着天空发呆的样子。

　　有时候他觉得她好孤独。就跟他一样，但是他跟她素不相识，又能怎么样呢。

　　却没想到这么巧，他转学过来这儿，他居然和她一个班，他当然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而在这一节课里，余此几乎都是趴在桌子上与周公约会的。

　　苏北时不时的看向那个趴在桌子上的人，好几次想叫醒她，让她认真听课，可是转而一想，打扰她的话，会不会被她更讨厌？想罢算了，回头她若是有什么不懂，他教她便是。

　　余此这一觉睡得精神饱满，人也愉悦了许多，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突然感觉有什么在盯着她似的，转头一看，苏北正扬笑看着她。

　　苏北是好看的，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但这种好看在余此看来，格外刺眼。

　　余此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语气冷冷道：“笑什么笑！”

　　“哦。”她好凶，但是他却不讨厌，为了不在惹余此生气，苏北即刻收敛了笑容，随即却却的看着她，细声道：“你好，我叫苏北。你呢？”

　　时间静默了好一会儿，苏北没有等到余此的自我介绍，反而等到了余此的无视与离开。

　　再然后就是班级里的女同学把他围起来，一个劲的对他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李萱。”

　　“你好，我叫刘慧馨。”

　　“你好，我叫……”

　　苏北皱了皱眉，被周围的各种各样声音闹得有些烦躁。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依旧礼貌的一个一个的回应了女孩们：“你们好。我叫苏北。”

　　余此在接下来的课都没有回来上。苏北看着那空空的位置，心里不免有些落空，是觉得他烦，所以不回来上课吗？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苏北火急火了的背起书包就冲出了教室，似乎是赶着要去干嘛。当然是赶着回去看看余此在不在家了。

　　于此同时，余此正在学校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打工。

　　余此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五官俊朗穿着黑T的大男孩。

　　他的小学学长，陆易。大他两岁。

　　在他隔壁不远处读高中，仗着家里有点底子，天天混，但对她却是管的多。

　　至于为什么管那么多，那又是另一段故事啦……

　　“你今天又逃课了？”陆易皱着眉盯着她。

　　余此觉得他是不是管的太宽了，比她爸还烦。但陆易对她的好，她也是知道的，所以这些年来，她才会一直跟他玩的挺好。

　　她以为他们的关系会这么一直下去，他会一直只有她。

　　但人都有长大的时候，特别是当她看到，他身旁有了其他女人的时候，她觉得她跟他，好像有什么变了。

　　转念想想，反正这个世界没有谁是谁的谁。人生本就是一场马不停蹄的相遇和告别有花开就一定有花落。何必执着于什么，到头来不过一梦罢了。

　　“是，上课多无聊又听不进去，出来赚点钱不香吗。”余此不咸不淡的回应。

　　“小此。”陆易好看的眉毛紧锁起来，却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也该为将来打算了，不好好读书，你爸会很伤心的。”

　　闻言，余此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噗嗤笑出声：“我说陆易学长，说起学习，我们半斤八两吧，你是被你女人感化了，所以也想跑来感化我？？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我的人生自由？”越说余此觉得越气愤，他说变就变就算了，凭什么还要求她也说变就变？

　　陆易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如今他也是为了她好，毕竟她也不小了，于是压低声音道：“小此，以前是我的不对，你也别这样，如今我也是为了你好，赶紧……”

　　“行了行了，如今不用你为了我好，你为了你自己好为了你的那位女朋友好就行了，我自有分寸。不用你管了，我要上班了，你走吧。”余此说的很干脆，当断则断，摆出一脸无所谓，她暂时不想见到他了，因为他，她最近心里很乱。

　　这次的争吵出乎她的意料，陆易居然没像往常那样对她再继续唠嗑下去了，只是很平静的站起身，随即走到她面前，两人四目相对，他望着她，许久，声音有些暗哑开口：“小此，我要出国了。”

　　闻言，余此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僵主，看着看着，她开始摇头苦笑起来，是吗？出国？怪不得，怪不得最近都不见他，原来，他是在筹备离开了啊。之前他也提起过出国这事，但是她觉得他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走的吧，但原来只是她的以为罢了。

　　时间静默了几秒后，她压低声音吐出了三个字：“和她吗？”

　　陆易微怔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嗯，我想为了她，变成更好的人，我想陪着她。”

　　好一个想为了她变成更好的人。

　　余此突然觉得心脏有点疼痛，眼睛酸涩的难受，良久，她最终忍着疼痛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祝福眼前的人：“嗯，那，祝你幸福，一路顺风，学长。”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时间长到可以又不可以。可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人生漫漫，什么都在变，她又在祈求什么不变呢？终究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罢了。

　　人聚人散本是常态。

　　“嗯，你也是，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陆易说道，语气中带有几分不舍，于是站起身走到她身前，揉了揉她的头发，像以前一样，满眼带着宠溺，带着留恋的告别：“小此，答应我以后好好学习了好吗？我会常回来看你的，有什么困难就打电话给我，我的号码永远都不会变的。”

　　“不用你说我也会保重的。”余此咬着咬唇，拍开他的手，侧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不自在的道：“你走吧。”

　　她会好好保重是真。祝他幸福？或真或假吧。

　　人生还很漫长啊……

　　话已至此，陆易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嗯，那我先走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常联系吧。”

　　“嗯。”

　　陆易是在那天之后的第二天就飞走了。而她知道却没有去送他。

　　因为她没有勇气，要她去看着他和她比翼双飞？她做不到。

　　年少时的爱恋，说散就散，就这样画上了一个句号。而当多年后他们再次相遇时，早已是物是人非。

　　……

　　关于余此一个月没有来学校的传闻，各种各样的都有。已经传疯了整个学校论坛，而当事人却混然不知，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家里睡得昏天暗地。

　　已经是一个月了，苏北一下课就回到家就死死的盯着对面那扇窗户，依旧没有打开。

　　一个月以来都没有打开过。他也试着去她家楼底蹲过，可是也没见过她。问那些和她住同一栋楼的邻居也都说好几天没见过她了。

　　还无意间从他们口中得知，她母亲早几年死了，而他父亲常年在别的城市打工，几乎都没怎么回过家，各种怜悯她的话。

　　苏北内心一痛。

　　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不美好的无非就是他们这些可悲的人罢了。

　　就在苏北蹲了第N天后，终于见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穿着一双粉色拖鞋一身白色连绵裙从楼梯道走出来的女孩。

　　女孩穿着一件长T裙，整个人显得很慵懒，像是刚睡醒饿着了于是急着出来觅食的样子，她就是余此。

　　苏北眨巴了下双眼，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余此，平时的余此从来不穿裙子，从来不披头发的。

　　真好看。

　　苏北不敢上前打扰余此，于是偷偷的跟着她来到了一家便利店，再然后是看着她拎着一袋东西走出来。

　　余此的直接很准，她总感觉有人盯着她，果不其然在一个转角处，她特地加快了脚步，这不，就逮着了——苏北？

　　“你有病是不是，跟着我干什么！”余此很烦，真的很烦，偏偏她讨厌的人还撞上了她烦的时候，这不是找虐是什么。

　　“我。”苏北被她这么一吼，一时结巴了：“老师，让我来看看你。”

　　这语气听着就让人觉得欠揍：“让你来就来，那让你去死去不去！”余此恨得牙痒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然后特意撞开他。真是让人讨厌，烦死了。

　　本以为她的怒骂，苏北会识趣的远离她，却不想，这个人像是黏皮糖一样一直跟她。

　　气死她了。

　　余此站定，回头。满脸写着，我很不爽。而苏北满脸写着的是，我很委屈。

　　余此又在心里吐槽了八百遍，忍了又忍，沉沉吁了口气：“你到底跟着我做什么？！”

　　苏北看得出来，余此现在是生气的样子，他转了转眼珠，委屈巴巴地低声道：“你，明天可不可以去学校？”去学校他就可以天天见到她，不用天天想着她在干什么了。

　　当然余此并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些盘算，权当他是替老师来教导她的。

　　余此的脸不禁又黑了几分，冷冷道：“我去不去学校关你屁事。”

　　苏北迟疑了两秒，抿了抿唇：“我担心你。”

　　依旧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余此高深莫测的看了看他，觉得好笑：“你担心我做什么，找虐？”

　　“我……”

　　余此看着眼前的男孩，突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还是说？难不成你，喜欢我？”

　　“嗯，我喜欢你的。”苏北不知为何，这次回话倒是没有犹豫了，居然毫不犹豫的承认了，然后他小心翼翼的看向愣住的余此。

　　喜欢就是喜欢，他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哈！余此愣住了，他说他喜欢她？她的目光不由打量起眼前的苏北。

　　许久，她感觉她刚才像是听到了什么什么笑话般，嗤笑一生，深邃仿佛有致命吸引力的眼睛里尽是讽刺，声音冷然：“就你？娘娘腔！”

　　余此自始自终对苏北就没什么好感，即使听到他对自己的表白后，也同样冷着脸。

　　娘娘腔？苏北听到娘娘腔三个字顿时愣住，心被狠狠揪了一下，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娘娘腔这三个字不断的狠狠地敲击着他的心，他咬着牙，紧紧握紧着拳头，任由指尖的指甲刺入掌心，然后一张俊美无比的脸顿时涨红。

　　她说不喜欢他，他也有自知之明肯定会被她拒绝，可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赤裸裸的，狠狠地回拒了他。

　　本来想把这一分爱埋在心里久一些的，可是，可是，在他看着她为了一个已经离开的人那样作茧自缚，他就不甘心。

　　为什么她要这样，为什么就不愿意看看他？

　　罢了，没关系，他愿意等，他认定的人，他喜欢的人，他甘之如饴爱她的一切，包括她的讨厌，她的不爱，只要他爱她就行，当然最后她也得爱他才行。

　　想着想着，苏北整理好了情绪才抬起头，不怒反而冲着余此发自内心的笑，完全没把她刚那句话放在心里：“嗯，我会改掉这个毛病的，那，到时候，你可不可以喜欢我一点。”

　　余此一脸黑线？？！对他的讨厌都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他怎么还这么？！

　　苏北的一字一句，在余此看来几乎是病态了，算了，没救了，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她懒得再跟他废话了，寒声一字一顿道：“你听着，苏北，我不喜欢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喜欢你，懂了么？”

　　她的字字句句犹豫洙心般落入他的心头，但他无能为力，只能接下她的话，毕竟她现在讨厌他是真，他沉重的点了点头，声音低沉道：“我知道，我懂。”但我不会放弃的。

　　苏北记得以前自己养过一只猫，开始的时候他很喜欢它的，可是它总喜欢乱跑，后来他很生气，他不喜欢它了，于是把它关了起来，他觉得要饿着它，它才不会乱跑，

　　后来它也就真的不会跑了，因为它被饿死了。

　　猫死后，他很后悔，如果他当时不生气，猫就不会死了。以至于现在的他，情绪被自己控制的很好，因为他不想重蹈覆辙。

　　余此欲言又止，冷冷给了他一眼，最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而身后的人等她走远后，到底还是跟了上去，直到见到她平安回到家，才回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