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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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无人的道路尽头，路灯下被拉长的身影，在这深夜里哒哒的脚步声惊醒了路边栖息的野猫。
男人白色的短发在空中微微漾起，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毛茸茸的质感。
明明是寒夜，但连温度都可以隔绝的男人却仅仅穿着一件十分随意的黑色居家服，他背靠着墙壁，长腿曲起，闪烁的蓝色眼睛里映出逐渐靠近的人。
“来了啊。”
......
不知怎地，来人突然想起来方才出门时，在客厅里的那一幕。
......
“要走了吗。”
本应是熟睡的深夜，黑漆漆的房间内里一切都是模糊而又未知的。
男人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楼下，他微微耷拉着眼皮，沉重的脚步缓缓抬起，又轻轻落下。
直到听到沙发上传来的人声，寂静空洞的屋内才因着这声音有了一丝波动。
他散漫的没有焦点的视线微微颤动，眼珠缓缓转动着，像是才发现坐在沙发的少年般略略睁大了双眼，唇角咧开一个笑容：“哎~被发现了啊。”
即便他早就注意到了少年的存在，即便他也知道对方要说什么，迟钝的神经刺激到，大脑却选择无视了。
倒不如说，在这样走在这个被她的气息充斥着的空间内时，在面对着这一片同样的漆黑时，仿佛又置身于那段她消失的时光般的沉寂让他完全无法去集中精力去感知什么。
只不过这次该真正消失的人是他罢了。
少年沉默地注视着这个应该被他称作父亲的人，窗外透进来的一点隐秘的光照进他的瞳仁，浅浅流光划过，男人看不清神色的脸凑近了些：“照顾好她，知道吗。”
他无声的点头，于是这二人之间的空气又慢慢聚集，渲染着这片孤寂。
门被拉开，白色的月光照进来，地板上映出黑色的影子。
“走了哦。”
......
他轻轻闭上眼，能清晰的看到熟睡的她阖拢着长睫，依偎着他的肩头缓缓呼吸，铂金色长发乖巧的落在他身侧。
忍不住清浅的笑了一声。
她会是什么样子，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
......
于是五条悟惊悚的发现对方居然对着他笑起来了。
在他眼中这大概就是胜利者挑衅的微笑了。
笑什么，都已经是过去式了还在耀武扬威吗。
他没忍住抽搐了下眼角，开口就是不自觉的夹枪带棒：“请问大叔，可以说话了吗？”
“啊啊，抱歉。”
黑发男人直接无视他的挑衅，用同样凌厉的视线撞过去：“说起来，这是第三次见面吧。”
在少女面前温柔笑着的凤眼，面对着男人时就成了冷淡又漠然的吊梢。
对方打量着他的同时，他也将这人纳于眼中。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明还是个小鬼，竟然现在却是这样的关系了吗。
“胆子真大啊。”
他不知是感叹还是什么，默默说了一句。
“所以，来这里要说什么？”
大晚上的两个男人的私会，他可不想被误会什么。
五条悟又不爽了：“除了千绘还有什么能聊的吗。”
他笑：“还要再打一架吗。”
不等对方回答，他又自己拒绝了。
“没那个必要吧。”
黑发男人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有些自嘲的勾起唇。
“确实。”
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五条悟勉强压下自己的情绪，别的事都还好，一旦和千绘扯上关系他就忍不住上头：“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和那种人联系上的......承担这种术式，即便是你也会感觉到吃力吧。”
“还好吧，”他有意呛对方：“毕竟是天与咒缚，这种程度也不是不可以。”
“嘁。”
白发的猫猫撇起嘴：“千绘就是喜欢你这种人吗，什么吗这根本就不是她说的成熟有魅力的大叔......”
“她还说过这样的话吗。”
他微弯下腰，后背抵住白发男人对面的墙，姿态看起来稍微轻松了些：“那么，我还有多少时间？”
“或许下一秒？或许一个小时后？”五条悟将眼罩往下拉了拉：“嘛，总之长话短说，有见到过那人的脸吗。”
笨蛋千绘，居然会相信什么能够有复活人的术式，对方的身体都在她那里好好保存着，他怎么可能复活啊。
他气鼓鼓的想要垮起脸，又想起来在情敌面前要勉强维持住那份‘成熟稳重’，只好又保持着阴沉脸继续瞪着和他同样色系衣衫的人。
男人捏着下巴仔细回忆：“啊......没什么大印象，大概，黑发？”
瞥见对面年轻男人的表情像是要怒了，他才继续补上：“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缝合线......算吗。”
五条悟一怔。
他立刻想起来了上次在神社里短暂打过照面的那个小男孩。
“怎么，是想到什么了吗。”
他表情变化的如此明显，黑发男人随口问了一句。
反正，就算真的有什么，也不是他能够阻止的了。
没有时间了啊~
“嘛，总之，就这样吧。”
对方没有回答，他也完全不在意的摆摆手。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要怎么和千绘解释？”
他转过身的那一刻，五条悟还是问出了他最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事。
“那种事情......”
他的脚步停下来，一想到她会有的反应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哎，怎么办呢，只能哄着她不要哭了。”
“我不会让她哭。”
背对着他的人声音很平静：“你一直让她哭，我不会。”
“......”
“哈、”
“是吗。”
他转过身，头顶的灯光和月光分不清谁更亮一些，从见到这人后就一直堆积在胸中的郁气还是稍稍爆发出一些：“少说大话了，小子。”
“怎么看你都是那种自大狂吧，仗着自己年轻又傲气，搞不好做过很多让她为难的事。”
“糟糕透了啊。”
五·做过不止一件的人·条·悟：“......”
男人不咸不淡的嗤了一声：“那么，再见。”
“就算是这样。”
“就算是这样，我也会让千绘和我在一起。”
“......那是你自己的事吧。”
他毫不留情的扭头，却怔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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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呢，继续呀。”
我都不知道要哭还是要笑，虽然我努力扯起唇角让自己看起来很释然一样：“大晚上不睡觉，在做什么呢？”
这二人一下子傻住了，五条悟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我直接眼神转过去不想听，他肯定知道我已经来了，还在那里废话一大堆。
我深呼吸一口，平静的瞪着那个同样顿在原地的黑发男人。
“不解释一下吗，甚尔。”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家伙根本不可能会真正复活人。
一瞬间的气急败坏让我都忘记自己身处何地，肩膀上骤然多出来的重量又将我拉回现实：“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
他的声音还有些微的斥责，脱下外套的动作却很利落，我静静注视着这个避而不谈我刚刚问题的男人，他正低着脑袋将还有着他温度的外套穿在我身上，小小的发旋近在咫尺。
“我要去宰了那个家伙。”
到底是叫物部还是什么立语，这个时候我才猛然发现，我竟然连对方的真名都不知道。
“冷静点，千绘。”
他似乎是叹了口气，手安抚的在我头上拍了拍：“可以暂时离开吗？”
我听到有人从我身边走过，清冽的风和他身上并不陌生的气息短暂的将我包围又消散，五条悟的声音有些模糊：“只能一会哦。”
“知道了。”我的甚尔的声音有一丝自嘲的笑意：“本来也没多久了。”
......
我缩在他怀里不肯抬起头，而他也不知为何没有说话。
半晌他低沉地有些悦耳的嗓音轻轻泄出：“都听到了吗。”
他一开口我就忍不住了，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是这样啊。
“没有......我起来后发现你不在就找过来了。”
他有些无奈：“惠那孩子真是，啧。”
“和惠有什么关系，”我抬起头：“我该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
“千绘。”
他打断了我，一向对我十分纵容的男人此刻表情冷淡又陌生：“不要再继续了，已经足够了。”
“我不需要被复活，也没有什么需要继续存在的理由了。”
“我不要。”
他稍微凶一点我就开始掉眼泪，哭着往他怀里钻，我不要这样。
他脸上的强硬变成了无奈。
“千绘，不要这样。”
“听话一点。”
我气死了，“伏黑甚尔，你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话活过来的？”
他一下子就凶狠了，剥落掉那层伪善的外壳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我倒是真的不想和你说这些话直接消失，但是因为想到某个可怜兮兮的家伙会喊着‘甚尔甚尔’所以才到了这里啊。”
“我才没有可怜兮兮。”
我忍不住反驳，他回了我一个十分大的白眼继续说，“啊啊是吗，那就是我可怜兮兮好了。”
他鲜活的就好似从未离开过，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我眼皮下、清清楚楚地没有错过任何细节。
但我依旧是抿着唇，手里死死攥着他的衣服不肯松开，总有一种我松开手他就会被风吹跑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甚至都要成真了。
他抿出一个很轻的笑，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我觉得心口被扎了一刀。
“死人是不能被复生的。”
他声音轻轻的，却让我再次落下了眼泪。
“但是你现在在这里。”
我混着哭腔努力咬字清楚，他用那种离我很远的表情望着我，轻轻重复着：
“千绘，死者是不能被复生的。”
所以就算是我，也不能违背这个规则。
“我不要。”
我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将自己的眼泪全都抹在上面，甚尔轻啧了一声，大手按住我头发在我头顶用力亲了一口：“听话。”
“听不懂。”
为什么，明明已经站在我面前了，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他为什么......一定得离开。
我不要他离开。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想法，他捏着我的脸强迫我抬起头和他对视，我含糊不清的反抗他：“别捏我......”脸上的肉都嘟起来了很难看好吗！
“不要再做什么危险的事。”
甚尔的声音不高，我却犹如被大声呵斥了一样撇开了视线。
“谁、谁愿意做啊。”
他一说话我就又想哭了，受到的委屈全都变成了眼泪稀里哗啦往下掉，我埋在甚尔的胸口想要蹭掉那些泪，但是越擦越多。
“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我才、”
我哽咽了下，语气却越来越弱，因为我也知道根本就是我在胡搅蛮缠。
我不想要他离开我，这只是我的自私罢了，根本没有考虑过被复活的人的心情。
但即便是出于他本人的意愿之外，他也没有责怪我。
甚尔的手一直按在我颈后，并不用力却能感受得到他的存在，我感觉到他似乎是在轻轻揉捏着我颈后的那片软肉，哭声渐渐在这种安抚下停止了，只是控制不住地抽噎着，心里的委屈都随着眼泪一点点流尽了。
他好温暖。
忍不住往他怀里又蹭了蹭。
甚尔轻轻啧了一声。
他却没有再安慰我，也没有说什么别的话，只是把我按在他胸前，很用力。
我像是被他看穿了，把脸完全埋进他怀中，也同样的用力，我俩好像要把彼此揉碎的力度那样互相较着劲又都不肯放手。
没有人说话，我俩就这样互相折磨地抱着，直到天色一点点、一点点的变成了昏暗的蓝。
“已经是第二天了啊......”
他感叹着：“虽然是个臭小鬼，但这次确实帮大忙了。”
“什么......？”
我黏糊在他怀里不肯动，甚尔的手从我脸上划过落到下巴：“记得别那么快就答应他啊，我可还是尸骨未寒呢。”
终于反应过来他的话，我蹭的一下抬起头：“甚尔！”
有这样劝自己的老婆给自己戴绿帽的吗。
我刚想发怒，又被他的话浇灭了。
“千绘，不要被困在原地。”
他声音轻飘飘的，而此时我陡然惊悚的发现，就连他的身体也轻飘飘的了。
准确来说，我透过他的身体看到了那不应该看到的刚刚露出一角的太阳。
不、不。
仓皇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手，却看到指尖穿了过去。
“向前走，你还有更好的未来。”
“我不要、我不要，甚尔、伏黑甚尔！你给我留下来！！！”
“你给我留下来！！！！”
我瞬间情绪崩塌开始嘶吼乱叫，歇斯底里的就如同一个疯子在胡搅蛮缠，“伏黑甚尔你敢走，你不准走，凭什么，你给我留下来！！！”
但是他并没有听我的话，他就像是午夜的幽灵，被阳光一照就碎成了泡沫。
什么都没有了。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膝盖摔到地上，手掌拍着也完全感觉不到痛，我哭着，哭到完全没有眼泪能挤出来，嗓音都哽咽的不成样子，嘶吼的也根本没有力度，孱弱无力的就像我本人一样。
“别...别留下我一个......”
泪眼迷蒙中，我看到了在那之后某个白发男人。
我忽的失去了全部的力量，迷茫眼底最后的画面是他郁蓝的双瞳。
作者有话说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