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青梅竹

4、黑暗之中

　　索罗佐睁开眼睛，头还痛得厉害。屋子里景象朦胧，像迷雾笼罩。他用力甩甩头，试图让眼睛加快适应黑暗，很快，他看到自己熟悉的卧室。

　　窗户开着，溜进来的微风拂动透明纱帘，月色在地板上模糊不清的倒影窗框架子。夜间冰冷的空气刺激着他的脸和手，其余部分包在厚重西装里，被麻绳牢牢绑紧。

　　他几乎不敢相信有谁吃了虎心豹子胆来打他的主意！索罗佐四下张望，卧室里只有他自己，嘴里塞着一团质地粗糙的布。他脑子飞快转动，逐个排除毒品生意上的对手，同时下定决心干掉几个并没尽忠职守的保镖。

　　走廊传来重叠的脚步声，索罗佐强行压下愤怒和激动，直起身子等待来人。

　　进来的有三个人，一律的黑衣黑裤。其中两个脑袋剃得光光，形状凶恶。剩下一个在鼻孔打了钉，红色莫西干鸡冠头，手臂上纹了整个圣母象和两个像是中文的方块字。

　　索罗佐没有在任何记忆里找出这些人的摸样，他又惊又怒，听到其中一个光头压低嗓子喊了声“他醒过来了。”那绝不是本地口音。

　　外面传来悠闲拖着脚走路的声音。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进来，索罗佐眯起眼睛试图在昏暗的月光中辨认出男人的脸。男人和同伙一样穿着黑色系西装，衣服蒙着好些灰尘看来又脏又旧，身高起码在六英尺以上。月光从背后勾勒出他的轮廓，黑色卷曲的头发全梳到脑后，发尾垂在肩膀上。

　　三个凶汉走上前与男人低语，态度毕恭毕敬犹如宠臣伺候国王。那男人漫不经心地听着，一只手随意搭在腰后，活像他是巡查领土的奥西曼提斯。

　　索罗佐被反绑的双手开始麻痹。不知过了多久，奥西曼提斯，万王之王歪了歪脑袋。莫西干头向索罗佐走来，拉掉他嘴里的布团。

　　索罗佐大口呼吸，他瞪着眼前的人，并不急于说话。

　　“晚上好，索罗佐先生。”高大男子坐到床上，满布灰尘的西装和肮脏皮鞋压着昂贵的被子。他双手放在脑后，靠在枕头上调整成一个舒服的坐姿。

　　索罗佐感到一股怒火涌上胸口。
　　“你是什么人？”

　　“我是那些你不会关心的人。你不想知道我吃什么住哪里靠什么营生。”男人不紧不慢地说，冲索罗佐抬起下巴。“相信我，重要的是你是什么人。”

　　语调轻松得像闲谈，声音里却透出威压感十足的低沉。索罗佐感觉到寒意在背后蔓延。

　　“我是你这样地位与财富的绅士的话，会非常注意健康饮食和运动，爱惜自己建立起来的一切。而不会去对几个半夜闯进你卧室看来一本正经的神经病家伙感兴趣。”男人说完，回头看了看离他最近的光头。注意到他的视线，光头转过脸干笑了几声。

　　“你知道，他们说不准是些什么人，变态杀手，瘾君子，穷得活不下去的失业者。他们也许会从小手指开始，打断你每一根骨头，还用脚踩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又或者向你的脑袋开一百发子弹，直到把它爆开的花也打得稀烂。也许他们会扯出你肚子里的肠子，长长的拖到地毯上，就为知道你的晚餐到底吃了什么？更过分一点，也许他们中还有鸡奸犯，我们该跳过这部分……”

　　另一个光头和莫西干头也笑了出来，笑声在安静卧室里格外刺耳。

　　索罗佐的胃翻腾起来，他忍耐不下去了。“你们想要什么？”声音无法控制地颤抖。

　　床上的男人停顿了片刻，说出一个让索罗佐气得哆嗦又没有胆量拒绝的数字。忍一忍，他克制着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先从这群狗娘养的变态手上脱身，再把债一口气讨回来。

　　“全部现金，不连码的。”男人附加要求。却没有提银行之类的字眼，显然连索罗佐的私人金库也了如指掌，他咬牙切齿。

　　“好，但你们发誓不能伤害我。”

　　“成交。”
　　男人从床上直起身，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西装，月光下无数尘埃翻滚飞扬。“你就像我听说的那么聪明又慷慨，索罗佐先生。”他不动声色，拖着脚步走过来，高大身影遮挡所有月光。

　　男人在索罗佐身边蹲下，翻出一台手机递到他耳边。“现在，叫你的人送过来。喜欢怎么说是你的自由。”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索罗佐看清了男人的脸。
　　他失声叫了出来。
　　“第……第七号！！你是第七号，弗雷德.迪根森！！”

　　那个男人——弗雷德朝他咧嘴而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SIR！收到线报，索罗佐忽然要从私人赌场的金库提取大量现金。”

　　贝洛罗斯坐在监控屏前，皱起眉头。
　　“现金？”

　　吉格擦掉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继续说。“是的！让属下马上送到他家里去。”

　　金发男子猛地站起身抓上外套。
　　“开车到门口等我，所有人马上到索罗佐家去！”

　　警笛大响，警车飞快驰过午夜的街道。

　　带头的警车里气氛凝重，到索罗佐家只需要15分钟的路程，从开车到现在，谁也没说过一句话。
　　“SIR，这样……不怕打草惊蛇吗？”
　　吉格一直紧张地把手按在配枪上。

　　贝洛罗斯摇摇头，假设对方真能在他们没察觉到的情况下开始行动，提款大概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他烦躁起来，转头看向窗外。

　　对面一辆破旧的暗蓝色马自达与警车擦肩而过。贝洛罗斯眼角余光看到一张有着漂亮颧骨和宽阔额头的模糊男人脸闪去。

　　“停车！！！！！”

　　警车车轮在路面上擦出火花，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几乎旋转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下。车还没稳门就被用力推开，修长身影敏捷地跳出车子。

　　“SIR？！”吉格和其他警员追了出来。他气喘吁吁跑前几步，透过贝洛罗斯的肩膀和被夜风吹起的金发，看到远处绝尘而去的旧车细小影子。

　　贝洛罗斯握住拳头，肩膀几乎不可见地微微发抖。

　　“弗雷德。”他喃喃。
　　吉格看到那张美丽的脸因为紧咬牙关而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