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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夏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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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门被敲了三声之后停了下来。
房间内陷入沉默,弹幕在此时疯狂的刷了起来。
「卧槽,来了来了来了! NPC猎杀时刻!」
「天一黑我就开始期待了哈哈哈哈哈,NPC刚出场的时候那眼神跟要吃了他一样,而且后面他对NPC还那个态度,啧啧啧……」
「我一直没走,就是等着看他怎么死的,终于要开始了吗?」
「活该他被头发勒,之前不还是装的很淡定的么,现在知道害怕紧张了?」
「哎呀你们能不能别对美人这么大恶意?羡慕嫉妒恨啊?」
「呵呵,还不是他自己能作,明明都看到NPC目光不善了,后面还不老实点,这不是疯狂拉仇恨值作死么?」
「就是,副本里那些能作的最后不都死了,不就是典型的短命鬼么,你们有些人不就是觉得这个时予长得好看么,捧什么?」
「我们就是觉得他漂亮怎么了?有本事你也长这样的脸,你也进去副本,我也偏向偏向你。」
「别吵了,有意思吗?观众又不可能进入游戏。」
「哎哎哎,他动了他动了,他往门口走了,嘘!」
画面里,时予在敲门声停止后,舔了下唇角,动作轻巧的翻身下床,没发出一点声音,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细长。
这个房间除了一张大床,就只有一个书架、一个衣柜和卫生间,时予扫了一圈,掂量着挑出一本很重的书,像拿砖头一样握在手里,然后整个人藏在门板内,呼吸控制的轻而慢。
如果外面的东西没礼貌的闯进来,他就……
虽然可能也没什么用就是了,但等死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时予坚持的认为自己选择不信神没有错,只是外面的东西半夜来敲他的门是为什么就不知道了。
笃笃笃。
这次的敲门声更重了些,时予虽然没靠在门板上,但依然能感觉的到房门的震颤。
"开门,是我。"
门外传来陆终的声音,"我有事和你说。"
听见对方说话,时予顿时松了一口气,吊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副本内严禁夜间出行,陆终是老玩家,不可能犯规的。
他自己作死犯规出去敲别人的门的概率都比陆终多出来一个太平洋。
傻子才会被骗。
不过对方这样说话也就意味着,如果这'东西'需要靠伪装玩家骗人开门的话,那么开门可能就是死亡条件,时予暂时就不担心她会闯进来了。
他放下手里的书,直接面朝着门板席地而坐,视线透过门缝还能看见对方高跟鞋的红色鞋跟。
"开门啊,我有急事和你说。"
"你睡着了吗?快开门啊。"
"开门,开门,我真的有事和你说。"外面的东西依旧坚持不懈地学陆终的声音喊着。
时予却有点听困了,他紧绷的神经刚刚才松下来一点,困意席卷而来,但此时此刻他却不能睡,他得和外面那家伙熬着。
万一那东西骗人不成,恼羞成怒,突然暴起……这样想着,时予又精神起来,重新把那本书拿在了手里。
过了好一会儿,因为他一直没有说过话,也没有发出过什么声音,门外的东西愤怒的锤了一下门,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弃。
外面声音消失,房间内外恢复死一样的沉默。
又过了几秒,时予听到了很明显的、高跟鞋渐行渐远的声音。
他把那东西熬走了?
弹幕也同时发出了质疑。
「这就走了?他说不信神还真选对了啊?」
「居然让他逃过一劫,真是运气好。」
「所以我猜开门才是死亡条件,只要不开门就不会有事,美人那么聪明一定猜到了,所以才那么放松的。」
「我觉得是说了不信神会被找上门,然后开门才会死,不信神只是个基础而已。」
「那明天说信神就不会出事了?」
「哦吼,我老婆太太太太聪明啦!爱死我了!」
外面没有丁点声音,时予揉了下困得又酸又涩的眼睛,半个身子靠在地上,顺着门缝往外看,高跟鞋果然没了。
呼……
他身体软绵绵的平瘫在地上,长长舒出一口气,眼眶通红的盯着天花板看,太疲惫了,加上玫瑰园那一折腾,简直就是身心的双重折磨,让人身心俱疲。
但实际上,时予虽然累,却很喜欢这种大脑高速运转的感觉,让他有一种找到自己真正活着的意义的感觉。
陆终说这里的世界人不会因为身体疾病而死。所以他不会因为几个月后肺癌扩散而死,也不会因为心脏病发猝死,更不会因为时刻担心自己病发,而处处小心谨慎,连锻炼都不敢过度。
时予的右手抚上心口,好像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跳动,他在这里可以不顾一切,他喜欢这里。
内心平静之后,时予完全放松下来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地板太硬,他应该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休息。
起身的时候,他眼睛的余光不经意的扫过门底下的缝隙,这一眼几乎让他呼吸停滞,浑身发麻。
缝隙里有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
这只眼睛仿佛已经窥视了他许久,时予甚至可以想象出门外那个'东西'此时此刻的样子。
可能跪着,也可能趴着,然后脑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半张脸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脸上的肉被压变了形,一只眼睛就那么透过门缝怨毒的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是从他发现高跟鞋消失之后才开始偷窥的吗?
时予来不及深想,因为外面的东西在和他对视后,眼珠子突然诡异的转动了一下,然后冒出某种奇异的光。
她在笑。
时予闭上眼想,如果他能看见她整张脸的话,就一定能看到她脸上狰狞又恐怖的嘴角缓缓勾起。
心脏在飞速的跳动,仿佛要破开他的胸膛跳出来一样。
时予放缓了呼吸,故作若无其事的站起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
他现在能感知到那道视线一直紧紧盯着他,恶毒阴凉,如附骨髓。
「我操啊……」
「刚才吓得我不敢说话,我现在躺床上都不敢看我家的门。」
「他心里素质怎么这么好啊?那眼睛看得我头皮发麻,要是我我现在都吓疯了,他居然跟没事人一样。」
「不止,我真的佩服,他甚至还能睡得着……」
床上慢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门外的女人还保持着诡异的姿势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从地上爬起来,骨头发出"嘎嘣"的声音,拖着步伐慢慢离开。
……
蒋浩晚上和妻子住在一间房里,吕薇怕鬼神,一直不敢说话,蒋浩承担起丈夫的责任,一直都在安慰吕薇。
"老公,我真的好害怕啊,这里太荒谬了,我们真的能活下来吗?"吕薇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询问。
蒋浩安抚地摸着她的秀发,"没事的,放心,有我在呢,快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从最开始进入这个游戏的迷茫恐慌,到现在已经能沉下心来思考,蒋浩的适应能力很强。
他有九成的把握自己不会出事,因为时予脖子上的勒痕实在是太明显了。
就好像明晃晃的摆在那里告诉大家:今晚我就是脏东西的目标。
那个看起来病怏怏的年轻人白天突破身体极限救过他们,平心而论,他不希望时予出事。
就盼望着真如时予说的那样,信不信神都不是死亡条件吧。
夜越来越深,蒋浩突然从熟睡中惊醒,他有抱着吕薇睡觉的习惯,但是他一睁开眼,却发现怀里的人不见了。
"薇薇?"蒋浩坐起身,四下黑暗,他没看到吕薇的影子。
"薇薇,你在厕所吗,怎么不开灯?不害怕吗?"
蒋浩从床上下来,边问着边打开了灯,他小心翼翼的打开卫生间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他的眉毛皱了起来。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吕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老公,快开门。"
蒋浩听到熟悉的声音,眉头松了松,边往门口走边问:"薇薇?大半夜的,你怎么跑外面去了?"
"你开门,我进去和你说。"
"老公快开门啊。"
连着两句话后,蒋浩原本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却突然一顿,他喉结上下滚了滚,手在止不住的发抖。
门外不是薇薇,薇薇胆子那么小,就算真的半夜起来,也会喊上他。
他刚刚是一时着急了,才会听到和妻子一样的声音就着了魔。
门迟迟没开,外面的'吕薇'急切道:"老公,你怎么不开门啊,你把门打开好不好?我有事和你说。"
她焦急的转动了几下门把手。
蒋浩的身体猛地往后退了几步,防备又警惕地看向门板,沉下脸来一言不发。
外面的敲门声和呼唤还在继续,梁浩充耳不闻地走回床边。
外面的薇薇是假的,那真正的薇薇又去哪里了?
梁浩不敢再想,双拳紧握,放在在大腿两侧,牙齿咬的很紧。
"老公快开门,有人要杀我,老公,你开门让我进去。"
"老公……"
外面的声音突然变的惊慌起来,如果不是对方连语调都没有发生变化的话,蒋浩几乎都要相信外面就是他的薇薇。
他沉默着坐在床角。
外面的敲门声突然停了一瞬,紧接着就是疯狂拍打门板的声音。
急促又猛烈。
蒋浩抬起双手,压抑着颤抖的唇,闭上眼紧紧地捂住耳朵。
……
嘀嗒。嘀嗒。嘀嗒。
墙上的时钟一秒一秒的转动,将黑夜拉的格外漫长。
时予睁眼看着天花板上的两片手工图绘的绿叶图案,听着外面走廊时不时传来的敲门声,彻夜未眠。
直到天色破晓,第一抹阳光透过偌大的落地窗投射到时予脸上的时候,他的指尖动了动。
走廊的声音不久前已经停下来了,他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第一次感觉床比地板还硬。
时予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脚腕,那里是被玫瑰花.径缠过的地方,原本还直发麻,昨天吃了陆终的胶囊后却好了。
现在脚腕上就剩一圈细密的划痕,伤口不重,一晚上过去已经结了痂。
时予扣掉了一小块痂,看到伤口渗出血丝来才收回手。
之前那些玫瑰花眼球的汁液已经干在他衣服上了,昨晚他没腾出时间洗澡,这会儿天亮了,他就忍不了了。
他在直接在房间里把衣服脱了扔地上,去衣柜里翻了套干净的,拎着转身走进卫生间。
在时予进去的一瞬间,弹幕疯狂刷过。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美人洗澡!打什么!马赛克!啊!」
「就是,太见外了吧。」
「不是,你们都不睡觉吗?一大早还在这刷弹幕??」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不来的早怎么看到美人脱衣服。」
「我刚刚看到腹肌了哎吸溜吸溜……」
「一分没花,看了50% ,值了。」
时予洗了二十分钟的澡,弹幕上就耍了二十分钟的流氓。
等他出来的时候,不长不短的头发半湿着,毛巾搭在脑袋上,身上穿着一件新的白色丝绸衬衫,衬衫的末端松松垮垮的掖在高腰黑裤里,他光着脚,有种西方贵公子的即视感。
因为刚洗洗了澡,热气熏蒸,他的脸颊有点微醺后的那种红,眼神朦胧,桃花眼半眯着,有种迷醉感。
时予把头发擦个半干,看了眼外面,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准备出门。
等他拉开门,就和外面正准备敲门的陆终来了个面对面。
陆终的脸色有点严峻,"蒋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