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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都来挨刀（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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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少年仿佛横空出世，把上四界杀了个遍，杀得九界人人自危，却又突然消失，不见踪影。
不过他的存在也只会让一些“大人物”头疼，绝大部分的小人物日子还要继续过。
九界少了很多欺男霸女，杀人夺宝的事，多了一个行走各界，不知面貌的神秘人。
他走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会变得平和，他踏遍九界，救了很多人，却一直没能找到他想救的人。
妖界，没有。仙界，没有。冥界，没有。魔界，没有。天地玄黄四界，还是没有。
不过一年时间而已，本该不老不死，永世不灭的神祇就变得憔悴不堪，这并非单纯只是外表憔悴，而是由内到外的。
元昭终于明白周棉当年因为家乡的毁灭自责，到底是什么滋味了。他后悔了，他不止一次在想，如果他提前几年来到神堕之地，如果他早点成神，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他很清醒，可越是清醒，就越痛苦，他也曾以为自己在见识了更多风景之后，能放下执念，可在神堕之地的十年，他连理智都没有了，却还记得要去找他，现在又怎么能忘？
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周棉用他独有的方式，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仔细想想，从他十四岁以后，每一天，都是为周棉活的。
他封闭了所有通往隐界的通道，又把隐界的灵气浓度慢慢调高，以千年为期，千年后，九界会重新联通。
周棉的气息大多在隐界，如果他还有执念，也应该在隐界。
徐青的梦还在继续，所以她并不知道某位杀神的突然造访。
他们的行动似乎过于顺利了些，隐界的大门已经打开了，偷渡的人已经有一半进去了，她带着几个被挑选出来的战士与追兵作战。
她知道，如果她公然叛逃，一定会牵连蒋子文，所以，她从没想过活着回去。
只要把这些鬼全部灭口，彻底截断通道，她再死在执行任务回来的途中，没有确凿证据，谁能把这事扯到蒋子文头上？她是判官，到时一定有办法脱身。
她不能负了自己的故乡，不能负了自己的信仰，也不愿负了自己的恩人，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她抬起眼，其他战友都死了，剩她一人孤军奋战。
追兵也只剩一个了，还好。
她正要下手，却突然被抢了人头。
匆忙赶到的吕亦寒深深看了她一眼，反手把她推进了通道：“徐姑娘，剩下的交给我们，你回家吧。”
这是大人交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他一定要完成。
后来无数次，吕亦寒都会再想起，他问蒋子文，为什么不留下徐青？
雍容华贵的女子轻轻一笑，眼里满是决然：“你不懂，你以为我是为了徐青吗？不是。现在的冥界，已经不是曾经的冥界了……亦寒，我怎么能容忍，容忍那些虫豸践踏我一辈子追求的东西，掌管六道轮回的冥界该是最公平正义的地方，不是吗？”
那一刻，吕亦寒就知道，他阻止不了蒋子文。
这才是他用一生追随的大人，她为殉道而死，只可惜，她没能再看一眼后来的冥界。
徐青惊醒了，这段时间她总梦到过去的事，也不知道她的大人如何了。
“咚咚咚。”
她回过神来，外面有人敲门。
她艰难的爬起来，现在，想睡个安稳觉都不行了。
“请进……是你？”
十年前跟在周棉身边的少年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张被毁了的绝色容颜也让她难以忘怀。
徐青随口一问：“周先生呢，你们没在一起？”
元昭沉默着，没有回答。
徐青似乎意识到不妥，连忙转移话题：“欢迎回家，回来了就好。”
元昭觉得，他更希望这句话是另一个人说出来的，毕竟，有他在的地方，才能算是家。
元昭低着头，轻声说：“谢谢。”
徐青请他坐下，熟练的泡茶，突然动作一顿，在冥界的十年，总是蒋子文像她今天这样，熟练的泡上一壶热茶，明明已经是鬼修了，那茶，却是喝一口就能暖到心底。
徐青眼神恍惚，像是在追忆什么，她递过杯子，突然问道：“你……去过冥界吗？”
元昭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徐青顿时红了眼眶，她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听说过一位……姓蒋的判官吗？”
元昭心里苦笑，这么算，他们同是难兄难弟。
蒋子文不希望她知道，元昭当然不会私自把这件事抖露出去，所以他还是点了头。
徐青眼里恢复了一点光彩，还有一丝小心翼翼：“那……她好吗？”
元昭只是回答：“大约是好的吧。”
满眼疲惫的徐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看来蒋子文没事，以后，她们或许再也不能见面了，只要知道她好，那就足够了。
元昭走了，他还要去找一个人，不能停留太久。
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也是一种幸福。他自己是如此的不幸，还是不要让徐青也变成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也许他不该欺骗，可是，两个人从此再难相见，却知道各自平安，远远好过一人魂飞魄散，一人痛苦不堪，好歹给徐青留个念想。
判官明明是个文职啊，蒋子文为了徐青，她甘愿抛下所有，伏杀秦广王，最终力竭战死，与他同归于尽。
元昭有些嫉妒，是的，嫉妒。周棉死的义无反顾，他如愿以偿了，他求仁得仁了，他赎清罪孽了，却留下自己，在这肮脏的尘世间苦苦挣扎，不想活，又不敢死。
是啊，在民族大义，在灭G之仇面前，那点小爱，算的了什么？
他想复活周棉，他想亲口问他一句，我在你心里，当真一文不值？
他要的真的不多，他知道，隐界被灭，周棉早有死志，他留的下人也留不住心，他只想问问他，在死之前，有没有想到他，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
带着剑，披着斗篷的神秘人一寸寸丈量着隐界的每一片土地，收集周棉的每一缕气息，也看着徐青带遗民们重建隐界。
一年，两年，三年，过了四年，元昭还是只收集到一小缕气息，而那天，徐青宣布了重新建国的消息。
“不，不要……”
元昭惊恐地发现，被他保存在识海里的那缕气息，慢慢消散了，纵使上天入地，这次，他连那一点点的气息，都感应不到了。
“怎么……会这样？”
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支撑他多活了四年的希望一朝破碎，这些年，元昭早已把理的资料和九界所有的术法翻烂，研究透了，偏偏没有任何一种，能够在没有魂魄的情况下复活周棉。
与此同时，九界所有的地方，乌云密布，雨水倾盆而下，人们心中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填满，忍不住落下泪来，草木枯寂。连路边的野狗都发出哀鸣。
元昭最后看了一眼隐界，这里是周棉最挂念的地方，剩下的七界也没用了，不如就给他陪葬吧。
他依旧是那样沉默着，沉默着布下阵法，亲自启动。
“等等……”
就在九界将要灭绝的前一刻，一只大缅因猫气喘吁吁的赶到。
“等等，我有办法……”
元昭认出来了，他是神堕之地曾经帮过自己的那只大猫，但他的眼神也并无波澜，却在听到他说有办法的时候，双眼明亮如炬。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哪怕是一根稻草，也会紧紧抓住的。
缅因猫翠花内心mmp，现在他还要兼职救火队长，刚刚才给另一个世界的苏清晏送了一份时空回溯大礼包，这边这个又差点毁天灭地了。
缅因猫翠花：5555，劳资太难了……
“什么办法？”元昭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人开口交流了，他一说话，声音都有些嘶哑。
缅因猫翠花缓了缓，问他：“元昭，要逆天改命，那就一定得付出同等的代价，你想要得到什么？你又能为此失去什么？”
原本在周棉气息彻底消散后还一脸冷漠的元昭突然跪倒在地：“逆天改命……呵呵，命啊……我要他活着……”
翠花不敢看，元昭此时早已泪流满面，那张能让人一眼万年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灰败和死寂。
“……我只要他活着。”
翠花没有打扰，十分钟后，元昭收拾好心情：“请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翠花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不用想。”过去的那些年，他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想，但他却从来没有去想，现在也不用再想了。
“哪怕代价是你的所有？哪怕周棉活过来会跟别人在一起？”
元昭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什么能比他活着更重要。”
翠花叹了口气，他就知道。
“你是这方世界唯一的神，所以，散去修为和灵魂，可以时光回溯。”
“好。”元昭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一样，那双纤长有力的手，伸进了胸膛，取出一颗圆润的金丹，轻轻一捏，就碎了。
缅因猫翠花：不是吧，这么快？
翠花舔舔爪子：“打个赌如何？”
“哦？”元昭脸色苍白，却露出一丝近乎疯狂的笑。
“你为他剖丹散魂，就赌，周棉的一颗真心。”
“好。”元昭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什么，他的身体，在慢慢消散。
他最后说道：“以神的名义，周棉，愿你生生世世，父慈母爱，家庭幸福；生活安稳，事业有成；无病无灾，健康长寿。”
等我，下一世，我先来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