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和一天》咕咕精本鸽

1、一天 除夕

　　除夕，岁末的最后一天晚上。这一天，漂泊在外的游子都是要回家乡团聚的，贴几幅红火的对联，吃一碗热乎的年夜饭，唠几句重逢的喜悦，年便来了。还没到晚上，家家户户点起了灯笼，放起了炮竹，彻夜的灯火通明给寒冷的冬季增添几分暖意。大人们忙里忙外的张罗着，小孩们得了闲，拿着热乎的零花钱买了炮竹，满街满巷的跑。戈子也是孩子，也喜欢烟花爆竹，但是她不敢放，她害怕火，只会偷偷的趴在窗边看着。除夕戈子照例跟着爸妈来到爷爷家过年，进门前，她努力对镜子扯起嘴，保持笑容走进去挨个叫人，不出所料爷爷摸摸她的头说她乖巧，姑姑婶婶都说孩子听话懂礼貌、会叫人，她悄悄溜到角落里开始发呆。晚些，人陆陆续续到齐了，白嫩嫩热腾腾的饺子也上桌了，这也是戈子最喜欢的环节，因为饺子里面掺着硬币，吃到的人预示着来年万事胜意、一切顺利。戈子吃啊吃啊吃到最后一个，吃到肚子圆滚，嗓子眼都说胡萝卜羊肉馅的，吃的奶奶喜笑颜开。
　　拍着戈子的头“哎呀，忘记放硬币了。不过今天饺子卖的很快嘛。”
　　大人们也笑，“没事，就是哄小孩的，主要是饺子太好吃了，看娃娃们吃的开心的。”
　　戈子坐在旁边，突然有点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的，不知是羊肉在作怪还是喝了凉水的缘故。戈子放下碗又缩到角落去了。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外面才是真正的热闹起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勾着戈子的魂，隔壁小男孩略粗俗的语言在这一刻也没那么刺耳了。她想出去一起玩，可她是六年级的大孩子了，男女之间的概念已经在她心中生出萌芽，她觉着是不太好的，便趴在窗子上看着。看着他们放二踢脚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看他们带着弟弟妹妹放小礼花，弟弟妹妹发出咯咯的笑声，火光映着他们的笑脸，她突然想有个哥哥或许不错。正出神，妈妈突然喊她，“戈子，过来玩两把，待在那怪无聊的，”大家在打麻将，三缺一，只有她是会玩的。她欣喜的上桌，还没开始，门外又闹闹哄哄的，是远方的表哥一家，她开始挨个叫人，表哥的母亲也就是小姑也是个爱打麻将的主，不由分说走到桌前拍拍戈子让她起来，戈子不太想起，她看向妈妈，
　　小姑直接把她推开“小孩子家家的哪来那么大是麻将瘾，乖出去玩去姑这有两张今晚的电影票，正好你拿去和你哥看。”
　　她们打发她去看电影，让表哥去送，她穿好衣服去外面等。小姑还在讲“戈子妈，小姑娘娘家家的不要教她赌博，不是什么好习惯。”
　　“哈哈哈哈，是是是，她就是贪玩”戈子听见妈妈的笑声。
　　外面飘起了雪，一片片的，表哥在屋里闹别扭，她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只知道表哥拿了五十块钱才不情不愿的出来找她。一起到了电影院表哥就不见了，让她好好看就走了。电影院人很多，几乎爆满，她的票在角落里倒也安逸，看的是《爸爸去哪儿》的电影，爸爸在哪儿，在家里打麻将。电影在凌晨的时候结束的，外面的雪更大了，路面上厚厚的一层。小朋友们叽叽喳喳的和爸妈讨论着剧情，她在路灯下乖乖的等人来接，爸妈心情似乎都不错，车上一路说笑着回了家。
　　除夕后一天是春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到处是年节的氛围。本来是要去外婆家的，不知怎的又到了奶奶家。哥哥姐姐们早就到了，嚷嚷着要买新衣服，欢天喜地的吵着闹着。
　　“妈，你都多久没给我买新衣服了。”
　　“妈，我最近特喜欢一双鞋，特好看，你和我瞅瞅去。”
　　“好好好，给你买，戈子妈，还是戈子省心，哪像我们家是成天闹着要买衣服，就爱打扮，一天天的，还是戈子听话，学习认真，真乖。”
　　“可不是吗，我们家戈子啊，当年我们托关系没进去好班，可把我气坏了。多亏戈子安慰我还说只要肯学在哪儿都能学，现在成绩在班里前几呢，老师可喜欢了。”
　　“是是是，再看看我们家的，一天天不让人省心，就知道打扮，心思一点也不放在学习上，把我愁的。对了戈子妈，有几件衣服她姐姐穿不下了，你拿给戈子试试，看能穿不，怕娃娃觉得不好看。”
　　“那有啥能不能穿的，娃娃接又不挑，是吧，戈子。”
　　旁边的小妹妹在吵闹“妈妈，我不要姐姐剩下的，我们买新的好不好。”
　　“好好好，都依你。妈你们下午不用给我们做饭，我跟囡囡串玩就在外面吃了。”
　　戈子向来不会拒绝，她很乖，好像也没有人教她拒绝。衣服收起来，她想去看看电视，被弟弟妹妹看见了，吵吵闹闹要看动画片，她不想换，妈妈瞪了她一眼，她交出遥控又窝回角落里，抱着手机玩单机小游戏。弟弟妹妹不依，吵着要和她玩耍。她一直不太会哄人，站在旁边憨憨的笑着，孩子无趣，又回去看电视了，她抱着手机开始发呆。一会饺子闹哄哄的上桌了，她拾了几颗便没了胃口，和母亲打了声招呼便出门了。大过年的突然约朋友出来好像也不太会，而且她也不太知道约谁。好在奶奶家在市中心附近，出门就是闹市，火红的灯笼鲜艳的对联灿灿的晃眼，她穿过叫卖的小贩捏着手里的十块钱不知道去哪。走着走着便到了书店。市里最大的一家书店，没什么人，只有店员惊讶的看着她，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翻开了书。冬天很少有这般融融的天气了，太阳明亮而温暖。窗台上趴着两只猫儿，都是橘色的花纹。猫儿仰躺着，四肢舒展露出白花花的圆肚皮，长长的尾巴耷拉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拍打着青瓷砖砌的墙壁。
　　太阳落下的时候，书店要关门了，店员小姐姐温声细语的来提醒“小朋友路上小心，春节快乐呀”“姐姐也是。”
　　快到家的时候，一个大叔在卖鱼和小乌龟，戈子家想妈妈每年春节都是要买些鱼的，寓意年年有余。自己买了妈妈一定会开心。于是戈子蹲下来，挑了几只瞧着便机灵活泼的，大叔叮嘱了戈子注意事项，还给了戈子一小袋鱼食。家门口便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妈妈们在打麻将。戈子提着装鱼的小袋子去找碗，碰见了弟弟妹妹。
　　“姐姐，我也想要鱼鱼，鱼鱼好看。”
　　“姐姐，让我摸摸鱼鱼”戈子犹豫着不想给，妹妹却哇的一声哭了。
　　“妈妈，姐姐不给我玩鱼鱼，妈妈，你看姐姐，哇”
　　“囡囡不哭不哭，妈妈给囡囡买鱼好不好，鱼是姐姐的，妈妈怎么教你的，别人的东西不能乱动”
　　“不要，我就要姐姐的，我就玩一会，我就要”
　　“戈子妈，你看这”
　　“戈子，拿给妹妹，怎么这么不听话，平时怎么教你的，几只鱼而已，妈又不是不给你买，拿过来，带妹妹去玩会”
　　妹妹拿到了鱼，终于不闹了，炫耀似的把鱼捏在手心给戈子看，姐姐你看，小鱼冰冰凉凉的。说罢又要拿给别人，她跑的快，鱼缸里的水不断溅出来，吓得戈子跟在身后。还是出问题了，妹妹到厨房找奶奶的时候奶奶正在炸鱼，地上有些水，妹妹打了个滑，索性人没事，鱼缸拿稳了，水全泼进了油锅里，溅起的油飞到了戈子的手臂上，冬天衣服厚，只是手上起了个泡，钻心的疼。一锅鱼自然是废了，妹妹结结实实的吓到了，哇的又哭了。打麻将的自然没心情再打，炸鱼的也停下来哄。抱着妹妹袖子手腕，裤腿撩起到处检查，戈子站在人群外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手烫伤了怎么办。小姑心疼的紧，埋怨戈子
　　“这么大个人，连孩子也照不好，吓死我的宝贝了，还好没烫到，要是烫到哎，大过年的真是晦气。”
　　母亲瞥一眼戈子“怎么不会哄孩子，就知道杵在那玩手机”
　　奶奶也在哄哄“小姑娘俊俊的，哭了不可好看啦，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囡囡最乖了。”
　　晚上吃鱼，因为小插曲晚饭上桌的晚了些，戈子没什么胃口，端着碗白饭倒了热水在角落坐着。吃完饭大家陆续离开了，爸妈也有事出去了，戈子又趴在窗边看烟花，许是春节的缘故，烟花比昨天更好看，鞭炮的声音震耳欲聋。客厅里爷爷奶奶在唠嗑，唠的无非是些琐事，戈子不想听，她不明白，奶奶见面时把孩子们夸得像花一样，笑容别提多灿烂，人前脚刚走，脸便拉下来了。一口一个“小兔崽子，一点教养也没有，娃娃接那么调皮，家里也不管，纯粹把娃娃惯的。”她不太明白，到底哪个奶奶才是真的奶奶，还是外婆好，想着想着她点困了，就倒在床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