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天无风雪

39、第三十九天

　　这次的妖界之行，莫照尘花了几天时间到了妖界大门，同一时间赶来的，还有其他几个门派的掌门。

　　其中长生门主与清和门主御流羡都认识，她与二人见过礼后，发现他们身边没有带自己熟识的弟子。

　　清和门主言如凌看见御流羡，有些感叹：“也不知此行会遇到什么。”

　　莫照尘没有回答，他们在此等着妖界守门人出现接引，其他掌门开始商议事情，都有些担忧。

　　镜妖不除，这件事就一直是他们心中的一块病，谁也不想镜妖成为当年的镜祖。

　　顷刻，妖界大门打开，接引的妖族是之前见过的鲛人少女清儿，她巡视众人一眼，等瞧见御流羡后才稍微松口气。

　　“众位请随我来。”清儿略行了一礼后，抬手做出请的手势，随即率先走在前面带路。

　　进入妖界，御流羡发现里面的灵气十分稀薄，若非她感觉敏锐，可能都察觉不到。

　　清和门主也同样察觉，“妖族这是怎么了？灵气竟然如此衰败，上回来还不至于如此。”

　　清儿闻言没有说话，她露出忧虑的神情，让众人腾云驾雾随她先到地方，再谈其他。

　　不足半天，清儿带着他们到了一处高山，山上铺满了植被，而到了近前，众人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高山，而是一棵巨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如同高山一般矗立在山野间。

　　清儿带着众人落地，妖王正在树下焦虑望着眼前的巨树。

　　“王，人已经到了。”清儿上前报告一声。

　　妖王转过头看向众人，瞧见御流羡不由上前走到她面前，情急之下他伸出手要去握御流羡的手，却被一旁的莫照尘抬手挡了一下。

　　“妖王不妨先说事情。”莫照尘开口。

　　妖王神情虽然着急，但还是耐着性子和众人解释，“数日之前，妖界灵气骤然跌落，如果再维持不住，整个妖界恐怕会崩塌，为此松竹族长以身撑起整个妖族的天地，但是镜妖将族长的神识困住，本尊派了不少妖族进去都是有去无回……”

　　闻言御流羡有些惊讶，转过头朝着眼前的巨大树木看过去，她没想到这棵树居然是老树妖。

　　“你是说他神识被镜妖困住？”御流羡还是有点不明白，“可是之前，我也遇到过镜妖的踪迹。”

　　不过她当时没有看见镜妖真身，所以御流羡也不清楚是不是镜妖，还是他手下安排的铜镜。

　　“这不奇怪，那不一定是他的本体。”莫照尘开口道。

　　御流羡没有回答，她转过头看向远处的巨大树木，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妖王道：“此事，恐怕劳烦御姑娘进去一趟，只要将松竹族长神识救出，镜妖所设之法自然会被破解。”

　　莫照尘没想到又要让御流羡进去，他站在原地看着御流羡，犹豫许久没有出声阻止，御流羡在想了一会后，仍旧答应下来。

　　但她一个人进去终究有些不妥，莫照尘要求随她一起，御流羡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清和门主与长生门主没有擅自要求进入，而是在外作为接应，起码他们和莫照尘之间还能通信。

　　妖王这才想办法将要进老树妖梦境之中的人送进去，御流羡站在原地只觉得身子一晃，眼前的场景瞬间变化，仍旧是在深山野林之中，周围全是高大的树木，枝叶遮天蔽地。

　　莫照尘在她身侧看了一眼周围的变化，随后身体往前一歪，眼看就要倒下，御流羡见状连忙将人扶住，“师父！”

　　片刻后莫照尘撑着她站直身体，他睁开眼看向御流羡，温和笑了一下，“没事，你去找人要紧。”

　　御流羡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而是问：“那师父呢？”

　　“我去寻镜妖。”莫照尘抬头看向周围道。

　　她这才发现眼前的人不是平时的莫照尘，御流羡望着他好一会，也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才惊觉这些天莫照尘对自己的神情确实和善许多，是因为之前的那些话吗？

　　不过现在也无暇去想这些，御流羡看着周围差不多一样的树木，一时有些无措，不知从何找起，“这里看上去没什么人，怎么找？”

　　“你要找的是树妖。”莫照尘提醒道。

　　御流羡看着周围的树，陷入无限纠结之中，这也能找出来吗？

　　是不是太高看她了？

　　莫照尘寻到方向，和御流羡道：“我去追镜妖，你尽快。”

　　说完他在原地消失，御流羡见人真的离开，站在原地有些愣神，随即回过神忍不住谴责道：“就这么放心我一个人？”

　　现在还是找老树妖要紧，御流羡看着周围的树木，选了一个方向走去。

　　这里树种都差不多，御流羡无法凭借种类去辨别，只能一个个看过去希望从中瞧出一点特别的东西来。

　　树木太多，御流羡绕了一会就辨不清东南西北，一路倒是捡了不少迷路的小妖，似乎都是派遣进来出不去的。

　　其中还有一些带队的妖族首领，不过御流羡和这些人不熟，也没见过，将人聚集在一起也就不管了。

　　她不知道自己逛了多久，也没怎么再遇到什么妖族，眼看天色将要黯淡，树林里的光线更为灰暗，御流羡寻了一处露出地面的树根，坐在上面看着周围的树木犯愁。

　　树又不是人，她怎么才能找到老树妖？

　　“小姑娘，你呆在这里做什么？”附近突然有人出声，御流羡抬头发现是一棵树睁开眼睛望着她。

　　“我在找名妖族，你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吗？”御流羡站起身说明自己的来意。

　　那棵树望着御流羡，听见她的话觉得有些奇怪，“困？树不就是在原地扎根生长一直到死吗？”

　　“这里是老夫生长的地方，已经许久没有人过来了。”对方语气中似乎有些感叹。

　　御流羡思索片刻，有些怀疑他的身份，但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询问他的年纪。

　　对方道：“哈哈，那老夫可比小姑娘大许多，我已经活了几百年了！”

　　这和老树妖的年纪对不上，不过御流羡并不确定，她换了一个问法，“我叫御流羡，你有名字吗？”

　　“没有，树会有什么名字？”对方回答。

　　御流羡轻轻摇头，“树也会有名字，我就认识一个，只不过我想不太明白，他不是竹子也不是松树，却叫松竹，真是奇怪。”

　　“确实奇怪。”树妖点了点头附和，又问御流羡那是怎么样一只妖。

　　御流羡说老树妖的年纪有些大，眉毛和胡子都拖得老长，但是法术很厉害，他能变得很大很大，原型从远处看就像一座山。

　　树妖听着御流羡的描述，脸上的神情有些向往，“他会走吗？”

　　“当然会，等你化成人形也可以。”御流羡看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回忆的神色，也没有想起来的迹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妖。

　　树妖对此很感兴趣，他看御流羡的双腿，抖了抖身上的枝叶，尝试动一动，伸出一边的树根，周围的土地都在震动。

　　御流羡见他似乎要自己出来，不由退后几步才去看他。

　　另一边莫照尘已经追上镜妖的踪迹，一眼瞧出他现在幻化出的模样，并不是他的本尊。

　　既不是本尊，也不难对付，莫照尘耗费一些时间将这个分神灭杀，才要回去寻御流羡。

　　御流羡看着自己将自己从地里拔出来的树妖，沉默片刻没有打击他，而是打算继续去找老树妖。

　　树妖迈着沉重的脚步跟着御流羡，一边走一边引起地面震动，他问御流羡为什么要去找那个老树妖。

　　御流羡没有回答具体，而是说他现在很危险。

　　她感觉自己走路都在晃动，于是问树妖能不能变小一点，树妖思考了一下，将自己身体缩到御流羡身形差不多大，才跟着御流羡继续往前走。

　　“自从星辰沉降之后，妖界越来越难修炼了，这方圆百里只有我一个会说话，那位松竹长老如果在附近，我不可能没有从其他兄弟姐妹那里听到消息。”树妖一边走一边试图和御流羡搭话。

　　御流羡没有多在意，她问：“你们用什么交流？”

　　树妖回答：“风啊，还有根。”

　　他刚刚出土断了不少根系，不过能出来走也没有什么好难受的，眼前的场景不断变化，终于不像之前那样困在一个地方了。

　　以前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御流羡走到一处山顶，头顶的天空彻底暗了下来，夜空中亮着无数的星星，汇聚成一条璀璨的银河。

　　她望着天空，突然发觉有些不太对，于是召唤出自己的佩剑，双手捏诀，长剑划破夜空，钉在头顶的星河上。

　　那不是真正的星空，御流羡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转过头去问树妖，“你说的星辰沉降是多久之前？”

　　“大概有好几个春秋吧。”树妖算了一下没算明白，“不超过十个。”

　　御流羡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找不到了，这里一切都是记忆建造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幻境，这里就是真实。

　　头顶的天空实际上就是镜妖所设的法术，天如明镜，被天空映照下的树木自然没有意识到，他是陷入了过去。

　　御流羡想清楚后，再次施法要破星空，这个时候莫照尘回来，“绥绥？”

　　“师父，破天！”御流羡顾不上其他，先将众人从镜妖的术法解救出来再说。

　　闻言莫照尘没有多问，抬手挥剑，手中的长剑迸发出一道光亮，朝头顶的夜空刺去。

　　须臾之间，夜空破碎，周围的一切渐渐化为虚无，显现出原本模样，一片雪白的识海之地。

　　御流羡身边的树妖也恢复成他本来的模样，只是脸上的神情还有些怔然，许久才看向御流羡，抬手与她道谢：“多谢小友。”

　　御流羡莞尔一笑：“醒了就好。”

　　她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基本都是莫照尘出力，御流羡想到这里正想问镜妖如何，突然一道光影朝这边袭来。

　　老树妖眼疾手快挡住那道光，才发现那是一道神识。

　　莫照尘见状扬剑将那道神识打散，并未立即收剑，“居然留了两道。”

　　远在人间的镜妖吐出鲜血，一名白衣少女见状连忙朝他跑来，面上露出关切的神情，“怎么回事？”

　　映在镜妖眼中的面容，赫然与御流羡那张脸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