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天无风雪

35、第三十五天

　　等他见到一旁的御流羡，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眼神瞬间不一样。

　　他好像才反应过来，急忙回身去找自己师姐，跑进院里时还大声喊着报信：“黎师姐！御师姐来了！还有杜师兄他们！”

　　杜临看他跑得这么匆忙，活蹦乱跳一点没事的模样，估摸黎四月她们只是单纯被困，没什么危险，和御流羡开玩笑，“这话听得好像我们几个不该出现一样。”

　　御流羡一路都在注意周围有什么不同，听见他这句话，心弦略松了松，笑着接茬：“杜师兄说笑了。”

　　兰云升没想和他们插科打诨，径自走进院子去找人。

　　其他人也陆续进院子，只有御流羡站在门外没动，她甚至退后几步看了一眼头上老旧的牌匾，字迹与之前看的一样，只是刻字的牌匾过于显旧，甚至有了裂纹，歪斜着挂在门庭上。

　　御流羡站在门外没多久，院里走出来一个人，一身黑裙俏丽，瞧见御流羡面上扬起笑容：“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御流羡听见声音望过去，见是黄倚微，嘴角也弯起，“我也没想到。”

　　“你看出什么了？”黄倚微走到她身边，抬起头朝她刚才看的地方瞧去，没看出半点异样来。

　　御流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道：“黄师姐着急出去吗？”

　　闻言黄倚微转过头看她，眉头轻蹙：“若是之前或许还着急，不过既然你来了，总要查清楚才甘心。”

　　“那也说不定，若是我也走不出，我们可都要被困在这儿。”御流羡并没有她说的那样乐观。

　　黄倚微意识到她这话不对劲，于是问：“你也看不出什么吗？”

　　御流羡轻轻摇头，见她这样黄倚微才意识到这件事有些棘手，她不由问：“这里比妖界迷雾还要复杂？”

　　见她提及妖界迷雾，御流羡道：“迷雾我可以触摸到，所以我能借着迷雾之间的联系找到源头，但这里并没有任何幻境迹象，在我眼里这里和别处并无不同。”

　　黄倚微听完她的话，开始重新审视周围的一切。

　　屋里黎四月看见兰云升过来有些惊讶，她看着对方三步并两步站在自己面前，面容有些紧张的模样，不由问：“你怎么来了？”

　　“没出什么意外？”兰云升问。

　　黎四月微微摇头，随即看见跟在他后边的杜临及其他弟子，又瞧见先前一直没回来的梨花峰弟子，明白梨花峰已经知晓她们被困的事了。

　　她脸上带着些许笑意，问了一句：“御师妹呢？”

　　兰云升见她没事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往后看才发现御流羡没有跟上来，他愣了一下看向黎四月，“刚才还在。”

　　黎四月见状没说话，抬脚往外走，走到屋外看见御流羡和黄倚微站在大门外，于是穿过院子踏出门槛，出声问道：“御师妹怎么站在这不进去？”

　　“不了，我还想趁时候还早去别处看看。”御流羡看见黎四月过来，微微笑道。

　　黎四月与黄倚微对视一眼，问出和黄倚微刚才相似的话：“可看出什么？”

　　御流羡只是摇头，见状黎四月面上的神情稍显收敛，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现在天色瞧上去还亮着，但暮色来得快，周围都带了一些灰暗色彩，黎四月道：“明日再看吧，再过一会街上就没什么人了，若是有事也找不到人问话。”

　　御流羡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说？”

　　黎四月身边的兰云升也有些迷惑，“我们刚才来的时候还人来人往，这么一会儿怎么会没人？”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收摊，等再晚些，街上就没什么行人了。”黄倚微开口道：“开始我们也觉得奇怪，找了几个当地人问了几句，但都没问出什么，只说习俗如此。”

　　“这里有些人是从外地过来做买卖的，一直长住于此，从未提过离开。”黎四月接着黄倚微的话说，“哪怕镇上的客栈都住满了，都未曾有人发觉不对。”

　　兰云升顿时明白过来，只是他未曾亲眼见过她们说的情况，何况他对付幻境并无什么心得，也就没有多话。

　　御流羡知道这些人很明显是被幻境影响，但她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除了之前那个小女孩。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了一眼庙门，随后抬脚走进去四处张望，院里的布局和之前的庙宇并无不同，唯一区别便是一个完好如初，一个破败陈旧。

　　这里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年久失修，许久未有人住罢了。

　　见状御流羡站在原地思索片刻，伸出一只手，手腕一转，手中出现一只冰蓝色的蝴蝶，她张开手蝴蝶便飞离她的指尖，扇动着翅膀朝半空飞去。

　　蝴蝶在空中盘桓片刻，忽然落下朝庙宇后边飞去。

　　御流羡见它突然转变方向，足尖一点落在庙宇上方，此刻的夜幕落下，天色变得一片灰蒙，夜风中冰蓝色的蝴蝶飞舞在天地间，御流羡追着蝴蝶偶尔看向下方的街道，发现街上果然和两位师姐说的一样，此刻已经没什么行人了。

　　黄倚微和黎四月见御流羡突然离开，对视一眼黄倚微率先跟上，黎四月不放心院里的沉星派弟子，嘱咐兰云升不要让他们出门，便也跟上黄倚微的踪迹。

　　兰云升见她忙不迭离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半晌，神情有些无奈，随后他让其他弟子各自休息，等她们回来再说。

　　御流羡追着蝴蝶出了城镇，她站在镇外停了片刻，看着蝴蝶没有停下的意思，才继续追上去。

　　等进入郊外山上，御流羡从树木枝叶间瞧见下方的坟地，抿唇看着不远处继续飞舞的蝴蝶，又行一段路到了林木尽头忽然瞧见一点星火，等近了才看见那里有人在烧纸钱。

　　这时天色已经黑透了，蝴蝶带着一些光亮落在墓前的妇人身上，随后彻底消失了踪迹。

　　御流羡这才从半空落下，离那名妇人不近不远，她抬脚缓步上前，见对方一直低着头烧着纸钱，一时不知是人是鬼。

　　她试探出声询问，“请问……”

　　那名妇人抬头看见御流羡，似乎没想到荒郊野外还有人来这里，呆了片刻迅速反应过来，偏过头低声道：“姑娘也是来祭拜亲人的？”

　　这时黄倚微与黎四月先后赶到，见御流羡在和一个人说话，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讶异，她们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山上。

　　御流羡摇头，随意扯了一个谎，“不是，只是看天色已晚，一直找不到下山的路，见你在这便来问问。”

　　随后她看向墓碑上的字，火盆里还烧着纸钱，明亮的火光映照着墓碑，上面只有姓氏并无其他，也看不出墓主人和妇人的关系。

　　御流羡又看向身边低头缓慢烧纸钱的妇人，她刚才瞥见她脸上有几道伤疤，不过御流羡没看仔细，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弄伤的。

　　黎四月与黄倚微对视一眼走过来，问御流羡：“御师妹，有发现了？”

　　闻言御流羡回过头看向二人，她轻轻摇头，御流羡没有原来的记忆，也不清楚蝴蝶引自己来这是什么缘故。

　　妇人见除了御流羡还有两位靓丽女郎，微微抬头瞄了二人一眼，见她们容貌皆若神仙妃子，也不知什么来路，只是低声好言提醒，“这里入夜并不安全，三位还是早点下山为好。”

　　“这是为何？”御流羡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准备离开的迹象，而是说道：“我也没看出有豺狼虎豹什么的，一路行来甚是平静。”

　　妇人闻言缩回放纸钱的手，她起身微微抬头仔细打量三人，露出脸上已经好了的伤痕，看在三人眼里仍旧显得可怖。

　　御流羡并未被她脸上的伤疤给吓住，只是觉得她的眼睛看着有些眼熟，就好像她曾经见过一般。

　　“三位不是普通人？”妇人说完看向身前的墓碑，轻声一叹和她们道：“这里不同往日，请随老身到寒舍坐一会，等天明再回去吧。”

　　“多谢。”御流羡没有拒绝，而是和她离开，一边走一边询问这里的状况。

　　只可惜对方常年住在山上，对山下的城镇知晓并不多，她们也没问出什么所以然来。

　　御流羡觉得蝴蝶既然能找到她，说明她一定有不同寻常的地方，只是她不知道过去，也不明白蝴蝶代表什么，做事情都是遵从本心，反而不知该怎么去破局。

　　她又想到白衣人和她说的：“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她眼中的世界并无什么变化，她甚至不知道白天和夜晚，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妇人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在山上盖了一间茅草屋，屋里放着一张床铺着老旧的棉被，床头摆着一个木箱，旁边还有一张桌子和两条长凳，地方不大，一眼看到底的摆设，十分简陋。

　　她进屋找了一只蜡烛点上，屋里顿时亮堂起来，她们也彻底看清妇人的模样。

　　御流羡盯着她的眼睛，总觉得哪里见过，只是她出门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也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

　　她们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坐着等天明，御流羡便问起妇人为何住在山上，这里既不方便也不安全。

　　“姑娘称老身芸娘便好。”妇人见她们都不在意自己脸上的疤痕，原本拘谨的神态也渐渐放松下来，“姑娘也看见了，老身这副模样，下山不过是遭人口舌，还是住在这里自在，没什么人，偶尔还能去看看他们。”

　　“你是指脸上的疤？”御流羡问道，她随后又道：“或许有东西可以让你的脸恢复如初。”

　　芸娘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劳姑娘烦心了，老身并不在意这些。”

　　黄倚微没有和她们谈话的心思，站在屋外看着外面，过了片刻黎四月也走出来，问她：“回去吗？”

　　“你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黄倚微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的少女，才转头看向身边的黎四月。

　　黎四月确实不会让御流羡一个人留在这，只是不明白她为何要在这里逗留这么久？

　　御流羡和芸娘谈话间，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她也得知芸娘幼时被人拐卖，大了之后一直想找回来的路，路上遇到许许多多的事情，弄得她变成这副模样，好在前些日子她终于回到了这里，只可惜与她相依为命的爷爷已经不在了。

　　她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她走丢后爷爷一直在找她，可是这哪里能找得到呢？

　　没过两年爷爷过世，镇上的人将他葬在这座山上，及至后来往来的商贩愈来愈多，酒楼客栈兴起，无人看守的庙宇日渐破败，也就没人记得当初的事情了。

　　御流羡听着她的故事发愣，很快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眼前的人竟是她白日见到的庙祝孙女！

　　怪道她一直觉得对方眼睛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