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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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彼岸的狱卒们热热闹闹地在旅馆玩闹了一下午，鬼神的特征被彼世之门的术法隐藏了起来，禅院真希和大家聊着天，差点就要忘记与自己交谈的温柔蓝发美人是地狱的公务员。
如果不是言语间总是不经意吐露出了诸如‘众合地狱男女狱卒比例失衡’、‘赛河原的幼童亡魂逐年减少’或者‘血池地狱准备接待罗马尼亚的观光客’这样非日常信息的话。
麻仓木乃回来后居然也没对狱卒们的存在感到惊讶，甚至和和气气地与准备返回彼岸的阎魔大人打了个照面。
“毕竟地狱和我们这些通灵者的关系还是比较亲近的嘛。”恐山觉端着餐后茶点在真希身边坐下，和她一起看着年迈的木乃师父与阎魔大人一来一往地说着客套话。
座敷童子一左一右坐在鬼灯的肩上，威震整个来生世界的阎魔辅佐官虽然仍是不苟言笑的冷酷神情，但在两个小女孩的加持下看起来就像加班一天一夜后还被老婆赶来接孩子放学的社畜父亲。
他带着座敷童子走向恐山觉时，她突然生出了自己是即将被怪兽家长问责的幼儿园老师的错觉。
但好在鬼灯只是来向她道谢并道别的。
“我能理解阎魔大人不能久离阎魔厅，但鬼灯大人也只在现世休息一日吗？”恐山觉对地狱的超时劳动有些担心，因此对鬼灯着急回去工作的行为不太赞同，“我不在的这些年里，该不会鬼灯大人在大祭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出来过吧？”
众合地狱的美女狱卒从恐山觉身边走过，听见她的话后也柔声附和：“如果不是阎魔小姐带来了你回来的消息，鬼灯大人原本这次假期也要加班的。”
“我不需要这么长的假期，一天已经够了。”鬼灯当机立断在场面变得暧昧起来之前否认了这个说法，“之前那是茄子和唐瓜还没能成长到独当一面的地步，就算爱小姐会在我们离开时帮忙处理审判事宜，但一想到留下来值班的人有他们俩，我心里还是会有不祥的预感。”
阎魔大人抚着胡子看了过来：“难得的假期，鬼灯君就多玩几天吧，这段时间让年轻人试着辅佐老身如何？”
“不必，恐山我已经游览过无数遍了。”鬼灯对上司这个提议敬谢不敏，“说到底如果不是阎魔大人的无能，我也不至于这么担心阎魔厅的日常运作了。”
“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阎魔大人咬咬牙，痛苦地做出了妥协，“等市子住持过神楽舞之后，鬼灯君带小觉出国玩吧？”
“啧。”辅佐官大人青筋鼓动着，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但并不是对着无辜被波及到的少女，而是自己的上司。
恐山觉被阎罗王突然的发言吓了一跳，连忙小声拒绝：“我没有护照……”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阎魔大人打断：“差旅费按公款来算！刚好欧洲地狱那边发来了交流申请！”
鬼灯愣住了，沉着脸似乎认真地思考起了公款旅游的提议，过了一会儿后面无表情地征询起了恐山觉的意见：“市子大人愿意提前体验一次就职阎魔厅后的出差活动吗？”
——她不仅没有出国护照，而且还没有答应去世以后在地狱就职啊！
恐山觉小幅度摆摆手，用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要露出尴尬的表情，但还是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撞到了禅院真希身上。
最后阎罗王乱拉红线的行为不仅没能得逞，还差点被辅佐官用不知道从哪掏出的带血狼牙棒揍了一顿，但鬼灯还是答应了留宿到第二天逢魔时分，等阎魔爱的轮班结束后再返回地狱。
因为除了鬼灯外还有几名准备下山度假的狱卒要留宿旅馆，为了空出房间，这一晚只能委屈真希和恐山觉睡一间房。
在之前就读的普通人学校里，真希没有关系好到可以留宿的朋友。
她是不受家族期待的孩子，而那个不知变通的世家对真希没有继承祖传术式的双胞胎妹妹也没投以多少目光。在离开京都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作为家族边缘人的姐妹俩是共享一个卧室的。
她们彼此作为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在学校或者咒术训练中受了挫时，双胞胎会在深夜里钻进同一床被褥，像被狮群抛弃的两只幼兽般互相舔舐伤口。
不同的是，只有真希踏出了离开狮群的第一步，并立下了终有一日会归乡争夺王位的誓言。
……那是在真希对妹妹坦白自己要离开京都之前的事了，自从她踏上前往东京的列车后，别说睡同一间房了，她们就连通话次数都屈指可数。
相比起满脸不好意思的同窗，禅院真希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而觉得新奇和怀念。
两人都有早睡早起的良好作息，到夜里十点多时不约而同犯起了困，作为主人的恐山觉眨着惺忪睡眼为真希准备好了床铺。
恐山觉的房间是传统和室，真希得和她一起铺开被褥睡在榻榻米上。
市子拿出来的被窝里有着独属于她的香气，仿佛那种味道不浓烈的路边野花，只有深呼吸时能嗅到那种若有似无的馥郁，闻不见刺鼻的草腥味，光有植物的清新气息。
晒过的被子即使在壁橱里放了一段时间，拿出来拍拍的时候也依然能感受到太阳公公暖暖的气息，松软得像是躺在云朵的怀抱中入眠，被妖怪和鬼神折磨了一天的神经猝然放松下来，真希进入睡眠所花费的时间比以往都要快。
在她的意识已经朦胧成一团云雾时，恍惚间好像看见了恐山觉站在书桌旁的身影，影子被灯光拉长得绰绰约约，投射到了真希枕边的榻榻米上。
恐山的夜晚就算在盛夏也能称得上凉爽，现在更因为地狱大门敞开的原因而多了几丝阴森的凉意，只穿着单薄和式睡衣的少女来不及遮掩，突然打了两个喷嚏。
“唔……嗯？”真希翻了个身，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好友，“你还不睡吗？”
“抱歉真希，吵到你了吗？”恐山觉揉揉鼻子拉下了窗，将明天要穿的和服展开挂在架子上，回头看向半张脸都蜷在被子里的好友，“我能留一盏灯吗？”
矮桌上摆着一盏精致的小灯，暖光从浅绿釉的陶瓷灯罩中柔柔发散开来。之前房间吊灯还开着的时候这小灯不起眼得就像个装饰品，现在室内暗了下来，黄色灯光就像夏夜金星一样引人注目。
禅院真希说话时已经带上了浓浓的鼻音：“你怕黑吗？”
恐山觉其实不怕黑，睡觉留灯只是个说来话长的习惯，但看着困得不成样子、显然听不进来龙去脉的真希，她还是微微点头接过了怕黑这个设定。
“明明是和鬼都能聊天的人……”不忍心再看对方脸上讨好又忐忑的神情，真希往被子里缩了缩，眼睛干脆的闭上：“……随便你。”
即使两个人的被褥间隔开了两坪榻榻米的距离，真希也能感觉到恐山觉爬进被窝时的欣喜——明明只是答应睡觉时留灯而已。
……真的这么怕黑吗？
完全误会了的真希又翻了个身，看着背对着她躺下的好友。
她披散着的长发在这样黯淡的暖光下竟然被映照得像珍贵的金饰一般闪耀。
恐山觉听见窸窸窣窣的起身声音，真希身材比她高挑不少，惯于锻炼的身上全是线条优美健康却不夸张的精瘦肌肉，踩在榻榻米上的声音很有实感，和她自己轻飘飘的感觉大相径庭。
随后传来了织物在草席上拖行的声音，真希这是带着被子要去哪吗？……不对，声音越来越近了。
用来垫在身下的厚实被子‘噗通’一下落在了恐山觉身边，今年新编的榻榻米上飞起了几丝草屑。
恐山觉刚要翻身查看情况，同窗好友暖呼呼的身体就贴了上来，干脆利落地在她身边躺下。
因为要睡觉，真希那副从不离身的特制眼镜也摘了下来，平日里略显严肃强硬的五官也在暗黄灯光映照下变得柔和了起来。
“仅此一次啊。”
面对男生们凶得要命，训练起恐山觉来也丝毫不留情面的禅院真希躺在了她身边，距离近到她们能听见对方微弱的心跳声。
真希把恐山觉落在肩头下的被子向上拉扯了几下，确认她不会着凉后才再次翻过身去，只留给恐山觉一个深墨绿色的后脑勺。
“都是高中生了……而且还是要成为咒术师的人，可不能怕黑啊。”
恐山觉目光灼灼地盯着背对着她的真希，两手乖巧地抓着被子的边缘，片刻后用被子遮住了自己涨红的大半张脸。
“真希。”
像是女孩子们的深夜密话般声如蚊呐，禅院真希原本想装睡不理她，但一想到对方可能会露出受伤的表情，还是闷着声音回了一句。
“……干嘛？”
“明天早上吃班尼迪克蛋和烤鰆鱼好不好？”
“这是什么奇怪的搭配啊……赶紧睡觉！”
被骂了一顿的恐山觉挂着满脸笑意：“那就这么做了哦，晚安，真希。”
“……晚安”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一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