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出云（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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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惠看见将少女满头金发束起的发绳突然断开落在地上，明明房间中的空气粘稠沉闷到让人几乎无法呼吸，那头金子般闪耀的长发却无风自动地飞扬了起来。
“辛苦你们了，伏黑少年和花少年，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恐山觉’突然用上了男性才会使用的自谦语，毫无退却之意地踏进房间挡在麻仓花身前，手中木刀被她立在地上，双手交叠撑在刀柄顶端。
和她相处的这大半天，伏黑惠大概摸清了对方是个容易害羞又有些怯弱的淑女。
这个说话轻声细语宛如大和抚子般温柔的少女，此时却双腿微张与肩同宽，摆出了一个颇有武士风貌的站姿。
伏黑惠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她周身像是燃起了热情到足以点燃空气的火焰。
“呵…原来被炼狱先生附身后的觉是这种样子啊。”
麻仓花看着性格大变的少女，一直强撑着的一口气突然懈了下来，原本马上就要凝结成形体的黑雾也顿时烟消云散，阿弥陀丸的附体在他向后瘫坐在地上的同时也被解除。
麻仓花甩甩早在战斗中被震麻的手，把沾上的血和咒灵的体/液抹在裤子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伏黑惠身边，用伤痕累累的双手开始搬开堆在他身上的杂物。
“恐山她……咳、咳咳。”
伏黑惠担心又迫切地想从麻仓花处得到解答，但在之前的战斗中伤到了脏器，没说两句话鲜血就从嘴角溢出。
“喂喂喂，你别再动了啊，万一死在这里我可难办了。”
麻仓花对着堆在伤者身上的重物左右为难，摸不准现在挪开这些破桌椅会不会加重他的伤势。
藤蔓可怜兮兮地向上爬到芦谷光肩头，他一边摘下被黑泥腐蚀掉的叶片，一边走到两人身旁。
他蹲下身后将手灵活地穿过桌椅铁架，按在了伏黑惠胸膛上，后者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瞬间舒缓了下来。
“虽然没有你们咒术师的那个……”芦谷光顿了顿，“反转术式？是叫这个吧，虽然没有那个好用，但至少能补充一点生命力。”
麻仓花看了他一眼，懒懒散散地道了声谢，开始埋头搬开压在伏黑惠身上的东西。
“恐山她…太危险了！那把木刀根本伤不到咒灵吧！”
“别担心别担心。”麻仓花蹲在他身边，用袖子擦擦伏黑惠沾满血污的脸，直到能看见他那张俊脸后才满意地嗯了一声。
“可是她明明只是四级术师啊！”
麻仓花搓了搓他的头发，虽然已经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滴水，但还是湿漉漉的，手感并不是太好。
他顺手在芦谷光身上擦了一把，让开了身子好让伏黑惠看见正在战斗的少女。
“这不是很游刃有余嘛。”麻仓花习惯性地想把手插到裤兜里，但发现其中一边口袋的布料在刚刚的战斗中被撕破，只能转而伸了个懒腰，双手抱在脑后。
“虽然是四级咒术师，但在通灵人中可是顶级的。”
双手执剑背对着他们的‘恐山觉’似乎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不紧不慢地侧头看向了这边一眼。
那双闪着青色虹光的黑眸中似乎点亮了一丛火焰，伏黑惠恍惚间仿佛看见那把木刀上也缀着耀眼的熊熊烈火，似乎连咒灵的黑泥都无法吞噬她周身的光芒。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一击就能解决。”
‘恐山觉’双足发力后微微躬身，将刀剑对准了被黑泥保护着的咒灵，突然皱眉苦笑了一声。
“你这眼睛还真是……无论用多少次，看起来都太累了啊。”
少女的呼吸转瞬间变得沉重了许多，咒灵生得领域中本就稀缺的氧气在呼吸间被尽数吸入肺腑，在她胸膛重重起伏的同时，房间内另外两名需要氧气的人类都感觉到一阵晕眩——这是缺氧的症状。
“抱歉抱歉，都是我太不中用了。”她的声音突然又变回了平日里清亮温和的感觉，“呼吸法的感觉还真是……”
不知道这次解除附身后，类似高原反应的症状又要持续多久呢。
“这究竟是……”伏黑惠在芦谷光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虽然被注入了所谓‘生命力’，但说话时仍有些喘不上气，“恐山的身体里就像是存在着两个灵魂一样。”
“啊，说起来伏黑君是看不见的吧，不过咒术师多多少少都有些灵感，应该能感觉得到。”
“你说的没有错，现在觉的身上确实存在着另一个灵魂。”麻仓花拍了拍自己肩膀，上面停留着一个灵力消耗殆尽而精神不振的球形灵体。
麻仓花云淡风轻的表情和被忽视的不甘激怒了咒灵。
就在这团散发恶臭的淤泥尖叫着冲向众人时，‘恐山觉’目光一凛，绷直的足弓猛然发力，伏黑惠眼中娇小柔软的少女竟以惊人的速度推动身体迎上了咒灵。
如一朵爆炸时被推出的火炎般突进到咒灵身边，手中木刀看似被黑泥完全吞噬，却从咒灵身体中横贯而出——
“炎之呼吸壹之型，不知火。”
伴随着‘恐山觉’每一下粗重的喘息，炽热的呼吸都从那对因血氧饱和拉到满值而呈现出绯红色泽的唇瓣中吐出。
她利落地舞动了两下木刀，将上面沾染到的黑泥甩到地上，而咒灵的动作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的录放机一样突兀地停了下来。
而后像被针划破的气球，或者说像饱满到裂开的成熟果肉一样。
几道看似轻伤的刻痕出现在咒灵的黑泥身体上，下一秒它的身体就从刻痕处支离破碎地炸裂开来，啪嗒啪嗒地变成无数碎块接连掉落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像我的伙伴阿弥陀丸一样，陪伴在觉身边的灵魂也是一名强大的剑士呢。”眼见苦战许久的咒灵被少女轻描淡写地斩杀，麻仓花非但没有不甘或妒忌，反而非常自豪地向伏黑惠解释着，“不过应该是炼狱先生和她性别不同，所以俯身时很容易被人看出来吧。”
恐山觉空有一双能够看进死亡终结的眼睛，却没有支撑她切开死线的武技。
将身体交由信任的剑士操控，让身负强大剑技与呼吸法的炼狱杏寿郎使用这具身体切割敌人的死亡。
与鬼杀队剑士炼狱杏寿郎的附身合体，是她藏掖着的最后底牌。
“应该已经死透了吧？”
炼狱杏寿郎控制着恐山觉的身体走到不再动弹的黑泥边，试探着用刀尖搅动了一下黑液，盘踞着整座抚育机构的咒力在此时像回缩的卷尺一样飞速回转回了这间房间之中。
就连恐山觉用于布下「帐」的咒力也被吸收殆尽，阳光从玻璃碎裂的窗框中照亮了这个房间，定格在地板上的一根枯黑手指上。
‘恐山觉’弯腰捡起这根手指，它像木乃伊一样干枯缺水，其上连着的尖锐甲片泛着金属般的色泽。
“这是什么东西？咒灵尸体的一部分吗？”
麻仓花倒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根手指，但上课从来不会好好听讲的他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到底叫什么名字。
“这是那个……诶，叫什么来着，反正五条悟拿过一样的东西给我看过，好像是什么特级咒物来着。”
‘恐山觉’满脸嫌恶地从地上捡起一块布条将它包裹了起来，那布条看起来曾经是床单或者窗帘的一部分，上面印着非常可爱的白色雏菊碎花。
“炼狱先生，麻烦让觉画个符咒封印一下吧。”
麻仓花在废墟中翻找了一会才把恐山觉的背包从瓦砾中拖出来，拿出纸笔递给了少女：“说实话，就这么放着还是有点令人不安。”
“唔姆，确实是这样。”‘恐山觉’赞同地点点头，想抬手揉揉眼睛，但想到之后恐山觉肯定会唠叨他半天，于是悻然放手，不自然地狠狠眯了两下眼。
炼狱杏寿郎的眼睛一直是明亮而清澈的，从百年前诞生在人世开始，他就没有为视力问题而困扰过——
啊，差点忘记了，其实还是有过的。
总之他对恐山觉这对一认真视物就会看见死线，进而视力衰退的双眼非常不适应，毫不犹豫地将身体控制权还给了少女。
恐山觉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大汗淋漓地喘息着。
鬼杀队剑士所使用的呼吸法是一种通过高浓度血氧结合来短暂提升身体机能的战技，因此在恐山觉重新掌握身体、用回普通的方式后总是会出现类似高原反应的后遗症。
虽然头痛欲裂，但她还是捂着太阳穴挥笔画下了封印咒物的符咒。
芦谷光在她身边跪下，用独臂撩开她的刘海按在微微发热的前额上：“您还好吧？”
“让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恐山觉动了一下，躲开了芦谷光正在给她注入能量的手掌，“光君不要再治疗我了，肢体再生需要贮存力量吧。”
“说起来这把刀……”她顿了一下改口道，“这根手臂，还能接回去吗？”
“如果趁手的话，还请您收下吧。”
芦谷光毕恭毕敬地掰开她虚握的手，嘴上说着商量的话，手上却是不由分说地把木刀塞进了她手中。
麻仓花随手从垃圾堆里摸出一个塑料瓶，倒掉里面放了不知道多久的没喝完的饮料，随意地把手指状的特级咒物塞进了黏糊糊的可乐瓶。
不管到时候处理这玩意的是五条悟还是那些高层老头子，多少都能给对方找点不痛快。
“说起来，你是失踪那俩孩子中年纪小一点的那个吧？”他没直接提起年纪较大的那个失踪少年，那孩子显然是这次事件唯一的牺牲者，成为了咒灵的温床。
麻仓花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瓶子玩，看的伏黑惠有点心惊胆战。
“是的，我叫芦谷光。”
“你不是人类。”
伏黑惠心里咯噔了一下。
虽然大家对这件事大概都是心知肚明的，伏黑惠也一直在找机会提出这个问题，没想到的是麻仓花会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
早在决定保护抚育机构其他人时，芦谷光就做好了身份曝光的准备，因此在麻仓花提起真实身份时并没有否认。
恐山觉终于想起了男孩那令人熟悉的能量是何种来源，她用木刀支撑着身体，在芦谷光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她揉了揉男孩柔软的黑发：“光君是山童吧。”
“您果然看出来了，抱歉，最开始没有自报身份。”芦谷光温和地应承着，“就算没有发生这次事件，我也不能再这里久留了。植物的身体无法衰老，再待下去可能会被人类看出端倪。”
“山童？是妖怪吗？”
“与其说妖怪，不如说是自然的精灵吧。”恐山觉解释道，“光君要回到哪座深山中吗？”
芦谷光像是在思考后路一般沉默了下来。
“如果觉得山里太寂寞的话，要不要试着去地狱工作？我有个朋友那儿一直在缺人手。”
她托着下巴想了想，继续提议道：“或者想成为百鬼夜行的一份子吗？有恐山市子做担保，浮世绘町的奴良组会愿意接纳你的。”
“要不然直接去当麻仓家的式神吧？就是出云那个神秘兮兮的老宅子，待遇还不错哦。”麻仓花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说着话却转头看向了窗外。
“快看——有彩虹哦。”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出云（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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