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一课（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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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咒术高专的女生宿舍是单人房间，除了寝具外也配备了基本的生活设施，桌椅书柜、独立卫浴，甚至在玄关处还设置了小厨房，西式大餐是指望不上这简陋的燃气灶，但做些日常清粥小菜是绰绰有余了。
恐山觉整理好衣装仪容后，心里琢磨着等会见到其他人以后问问最近的超市在哪里，宿舍里有小冰箱，可以一次性多买些食材自己开火做饭。
啊……待会上完课还要打电话回恐山，让旅馆的人把一些必需品寄过来，毕竟她这次来东京原本只是想看个眼睛就回去，没想到阴差阳错地就在这里登记入了学。
恐山觉站在走廊上锁门时，相邻的房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从门内信步走出的眼镜少女留着斜刘海，黑发和恐山觉一样梳了个简单的高马尾。
正是昨日一起共进了晚餐的禅院真希。
“啊……早上好。”禅院真希怔愣地看了她一会，突然反应过来面前金发少女在今天就会成为她的同班同学。
能看见诅咒、拥有咒力的人十分稀有，大部分人只有在濒死之际才能窥见这方世界些许。
除了咒术世家出身的孩子以外，被发掘到的普通人更是寥寥无几，更别提适龄入学的高中生了，偌大一幢女子寮，真正有住人的只有一楼这相邻的两间房。
虽然对方有着尊敬的前辈的姨母这一层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身份，但禅院真希对于少女的转学还是感到相当愉悦——就算是为了目标不断努力着，以必死决心锻炼武技与体能的她，偶尔也是想拥有同龄同性闺中好友的。
“早上好。”她对着禅院真希露出一个温柔和善的微笑，半带感慨地打着招呼，“真希起得好早啊。”
现在的时间才是六时过半，而五条悟嘱咐的上课时间是早上九点。
“恐山……”
禅院真希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改口直呼对方的名字，虽然不知道是少女天生不知道距离感三字怎么写，还是从昨日短暂的相处中敏锐地感受到了她并不喜欢被人称呼姓氏——总之是非常巧地避开了她的雷区。
“觉也这么早吗，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夜蛾校长不会把什么咒术师大义一类的话灌给你了吧？……那些话听听就好，不要太往心里去了，我们才是一年级的学生。”
“没有的事，我从小住在远郊山边，每天都是日常前后就自然醒了。”恐山觉抬手点了点下巴，回想了一下与那位被可爱布偶包围的壮汉之间的对话。
他们昨晚的对话在当时几乎要将她惹哭，恐山觉有些不想让如此飒爽、又是刚认识不久的帅气女孩看自己的笑话，于是支吾了几声，最后露出了一个有些傻气的憨笑。
……这孩子好像对人有些没有防备心啊。
不过有防备心的话，也不会被五条悟那家伙连蒙带骗地拉到学校里来了——她真的适合这个危机四伏的诅咒世界吗？
禅院真希拉扯了一下卡在腋下的背带，恐山觉这才发现到对方背上背着一个高尔夫球袋似的背包。
禅院真希也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注意到恐山觉的视线在背包上停留了一瞬，她爽快地侧身拉开一截拉链，冷兵的寒芒一闪而过。
“这是我的咒具之一。”
见恐山觉的表情有点发懵，禅院真希难得耐心地解释了起来：“咒术高等专门学校，顾名思义是学习诅咒以对抗诅咒的地方。而我擅于使用这种寄宿了诅咒的武器，相比寻常工具更容易祓除诅咒。”
“原来如此。”恐山觉感叹道，“相对而言，真希更偏武斗派吧。”
禅院真希含糊地应了一声权当肯定，拉好咒具包拉链后对恐山觉招了招手，迈开步子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恐山觉跟在真希身后穿过日式庭院，带着一丝湿意的初夏晨露把庭院中奶白的枯山水石料染成了浅浅的灰色。
恐山觉原本以为真希会直接去晨练，但在看见古朴的木质校门时她隐隐意识到了不对。
“我们不去训练场吗？”
走在前面带路的少女歪头看了她一眼：“你得吃早饭吧，就你这干瘪瘪的身材，还没开始上课就要饿晕过去了吧。”
禅院真希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视线下移到某人的某个身体部位，对方本就曲线玲珑的上肢被这身小振袖勾勒地更加突出。
——想都不用想，恐山觉的校服肯定是那家伙擅自做主改的。
她在心底暗骂了一声某个成年人的无耻。
“虽然学校有食堂，但这个时间是没有人在的。仅此一天，趁这个机会我带你认认去便利店的路，以后要早起的话记得提前买好三明治或者准备食材了。”
恐山觉眼睛一亮，险些控制不住故意涣散的视线，差点就要集中在禅院真希脸上从而露出薄青色浮光。
“真希已经用过早餐了吗？”
“当然啊，我又不像你是第一天来这山里上学。”禅院真希揪揪自己的额发，脸上摆出了稍稍不耐烦的表情，但眼睛却不自然地游移向别处，不去看恐山觉那副受宠若惊的蠢表情。
“别废话啦，走快点，我还要赶回来做热身运动。”
“好～谢谢真希前辈～”恐山觉故意拖长了尾音，让自己本来有些清冷的嗓音带上了几分甜腻撒娇的意味，她微微眯眼笑着，唇角下显出了两个平常见不到的浅浅梨窝。
离开京都本家后就鲜少与同龄女性相处的真希，花了一些时间来消化金发少女的可爱攻势，直到远远能看见便利店蓝色招牌时她才掏出手机，在恐山觉面前晃了晃。
“……你要不要加我的line？我把你拉进一年级的群组，熊猫和棘也都在里面。”
这下沉默的那一方换成了曾经神隐十七年、已经与现代社会脱节的根源之女。
之前和阎魔爱见面的时候对方也提到了Line，但由于手边一直有事忙活着，她到现在还没机会去网上搜索答案。
细腻白嫩的脸颊浮上了几点不好意思的红晕，如果不是禅院真希有着优越的五感，少女的声音差点就要消散在夏日晨风中。
“我不太会用智能手机……”
“啧，你是从山里下来的原始人吗？”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答，禅院真希嘴上虽然说这嫌弃的话，但一手夺过对方的手机，熟稔地连接上便利店的无线网络。
“这是现在常用的联系软件，可以像发短信一样输入文字发送给对方。”
“那为什么不直接发短信呢？”
如果对方的眼睛不是那么澄澈纯真的话，禅院真希差点就以为她是在故意抬杠。
“除了文字信息以外，也可以用这个软件发送即时的语音信息，或者让群组中的大家参与进同一场通话也是可以的。”
禅院真希说着，在屏幕上操作了两下后，手机喇叭中果然传来了电话待机时一样的嘟嘟声。
[真希…现在才七点啊？！]
[……鲣鱼干……大芥？]
恐山觉认出了手机那头的两个男音，一个是来把她从山门捞出来的疑似妖怪熊猫，一个是共进了晚餐、貌似只能用饭团馅料表达情感的矮个儿少年狗卷棘。
“一年级的男儿不能这么没用！”禅院真希毫不留情地吼了回去，“就连转学生都已经起床了，我要在七点三十分之前看到你们出现在训练场！”
恐山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等男生们回应就结束了通话。
“就像这样用。”禅院真希的表情一如往常，丝毫不觉得把同级生从睡梦中惊醒是件不太道德的事情，她替恐山觉摆弄了一会手机注册line账号，最后抬头看向蹲在罗森甜品柜前犹豫不决的少女。
“你想取个什么昵称？”
正在往购物篮里放巧克力蛋糕的手一顿，反射性地回答：“恐山温泉旅馆安井割引预定？”
禅院真希沉默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直接把这行广告一样的文字输入进去。
如果真的用了这个昵称，大概三天之内就会被举报封号吧。
恐山觉从真希的沉默中看出了她对这个昵称的抗拒，不太好意思地挠挠下巴，思索一会后报出了另外一个昵称。
禅院真希松了一口气，趁着少女转身背向她挑选食物的时机，一鼓作气完成了注册、偷拍少女背影当做头像，然后拉进高专一年级食物采购群的操作。
两个外表上看起来年纪相仿的女孩闲聊着走回了高专宿舍，等恐山觉吃完早餐后，她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禅院真希一起去了训练场，而一年级的其他成员直到快要上课的时间点才哈欠连天地出现在她们面前。
禅院真希看着结伴走来的一人一熊，原本和恐山觉说笑着的一张俏丽脸蛋板了起来，缀着粉色布巾的长矛咒具在她手中舞动得虎虎生风，最后挽了个枪花，在男生们跟前的砖石地面上划出了一道白痕。
熊猫连忙拉着狗卷棘后退两步，如果不是咒骸有着庞大的身躯重量，这个动作说不定会让他们一同栽倒，好在狗卷最后只是稳稳地靠在了巨兽软趴趴的腹部。
“真希！这么用咒具很危险的！我可是咒骸啊！”
“鲑鱼子！”
“棘昨天执行了祓除任务尚能原谅，熊猫你也起得太晚了！”
真希将长矛立在身侧，爱惜地用手背抹去咒具尖端沾上的尘灰后将其收回袋子里，实木做柄的沉重长矛被她毫不费力地背起。
熊猫扶着狗卷棘站稳，用熊掌拍拍狗卷身上不小心蹭到的灰，在真希走开两步后才看见抱腿坐在远处台阶上的金发少女，对方正微笑着对他们招手。
“哦！是恐山小姐！这身校服好适合你，是五条老师改的吗？”
“应该是吧？”恐山觉抬起袖子看了看上面的纹样，“说起来我的校服和真希的完全不一样欸。”
“校服是可以按照个人意愿进行修改的，大致上只要用上这硬邦邦的布料和漩涡扣子，改成什么样都无所谓。”真希背着咒具袋走到恐山觉面前，伸手拨弄了一下被做成吊坠的漩涡纽扣，然后狠狠‘啧’了一声。
“你这衣服完全是那家伙的恶趣味，悟虽然还算可靠，但完全不值得尊敬，千万不要对他言听计从，可是会吃大亏的。”
“多少在转学生面前给五条老师留点面子吧。”
熊猫叹了口气。
恐山觉也不太确定类熊生物为什么能发出叹息，但想到熊猫可以直立行走和口吐人言，叹气这种事反而也不那么特别了。
大家笑闹一番后结伴离开训练场，途中熊猫突然提起一件事：“说起转学生，除了恐山小姐以外今天还有名男生要转进来欸。”
“我听说了，是麻仓前辈这次带回来的任务对象吧。”真希满不在乎地哼声。
“据说他把四名同学塞进了储物柜里哦。”
“杀掉了吗？”
“好像是重伤，如果杀掉了的话，就算是五条老师也不好保下他吧。”
少女和熊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有关杀戮的血腥话题，狗卷棘不时会用一些单个的食材词语附和他们的话，恐山觉则是想象着能把四个人塞进储物柜中的人该有多么凶神恶煞。
在教室等待了十分钟，一年级学生们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指导老师——踩在非常微妙的界线上，如果为了这点时间而责备别人好像会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但如果不说两句又难以纾解心中的不满。
“欸呀，大家怎么都这幅表情？今天可是有两名转校生哦。”
五条悟的眼部如昨日一样缠着绷带，但似乎并不影响他视物，‘视线’在班级众人身上转了一圈以后他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挑起眉毛，语气颇为兴高采烈：“觉酱的校服非常合身嘛！看来老师我的眼力还是不错的。”
“都知道会来转校生，你还这么拖拖拉拉的？”真希毫不留情地敲敲桌子，瞟了眼被五条悟顺手带上的教室门。
“这是为了时刻洗刷大家的好奇心，要知道好奇心对人类来说可是不可或缺的品质。”
五条悟说着拍了拍手掌，对着门外朗声道：“你进来吧！”
随着那名白衣少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讲台前，恐山觉把之前脑海中描绘的大江山妖魔形象扫出了脑海。
身形单薄的少年微微弓着背，脸色略显苍白，整个人显得脆弱又疲惫不堪。
随着他一同步入教室的，还有一股让人莫名感到胆寒的威压，就连与地狱诅咒阎魔爱朝夕相处过的恐山觉也觉得自己呼吸仿佛停滞了一瞬。
想着这里是咒术师的学校，正准备将灵力转换为咒力时，另外三名同学几乎同时掀翻了面前的桌椅，掏出武器摆出了如临大敌的姿态。
禅院真希皱着眉，手中的长矛咒具擦过少年的耳畔深深钉入黑板中。
“喂，你被诅咒了啊。”
湛蓝的咒力在此时终于充盈了市子全身，恐山觉睁眼向着少年看去。
[……忧…太……]
[忧太……欺负忧太……里香……]
咒灵的整个身体都几乎贴合在少年的背部，那张尖牙密布的嘴大张着，无需上下闭合也能从喉底发出嘶哑的低吼——
不，更像是呢喃。
是玩伴间窃窃私语的悄悄话，是对信赖之人的撒娇，更有甚者像是爱侣间的耳鬓厮磨。
咒术师们所见到的，是一匹极具危险性的诅咒，如果放任不管，后果就不是简单的生灵涂炭所能形容的。
在恐山觉眼中，咒灵那具由浓稠的漆黑咒力所组成的身躯内部正向外发散着点点乳白色荧光，而身为恐山市子、用了十几年时间学习如何与灵魂相处的她清楚地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诅咒的牢笼中，关押着一个孩子纯洁的灵魂。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一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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