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难追啊！》英仙洛

25、Chapter 25 十四年

　　Chapter 25 十四年

　　纵使邹宇南早就有所猜测，在程向月如此直白的表达下，也还是无措到了极点。

　　程向月看着他呆滞又震惊的双眼，笑道：“看来我直接打断邹先生的思路了，邹先生可别忘了自己要说的话，我还想听呢。”

　　“我……”邹宇南觉得自己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您果然记得。”

　　程向月注视了他几秒，才轻声回答：“我怎么会忘。”

　　邹宇南又往前倾了倾身体，试图离程向月更近一点，“程总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因为我们当初第一次重逢的时候……我感觉您并不惊讶。”

　　程向月脸上带着微笑，抬起双手捧住邹宇南的脸，大拇指在他的脸颊和下巴上缓缓摩擦了几下，“邹先生确定不先跟我说说你原本打算说的话吗？我今天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回答你的问题的。”

　　他掌心的温度直直地顺着邹宇南的脸部传进大脑，很大程度上舒缓了他混乱的情绪。于是混乱的邹先生定下心神，抬起手握住程向月的一只手腕，“……对不起。”

　　程向月微微抬眉，“又是道歉？”

　　“对不起，”邹宇南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力度达到程向月都感到有些疼痛，“我让您等了这么久。”

　　可他眼睛里的痛苦和后悔却压下了程向月想开玩笑的心。

　　“我早该想到的，”邹宇南狠狠地皱着眉，侧过头用额头贴了贴程向月的掌心，心疼得不断抽搐，血管也跟着突突直跳，“您的记忆力如此惊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忘记遇见过的人……我本该在第一次碰见您的时候就和您聊聊，不管您还记不记得我，还愿不愿意和我做这个朋友……我都应该毫不犹豫履行诺言。”

　　“对不起，”他苦笑着说，“我从未想过……竟然是我的自以为是毁了我们的约定。”

　　程向月看着他，慢慢回想这么多年以来他怀念过无数次的那个场景。他离开福利院的那一天，小小的邹宇南握住他的手，告诉他：“你一定要等着我。”

　　邹宇南也在回忆，他想起来那时同样小小的程向月，纵使脸上毫无表情，但依旧回握住了他颤抖的手，说：“好，我等你。”

　　卓文说得没错，他就是头蠢驴。

　　邹宇南眼眶发红，恨不得痛哭一场，但他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哭。

　　他找了这么多年的、比他经历更多更苦的程向月此时就站在他的面前，告诉他他这么多年的惦记实际上从来都不是空想，而他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毁掉了本该无比完美的重逢。

　　程向月还看着他，还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邹宇南想，这次他不能让他心爱的人再等了。

　　“……”他深吸一口气，让语气平缓又坚定，“我们分别之后，我从未有任何一天不在想你，小时候的我只是想，我不能失去这个朋友，我希望能和他一起度过更多的时光，希望看着他结婚，希望看完他一生的幸福，因为他的存在让年幼时的我有了意义，并未虚度时光，所以我希望我能参与他的人生，让他也能拥有我曾经感受过的幸福。”

　　“长大之后，我变得贪婪。我与他重逢，就不再仅仅只渴望让他幸福——我希望我能成为他的幸福，现在哪怕我已经把一切都搞砸了，但哪怕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想继续尝试，我不想后悔。”他握住程向月的手，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程向月先生，我深爱着你，并且希望以后能永远像这样深爱着你——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他身体的热度逐渐上升，掌心的温度也逐渐超过了程向月。程向月在他的手心里轻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手，但因为他实在握得太紧，想抽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种感觉，给了他十几年都未曾有过的安心。

　　“我原本，”于是他开口说道，“不打算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你的。”

　　邹宇南紧张地看着他。

　　“但我又觉得，”程向月笑起来，又起了调侃的心思，“如果我不主动说的话，以邹先生面对我时不那么稳定的情绪和观察能力，可能真的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不知道什么？”邹宇南小心地问。程向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告白，已经让他足够紧张了，这会儿又抛出了一个另外的问题，实在令他难以招架。

　　“看在你今天的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我还是决定告诉你。”程向月的神情似笑非笑，眼里虽然有亲耳听到邹宇南表达的爱意的喜悦，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善意的玩味，“邹先生向来聪明，有没有想过世界这么大……你怎么能就这么巧、这么幸运地找到了我呢？如果你没能遇到我，接下来的日子，你打算怎么找我？”

　　他凑近邹宇南，两人的鼻尖近到快要碰到一起，“你还打算找我吗？”

　　“……我绝不会放弃。”只有这个问题邹宇南敢不经思考就立刻回答，“我会一直找你，我永远都不会放弃。”

　　程向月明显为这句话感到开心，“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也想过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会逐渐忘记这件事，忘记生命中还有过我这么一个人，但后来我又想了想，”他叹息着说，“觉得你是这么执着，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连我随口所说的一句话都能牢记整整四年，若你真的不放弃，我又怎么能让你找我一辈子。”

　　“但我那时的性格又无比扭曲，还没有从幼时的折磨与痛苦中脱离出来，所以既然我答应过你要等你，就没那么愿意主动接触你。于是我就想，”他看着邹宇南，“或许我可以在别的方面主动一点。”

　　邹宇南的心开始乱跳，多少猜到了程向月接下来要说的话。

　　“……于是我送你上了学，借由别人的手。”程向月轻声说，“父亲对我心中有愧，对我有求必应，更何况只是送一个小小的孩子完成学业这么点小事。”

　　“我没有让你和我上同一所学校，我没那么相信你会真的愿意排除艰难险阻来寻找我，所以多少有些刻意为难你，不想让你那么快就找到我。”他顿了顿，又说，“但我又忍不住去看你，猜你有没有在想我，还记不记得我这个人。你一直都很努力，我就又开始好奇你这么努力，有没有哪怕一丁点儿是为了我。”

　　“你一直都很优秀，我看着你，就不得不逼我自己比你更加优秀，我不想被你超越，我希望你能永远追着我。”他逐渐说出一些邹宇南曾经绝不可能想到的情绪，“因为我担心如果有一天你超越我，需要回头才能看到我的事后，就会发现我与你印象中的孩子相差甚远，我没有那么好，然后你就会觉得想着我的这些年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我怎么会……”邹宇南声音干涩地说。

　　程向月却抬起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我不想让你觉得你浪费了十几年的人生，但我在暗中观察了你这么多年，早就不想那么轻易就放手了，于是我在你和基本的道德之间……选择了放弃道德。我依旧在干涉你的人生，甚至干涉了你大学的专业，我希望你能和我更像一点，于是就在回福利院看望院长的时候，我拜托他向你透露一些有关我的消息。”

　　他笑了笑，“你从不让我失望。知道我学的是什么专业之后，你就立刻跟上了我。我这一辈子，除了你说你会来找我的那天之外，从未这么高兴过。我从你身上直接得到了我想要的反馈，于是就忍不住得寸进尺。”

　　“但你工作之后，却一直都没有来找我，我猜你可能是希望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但我心急如焚，我感觉我等不了那么久了。与其让你自己成长，我更希望你能在我的身边成长。”

　　他又看向邹宇南逐渐明了的目光，“于是……我故意去了你当时就业的公司。”

　　“果然是这样……”邹宇南苦笑道，“我当时还在想……老天怎么能对我这么好呢。”

　　“是啊，老天不能对你这么好，但我可以。”程向月抿着嘴唇笑道，“我知道你第一眼就认出了我……这真奇怪，我们分离的时候才十多岁，你怎么就能知道我长大后的模样呢？”

　　“……您太低估您的容貌了。”邹宇南无奈地叹息道，“我相信任何人看您一眼，都会铭记终生——我也是凭借这个，相信自己哪怕只是在人海中，也绝对不会错过您的。”

　　程向月不停地笑，“那得感谢我的父亲，给了我这样的一张脸。”

　　他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那天回家之后，我感到非常满足，也很安心，我知道你还在找我，于是就经常和你们合作，方便你想办法主动来我这里。可等你真正来到我身边之后，却一直没有来找我。”

　　“我感到迷惑。你已经从一个无助的孩子逐渐长大成了一个可靠的男人，而我至少表面看上去应该是亲切的、容易靠近的才对，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你已经找到了我，明明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他垂下双眼，叹道，“——明明你也喜欢我。”

　　邹宇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无法再继续忍受他们鼻尖之间这种单纯暧昧的摩擦，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