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夏也

2、第 2 章

　　“呜呜……”一阵轻微地幽咽声传进我昏昏欲睡的脑里。
　　已经一个星期零四天了，再有三天我就可以痛痛快快睡个觉了。天知道，我现在又多痛苦，眼皮直打架，就想往下合上休息。
　　脑子早就昏沉着睡意无法清醒了，偏偏还要在白天应对秦浅离各种奇怪的要求。
　　我单手撑着直直下垂的脑袋，强打着精神守夜，心里仰天泪奔着——我要睡觉啊啊啊啊！
　　然而，在听到这声轻微到都怀疑是我的错觉的呜咽声时，脑子里像是某个开关被拨开。
　　“咔”的一下，脑袋一下清醒起来。
　　我激灵灵地坐直身体，突然想起来，一个星期零四天以前，我也听到了这声呜咽……
　　寒意慢慢爬上我的脊椎，顺势爬上我的脖子背。
　　——那天，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结果就是因为这个梦，我因此两个星期不能睡觉，这次呢？不会又来吧。
　　脑力清醒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个瞬间，好像是有人在耳边轻轻哼着安眠曲，浓重到不能抵抗的睡意袭上来。
　　在闭眼的瞬间，我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这下子惨了，不会被罚一个月不能睡觉吧？！
　　——又是……潮湿的雨夜吗？
　　反射着细碎的莹白色光芒落入手掌的微凉湿意，明明白白是雨，却与几日前有所不同——那初上枝头如同美人眉梢的新月，在雨夜晕出了朦胧的光，像是散发着某种诱惑，不自觉之间就吸引了注意力。而周围那些低沉的积雨云却是矛盾的存在。
　　一个有新月的雨夜……
　　奇怪的组合却是出奇的和谐。那一路零星飘散的星星点点的莹光比上次要少很多，只有孤零零几只还在雨夜中上下飞舞。
　　明明有月光，那荧光指引之处却更显幽暗。顺着小径看过去，前方黑暗安静地盘踞，仿佛是宇宙间无法解答的黑洞，光芒进入其间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好像有人在耳边轻轻地蛊惑，脚步不由自主地就慢慢移向那边黑暗，似乎有什么在呼唤，在一遍一遍叫人进入其中。
　　近了……近了……不知什么时候，笼罩在周围的微凉湿意消失了，莹白的光芒消失了，连安静呆在头顶的新月也消失了。
　　我好像进入了一片虚无，看不见前方，摸不到左右。
　　但是，就算胸口的心跳已经剧烈到像打鼓一样，踏出的脚步打着颤绵软无力随时都有跌倒的危险，还是不停向前走着，有个声音告诉我，向前走向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心头捶鼓般的心跳已经慢慢平息下来，久到已经适应了眼前这片虚无的黑暗。
　　不远的前忙突然出现了一团朦胧的光晕，在这片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异常的引人注意。
　　“……你来了……终于……来了……”带着喜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如羽翼一般的轻盈，却狠狠撞上了我的耳膜。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却觉得那是不死不休颤在脖颈之间的绳索，渐渐勒得我无法呼吸。
　　“你是谁？！”我大声问道。
　　光晕渐渐靠近，那团光晕中，红色轻纱绫罗铺上一地。跌坐在地上的纤巧身影，好像承受不住那些绫罗带来的重量。
　　“……你来了，终于来了。”红衣的绝色佳人慢慢抬起低垂的脸，眼角眉梢的喜悦渲染得那张细腻光洁的脸惊心动魄。
　　“你是谁？”我在一尺之外停住脚步。
　　“……你真是……负心的人呢……”略带着笑意的嗔怪从美丽的红唇里吐出来，眼睛却微微垂了下去，眸中闪过忧伤的光芒。
　　红色衣裳缓缓向上抬起。
　　我心中一动，脑子瞬时出现那种青黄的霉菌景象，脚步又是后移几步。
　　“你，你，你到底是谁啊？”我大声问道。
　　“……真是……负心的人呢……明明……”女子抬起脸静静笑起来，手继续往我这边伸过来，“明明……说过会永远只爱我一个人的呢……”
　　“不不不。”我摇头，皱起眉头，语气却是坚定，“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女子却是置若罔闻，笑得惊艳，“……你忘了……没关系……我记住就好了。”
　　我摇着头又后退一步，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然后很确定的摇头否定：“不不，我没有记错，我确实没有说过这种话。”
　　“……就算说也是对着顾城说的。”我轻轻嘀咕了一句。
　　眼见女子柔白的手就要接触到我的身体，突然，面前的景象就扭曲起来。好像东西在背后吸我，我不由被强力的吸力吸过去。
　　女子脸色一变，狠狠地咬住一口细白的银牙，美妙的声音像是枝叶中渗出的毒汁。
　　“多事！”女子轻哼一句，扑过来抓住我的手，力气大的似乎要把指甲掐进我的肉里。
　　“疼！”我变了脸色，拼命甩动手臂。
　　那个女子却像是钉在我手臂上一样，牢牢的抓着不肯松手。
　　“这次，你别想离开我！永远……”女子抬起脸冲我露出一个艳丽的笑容，眼里的得意和喜悦像是毒汁，看得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我眼睁睁看着她攀附着我往上爬，像是一株杀人藤蔓紧紧缠绕在我身上，陈腐的气息直直冲进鼻子。
　　我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我两眼一抹黑直接很没有用的晕过去了。
　　……太好了，这是梦。我终于可以从噩梦中清醒。